1、我的老班长 ...
-
马小帅第一次听到钢七连的时候，他刚刚拿了学校下发的调令坐在车上和另两个同期的学员兵一起听团部参谋介绍团队的历史。他低头看着手中的调令，上面写着702团电子营，想当然，他是没什么机会去那个据说是团里最好最牛的连队的了。可没想到到了团部，他们仨还没进各自的部队就一起去见了团长。
王团看着三个人的学历，很高兴。他说：现在团里就是缺少像他们这样的高材生，希望他们能为团里带来新的活力，末了，王团随口问了句：“你们有麽子要求不？”
那两个学员站直大声说：“服从组织安排。”马小帅却迟疑了一下。王团马上饶有兴致地望着他。于是马小帅开口：“报告，我想去钢七连。”
“钢七连？”听到马小帅的话，团长的脸上闪过一丝沉重：“为麽子咧？”
“报告，不想做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兵！我想做好兵，所以想去最好的连队锻炼自己！”马小帅说这些的时候眼中闪着向往。这让王团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沉思了很久，拿起桌上的电话按了几个号：“老洪你来一趟。”
“这个兵转到你们连。他要做个好兵，把他放到你们连最好的班上，让他锻炼锻炼。”当洪兴国推门进来后，王团指了指马小帅对他说道。
洪兴国看着他的学员章微笑，哪个连队都喜欢学历高的士兵。于是他马上带着马小帅去电子营办理组织关系的转交。
电子营的营长看着手中那份还没捂热的档案发脾气：“你们七连不厚道！我好不容易盼来个电子专业的本科生，过一年就能升尉官带小组作业了，又被你们挖墙角！”
洪兴国于是陪着笑脸给他递烟，对方没接：“不行！怎么着他的档案也要在我这里过一晚，明天要老七拿一条中华来换！”他也知道这是命令，留不住的，可心里总有点不甘。
这一切马小帅看在眼里，一脸平静，可心里却有点兴奋和得意。很少有哪个兵可以依自己的意愿选择部队，军人讲的是服从安排。
--------------------
第二天，洪兴国带着马小帅往连部宿舍走，一边走一边给他介绍连队的情况：“……所以，我们是钢，钢七连。”其实私低下，他也喜欢用高城的语气来说一些让人气势大振的话。
马小帅听得热血沸腾，跟着猛点头。于是洪兴国欣的笑了笑，现在的七连正好缺了这一分青春活力，史今的离去，似乎让整个连队都哀伤了起来。他轻咳了一声：“这次你要去的是一排三班，三班是我们连最好的班，三班的班长……是我们连最好的兵。”
“嗯！”马小帅又使劲地点点头。他昨晚听电子营的几个兵说了，团里的兵王就在钢七连，那是在师里都数一数二的兵，拿的奖状怕是有半面墙多了。他已经有点迫不及待地想见见这个传说中的兵王了。
所以当洪兴国在三班宿舍里为他做介绍的时候，他就开始兴奋的扫视着屋里的人，哪一个才是呢？那个壮汉？还是那个眯眯眼？或许是这个脸有些圆的？
一个瘦小的士兵被推了出来，他有些惊讶于对方的年轻，可马上就发现到对方比自己还茫然，于是他笑眯眯的敬了个军礼。这就是和他同年的班长了。
班长看着他的眼神满是哀伤与忧郁。这边伍班副已经开始对他进行内务交待，马小帅的视线在班长和班副的肩章上扫来扫去，列兵的班长和士官的班副。这个班还真是有意思。
说到床位时，伍班副怔住了，然后马小帅发现全班的人都望向了那个瘦小的班长，班长顿了顿，走到门口的那张床前，把下铺的东西卷起来，放到上铺：“马小帅，你睡这张床，我的下铺，放便互相照顾。”他发现，班长说这话时语气里满是失落，而全班的兵的眼神里也同样一片失落。
马小帅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是不是正确的，因为他明显的感觉到了一种隔阂，不是老兵对新兵的欺负，而是一种他说不上来的氛围。所有人都在这个氛围之中，而他却完全不了解状况！
