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花落（清宫）》神月无心

13、音徽寂寂空成梦（三）

　　13．音徽寂寂空成梦（三）

　　等走远了，我才吁出一口气，他应该没认出我来。还是送信紧要。

　　从春禧宫那里出来，揉了揉微酸的腿，天已经擦黑。得赶快回去才是。

　　别看这紫禁城并不大，但这绕来绕去，也搅得我头昏脑胀。更何况，我又是个典型的路盲。
　　“敏柔，我看得快点回去了，要不然都没饭吃了。”
　　“恩，是啊。我也快饿死了。”
　　“那我们走近路吧，穿御花园。”
　　“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啦。反正我跟着你就是了。”

　　刚转过小径，就瞥见到一个我最不愿意见到的人和某个宫女正在交谈。
　　我立马想拉乌玛绕过去。
　　乌玛不明就里，挣脱了我的五指，“干什么啊你，往那边是最近的。”
　　“嘘，小声点，那边有个主子和宫女。别坏了他们的好事。我们还是往这边走吧。”

　　“什么人，立刻给我滚出来。”
　　这么会工夫就被人发现了。
　　没办法，我和乌玛只能硬着头皮出去。
　　正应了那句：不是冤家不聚首。
　　四阿哥见是我们，微微一蹙眉，挥手示意我们可以走了。
　　忽然眸中精光一闪，又改变主意，“章佳敏柔，留下，爷有话问你。”
　　电光火石之间，我心中已然闪过无数念头。光靠自己，还不足以和四阿哥抗衡。定妃哪里会为了我这个小小的宫女，开罪一个四阿哥。现今能保我的唯有清儿和十三阿哥了。
　　乌玛一脸同情，磨磨蹭蹭，不忍丢下我一人。我连忙用口形对她说：“找我姐，救我。”
　　她一愣，立马会意，冲我眨眨眼睛。

　　他并没有问话的意思，更没有丝毫要放过我的样子。
　　今夜，他似乎心情很好，嘴边噙着一丝微笑，欣赏着如水的秋月。
　　悄悄挪了挪酸麻的膝盖，虽然知道，拖延时间方是上上之策。但再这么下去，没等到清儿和十三来，我就已经废了。但是谁先开口，就代表谁先输了一着。正在盘算着哪个比较不太重要的时候，听到四阿哥懒懒的说道，
　　“得了，起来吧。”
　　我依言而起，哪里知道跪的久了，血脉不畅。
　　一个趔趄，眼看就要摔了下去。闭上眼睛，惨叫一声，蓦然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瞬间，整个人被一股熟悉的味道包围了。
　　我睁眼，见到的竟。。竟是他。那个我朝思暮想，望穿秋水的十二。
　　怔怔的望着他，竟是痴了。脸上烧的荒，心里却生出丝丝的甜。
　　完全忽略了四阿哥凌厉的眼神，以及伸了一半的手。
　　如果这是一辈子该多好。

　　十二也是一怔，不由得笑了。随即不着痕迹的放开了我。
　　他整了整袍子，对四阿哥行了礼。
　　“胤祹见过四哥。”
　　“免礼，胤祹。”此时的四阿哥已然恢复常态，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
　　“不知章佳敏柔为何如此？”
　　“小事一桩，也没什么。”
　　哼，根本就是什么事情都没有。你存心找碴。
　　“哦，不知四哥用过晚膳了没？如若没有，不如一起。”
　　“呵呵，也好。今夜夜色如水，不如就去绛雪轩中，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两人说说笑笑，把我当做透明的一般。
　　正合我意，我悄悄，悄悄的往后退去。

　　四阿哥对陈顺说道：“就你和章佳敏柔伺候着吧。”
　　什么，不会吧。我欲哭无泪。

　　火红的炭火，驱散了寒意。
　　空气中弥漫着醉人的酒香，以及。。。菜香。
　　我有气无力得执着酒壶，站在十二身后。努力吞了吞口水。

　　“四哥和十二哥好雅兴啊，不知可否让我也凑凑热闹。”十三终于。。姗姗而来。
　　我忍不住要白他好几眼，如若是等你来，黄花菜都凉了。姑奶奶的豆腐都不知道丢了几公斤了。

　　这么冷的天，十三的额头居然渗出了绵密的细汗。
　　算了，扯开嘴角冲他笑笑。
　　他看我没事，也暗暗松了口气。

　　“胤祥，你下午不是已经出宫了么？”四阿哥端着酒杯，慢慢的把玩着。
　　顺带似笑非笑得看了我一眼。
　　“本来是的，谁知道把章佳司南