晚上睡在床上，马小帅反复想着刚刚班长说的话，他直觉的觉得他的班长是个有故事的人，可班长却不想与他多说什么。于是他望着上面的那块铺板发呆。
上面的那位，是他部队生涯的第一位班长，其实是也他一生中的第一位班长。从小到大，因为聪明又性格开朗，他一直都是班长，进到军校也还是如此。好不容易有了个班长，他却发觉这个班长跟他开始幻想的差太多了。想到这，他突然也开始有点失落，于是侧了身让自己睡去。
第三天他才知道，原来班长只是代理的，原来的班长转业了，连部还没定下新的人选，所以要最优秀的班长先代理着。
他在队列中抬起头，看着在前方领跑的那个瘦小的身影，又笑了。原来，自己也是班长的第一个兵。
其实班长对他很照顾，可总说不上亲近，还常常一脸的茫然。马小帅能感觉到班长似乎在努力的模仿着某一个人，可做起来总有点力不从心。
别的不说，伍班副是从来不会卖帐的，甘小宁白铁军等人也从来没把班长当过真正的班长，他们为班长起了个新的称谓：“班代。”以区别那位已经离开的，他们心中唯一一个三班长——史今。
一开始，马小帅是为他的班长报不平的。班长都已经是班长了，你们为什么还总是拿他和老班长比？
白铁军拍拍他的肩：你是没见过班代以前的熊样。
马小帅反驳：谁一开始就是个好兵啦！？
----------------
可没多久，他发现原来连班长自己也是这样认同的。于是他放弃了继续与班里成员的争论，随着他们去叫，可自己从来都只叫“班长”，他甚至有些得瑟，这是他一个人的班长。
军队里的人，对于各种选拔、考核、评估是十分敏感的，当团部的参谋出现在钢七连的训练场上时，各式各样的传言已经满天飞了。
白铁军同情的拍了拍马小帅的肩膀：“可怜的娃，还没感觉几天集体的温暖，又要劳燕分飞了。”
“不可能，要改编了，团长还让我来干嘛？”马小帅看着他的班长打靶，那实在是一种享受，他现在真的相信，那个说话十分木讷的班长的确是个兵王。这些天的训练，班长的成绩总是第一，后面紧跟着伍班副。“啊！”突然许三多打脱了一靶，马小帅马上惋惜地叫了出来。
“哟，班代这在发扬风格呢！”白铁军看着许三多又一枪脱靶，眼眯了起来：“看来传言真的是真的了。”
“不会吧……”马小帅刚觉得自己开始溶入钢七连这个集体了。
这时许三多走过来问他俩：“这里是聊天的地方吗？”
马小帅敬了个礼怪笑着跑开了，现在的他不敢面对班长，他有点怕从他的神情中看到自己猜测的结果。他已经……和这里产生情份了。
-----------------------
可不管他愿不愿意，也不管连队里的所有人愿不愿意，改编的命令还是在不久之后下来了。
这次走的大部分都是考评成绩较差的士兵，三班是七连最好的班，所以三班走的人最少，只有一个白铁军，可还是有人走了。
那个清晨，马小帅泪流满面地问着他的班长：“班长，我们得一直这么躺着吗？不能送？”
“不能送！这是死命令。”班长这样回答他，语气里有参破的决然。
马小帅第一次痛恨军队的纪律。现在，他正被纪律绑在床上，觉得内心深入某种东西疯长，长出来的，大概就是班长说不会让人觉得少了的那一部分。
闭着眼睛的马小帅突然想起床后也去背着铁锅跑个一万米，再做二百个俯卧撑，他想或许这样就能明白心里长出来的是什么了。
之后，他跟着连长在大雨中冲锋，跟着连长去团部讨说法。他对钢七连的认知一点点的从指导员介绍中的那些事件、那些数字，转变成了一种渗进骨子里的感同身受。所以当连长亲自为他主持入连仪式的时候，他已经没有了当初选择钢七连时的得意张扬，站在连长跟前，他有种自己已经当了一辈子兵的感觉。班长问他的每一个问题，他连想都不用想，张口就答，那是刻在骨子里的誓言，不用思索。
这时他突然发现班长的眼角有些湿，等他转过身开始和大家一起吼连歌时才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了偷偷躲在一边的人。他知道这个人，班长的老乡，第一个背弃七连的兵。
七连最舍不得的人是史今，七连最唾弃的人是成才。这两个人，都是在他来之前就离开了七连，这两个人，也都是班长心中无比重视的人。
马小帅跟着战友们大声的吼着连歌，他看到班长悄悄地擦去了眼角的泪水，突然觉得自己的眼眶有点发涩。
第二批的名单里也没有他的名字，这让马小帅稍微的松了口气。
宿舍里的铺位又空出了几个，可大家已经没有更多的精力去感伤，谁都为自己的未来忧虑着。不过好在已经可以确定的是，往后的人不会是退伍转业了，只是转到其它的兄弟单位去。这样大家还有再见面的可能。
“小帅，第三批名单贴出来了！”甘小宁在楼下的公告栏旁喊着，马小帅听后马上跑下去看。
他把名单从头到尾、从尾到头看了三遍，然后低喃：“不可能……”
“都贴出来了，没有什么不可能的。”甘小宁有点庆幸，自己还在702团，只是到了四连，以后还有机会来看看七连的宿舍。
“没有班长的名字！”马小帅对甘小宁吼道：“我看了好几遍，没有班长！”这批名单下了二十七个人，也就意味着连里只剩下两个人了，而其中一个就是班长！
“不会吧！”甘小宁听了也马上回头去看：“真的耶，也没有连长的名字。”
马小帅转身就往宿舍跑，可跑到宿舍，看到两个正在收拾打包的兵，却没看到班长：“班长呢？”
那两个人停下手里的活，摇了摇头，于是他又跑了出去。马小帅找了一下午，也没找到他的班长，只好失望地回宿舍。
留下连长他能理解，钢七连没有解散，连长当然要留着，可为什么班长也被留下了？那么优秀的一个兵，哪个连队会不想要？马小帅知道，第三批的名单上，那些士兵转去的连队中多半都是指名要人的，就连自己，也有两个连队要。
“小帅，快点整理吧，晚一点大家聚着聊聊。”甘小宁正整理着自己的东西，对刚进来的马小帅说道。
“喔……”马小帅应了声，开始茫然的清自己的东西。班长还是没回来。
过了一会儿，他听到有人走过来，一回头，是失踪了一下午的班长。马小帅第一个反应是要扑上去问：班长你一下午人去哪啦？第二反应就是发觉班长正望着他的手。于是他回头，看着自己整到一半的东西，马上把它们往床下一推，然后站直了好像什么也没发生。班上的人马上都有样学样的站直了，努力藏包，只有伍六一没动。
班长温和的笑了笑，他说给五分钟整理时间，之后开班务会；班长说要提名全班的人为先进个人；班长还拉拉杂杂的讲了很多，他从来没说过这么多话。马小帅看着他，心想：班长不是要把以后一个人要说的话都说了吧。
晚上，睡在床上的马小帅望着上铺的铺板，张了张嘴，想和班长说句话，可又不知要说什么，于是他闭上眼，却一夜无眠。
-----------------
队列里的马小帅看着高城一脸强忍的苦笑，红了眼眶，他小声的喊：“连长……”
他想说：连长，多照顾一下班长。
可他知道，连里除了伍班副，就是连长对班长最有意见，因为班长挤走了连长最好的班长。可班长也是个好班长啊！他用眼神这样告诉连长，可连长已经望向了伍班副。
第二天清晨，马小帅在新的队列里跑操，他有些茫然的望着前方，脚下一步一步没有概念地跑着。突然一个身影进到他视野里，他兴奋地张嘴：“班长！”
“什么事？”前排的一个兵回过头来望着他。
“不……那个，我看到七连的班长了。”马小帅望着他的第二个班长说道。这个班长看了眼独自一人在跑圈的许三多：“知道你们钢七连集体意识强。不过现在你已经是九连的兵了，他也已经不是你的班长了，硬要算的话，也只是你的老班长。”
老班长？马小帅哑然。
班长还比他小几个月呢……他低下头，继续沉默的跑圈，他突然发觉自己大概很难再溶入这个连队了。因为他在钢七连的时候，已经把自己溶得太深，满身都是钢七连的印子，磨都磨不掉。
没几天，他就听到了连长升调的消息，这下七连真的只剩下班长一个人了。马小帅在一次午休的时候偷偷溜回七连的宿舍，却发现班长正一丝不苟的扫着连队的楼梯，他远远地看着，最后还是没有开口，转身又默默地离去了。之后他就不再到七连的宿舍去了，只是偶尔在路上看到班长时，笑眯眯的和他打招呼，亲热地叫着：“班长。”也不管现在的班长在不在场。
他说：我是钢七连走出来的兵，钢七连没教过我们遗忘。
日子在你一天天去数的时候，总是过得很慢，而当你察觉时，却又突然发现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
马小帅再次踏进钢七连的大门已经是半年之后。
原因是班长的父亲来了，他要带班长回去！也就是复员。听到这个消息，他马上答应了伍班副一起演场戏的请求。他想为他的班长做些什么。
在父亲跟前的班长，让马小帅觉得有点陌生，那样的唯唯喏喏。
甘小宁说：班代刚来七连那会儿，就这德行。
这让他愤怒，他好几次想冲上去和许老伯说：“看看你做的好事！班长就是被你害的！”
可他转又想，如果当初不是许老伯一定要让班长来当兵，自己也就见不着班长了。于是他又对这位老伯有点感激。
在这样两种奇怪的情感轮番上阵的情况下，他最后竟然目送着许老伯上车离开了军营，而班长还在身边。一时间他觉得自己在做一个荒诞怪筵的梦：好的坏的事都发生了，最后他一定会醒来，发现原来只是一场梦。
-----------------------
当他拿到师部的命令的时候，心里想着，这是全师各连队的尖兵选拔，那班长一定也会去吧？所以当他看到队列里那熟悉的身影时，心里也跟着那一口白牙乐开了花。
袁朗说他只有三个位置，所以只会带着他们里面的前三个人。马小帅听着，心想，里面一定有个位置是班长的，他在师里都是数一数二的兵王啊。所以他的目标就是做那剩下的两个里的一个，他知道，这大概是最后一次机会，能再次和班长分到一个单位的机会。
所以在解散后，他马上跑到班长身边，这时几个七连的兵都已经聚到一起了，他微笑，说：老七连的兄弟们，一起吧。是肯定句，他知道七连的人不会抛弃自己的战友。
可班长马上转了头，望向独自一人的成才。于是马小帅心里又在叹息，班长人实在太好了。他难道没看出来，周围的人看成才的眼神和看他的并不一样吗？
说好要一起的，可是刚进战区，他就自己把自己给丢了。
马小帅一边给自己身上插野草一边苦笑。果然是没在一起演习过啊，没有钢七连天天二两土吃出来的默契……他抬眼看了下前方，下面得靠自己一个人了，机会也不是完全没有。
下一秒他就马上卧倒，并快速的又往身上丢了些草。越野车的声音越来越近，他闭着眼等车开过去，可是车却在他身边不远处停了下来。
高城无意中发现了一个潜伏的兵，却发现是那个刚进七连就因为改编而又离开的学员兵。他四下看了看，要对方趴好，又上了车准备离开。
马小帅心里明白这是连长对他的偏袒，他觉得心头一热，可骨子里的犟性头上来了，他大声吼着：“别以为我进七连没几天，就没长出七连的骨头！”
连长的车停在他身边时，他才真正的明白，他的选拔已经结束了，那三个位置里，再也不可能有他的位置了。想到这，他的眼眶马上就湿了起来。他和他的班长，真的再没可能分到一个单位了。
连长说：以后还是来当我的兵吧。
他问：那连长，当初你为什么没把班长带上？
连长看向他的眼神让马小帅明白，连长早就不记恨班长了，他没带走班长是因为，他带不走。
选拔的结果让他有点意外。班长果然如他所想的进了老A；可他也一直看好的伍班副却失败了，同时赔上的还有一条腿；那个不招人待见的成才却也入选了。
拿到调往师部侦察营的通知后，马小帅和甘小宁去医院看了一次伍六一。
伍班副说：你们以后跟着连长好好干。
甘小宁说：班副你为什么不留下呢？连长都给你找好关系了……
马小帅说：我会把所有不能跟着连长的兵的份都努力进去的。
到达师侦营的时候，他的毕业证书和提干通知也同时下来了。进到师侦营，他马上就成了一队的队长，而甘小宁是一队的副队长。他知道，以后他再也不会有班长了。
跟在连长身边的日子紧张忙碌，却也十分开心。甘小宁有时会说：只看着连长，会让他觉得回到了钢七连的时光。说完他又看看周围的人，继续说：只是除了几个七连的老兵，大部分的人都不会知道，以前还有兵敢踢连长的屁股。
马小帅沉默，那已经是他都不知道的过去了。在师侦营，他其实是一个身份最特殊的人。他是钢七连的兵，却又不是钢七连的老兵。他摸着了七连的门框以为自己走进去了，可走了半天才发现自己还只是走在最外围的过道上，真正里面的东西，他和其他的人一样，也没看到。
几个月后，他有点意外的听说成才被老A退了回来。这让他既兴灾乐祸又忧心忡忡。兴灾乐祸的是终于有人让成才吃了个大亏，忧心忡忡于他担心班长也会被退回来。
再过了几个月，班长果然回来了，可并不是他所担心的那样，情况更加的糟糕。
---------------
那天早上，连长接了个电话，就在那喊：“小宁，过来。”
甘小宁跑去问：“连长，什么事？”
“去702接个人，在一营老何那。”
“接谁啊？”甘小宁有点莫明。
“还能有谁，我们连里最、最没出息的那个。”高城手叉了腰，一脸的不高兴，可神情中却是担忧。
“许三多？”甘小宁马上猜到了，转身就去找车。
“班长什么了？”马小帅听到有人说班长的名字，马上从帐篷里跳了出来，拉住甘小宁问。
“不知道，只知道他现在在702。”甘小宁盯着连长，示意要他去问知情的人。
“连长……”马小帅马上粘了过去。
“去去去，知道你们感情好，一起去吧。”高城挥着手像是在赶苍蝇：“小宁啊，到时帮我谢老何啊，就、就说他告密有功，有空到我这来领赏。”
于是两人欢天喜地地开了车出去了。留下高城一人望着车子远去的地方发呆。
他很高兴能再次见到班长，可他没想到见到的是一个这么没生气的班长。借用后来连长说的一句话：他人死在老A，魂回来了。
于是他上前直接动手，用手把班长嘴两边的肌肉往上推，想看到那个一张嘴就一口大白牙的笑容。可不管他和甘小宁一路上怎么搞怪耍宝折腾，甚至还扑上去亲了一口，班长的笑容里也还是流露出深深的绝望。
这让他再一次痛恨起老A来，他们毁了一个伍班副还不够，还要毁了他的班长！
能解开班长心结的人不多，马小帅清楚地认识到，至少自己不行。可他没想到那个成才却是很重要的一个。
他问甘小宁：成才这段表现已经不错了，你还不待见他啊？
甘小宁反问：你就很待见他了？
于是马小帅摸摸鼻子，继续看着那两个坐在车边聊着天的老乡。
孟子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可他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有谁的苦难像班长一般的多。
连长说：过日子就是问题叠着问题。马小帅于是想，自己的问题是什么，想了半天，最后又转回到班长身上。他想：在他的班长的问题前，自己的问题都是一些可以忽略不计的小问题了。
再然后，他见到班长的时候，已经是在对抗演习上了。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干了。于是他躺倒，看着那个干掉他的人，对方一身的伤，脸也画得跟个大花猫似的可这不防碍他看到那一口标志性的大白牙。
于是他笑，班长就是班长，下起手来一点都不心软。被班长干掉，嗯，值了。
马小帅于是开口，“班长，你不理我啊。”
班长听后回头想搭话，却被成才给吼了回去。看着他们几人离开，马小帅暗笑：他果然还是不太待见成才。
演习结束后，马小帅请了一天假，拿着连长和甘小宁几个要他带的慰问品去军部医院看望班长。
他走到病房门口，却没有进去，因为他看到成才正在里面给班长削着苹果，而班长满脸笑意的看着。他看了看手中的东西，找了个护士说自己有急事要先走，让对方代送一下，就离开了。
之后他还是能陆陆续续的从连长和教他光电的吴哲那知道一些班长的消息。偶尔班长有假，也会过来看看他们。
这样的日子让马小帅很满足，要真说有什么不满意的，那就是他错过了见传说中的三班长史今的唯一一次机会。
那是复员的白铁军开的酒店开业的日子，他写信请连长还有那些还在部队里的七连的兵去吃饭。大家都去了，唯独马小帅。那时候他正因演习时淋多了雨又没注意而发高烧到送进医院。
吃完饭回来，甘小宁就一个劲在他床前吹嘘。什么老白现在可发达了啦；什么连长看到三班长和伍班副一起出现时，扑上去抱住就哭啦；什么三多一看到班长就一脸傻样，只会说一句：“班长，我可想你了！”从头到尾就粘在史今屁股后面，完全没注意到伍班副、连长、成才脸黑成怎么样啦……
马小帅于是好奇：这个三班长，倒底哪里好？让你们这么多人这么多年都念念不忘了？
甘小宁想了很久：班长人真的很好，对谁都好，连当初那德行的三多，都对他好。不过可能因为他是自己的第一个班长吧，所以总觉得班长比哪个班长都好。
马小帅于是明白了：就因为你们都对班长不好，三班长才会对班长那么好，不然要班长一个人怎么在七连活下去啊？所以说，三班长会走，更多的原因在你们身上！
甘小宁怔怔地望着马小帅，过了好久，犹豫地点点头：大……大概真的是这样吧……
于是马小帅翻了个身：班长人也很好，他的好是要你默默地感受才能发现的，不像三班长，好得在台面上就能看见了……
甘小宁于是笑：如果当时你就到七连了，说不定你能和三多成为最好的朋友。
“这世上没有如果。”马小帅的声音闷闷的。
---------------------
马小帅最近爱上了哼老歌，尤其是那首《我的老班长》。
“我的老班长，你现在过得怎么样？我的老班长，你还会不会想起我？好久没有收到你的信，我时常还会想念你，你总说你不是个好兵，最后进了死老A……”
甘小宁嘀咕：你不要总是改歌词好不好？
马小帅笑笑：我这不是唱实情嘛。我的老班长，我一直记得你的话，我的老班长，谢谢你给了我坚强……
钢七连又有了一次大聚会的机会。连长高城要结婚了，对像是一个温柔的女子。
甘小宁评价：连长这是拿三班长的要求来找老婆呢。
马小帅说：这次我终于可以见着传说中的三班长了。
史今和伍六一很早就到了婚宴现场，在几乎满是军绿色的大厅中，两个便服的人十分打眼。七连的人一看到他们俩就扑上去：“班长，想死我了！伍班副，你腿还好吧！”
马小帅和史今见着面，被大家介绍了一下。
史今温和的笑着伸出手：“你好，我是史今。”
“你好，我是马小帅。以前天天听班长说你，早想见你一面了。”马小帅伸出手，的确是和连长的妻子性格很像，可也不是传说中那么完美的样子。
大家在大厅里笑着聊着，把已经升为营长的连长和他的美娇娘丢在大门口罚站迎宾。连长于是每隔一会儿就溜进来和大家拍打一翻，然后再出去。
只到快到点了，厅外传来一个急刹车的声音，连长的大嗓门厅里都听到了：“死老A，还以为你们不来了呢！”
“没办法，临时有任务，你看我们这不衣服都没换就赶过来了么。”这是袁朗的声音。
“高营长，这是我们老A的一点意思。”这是齐桓的声音。
“高营长有福气啊，找了个这么漂亮的嫂子！”这是吴哲的声音。
“连长，恭喜您。”这是成才的声音。
“连……连长，那什么……恭喜……”这是班长的声音。
于是马小帅站起来往大厅门口跑去，在外面的人走进来时，第一时间扑到那个瘦小的人身上。
他微笑，大声的喊着：“班长，你可想死我了！”
—END—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我的老班长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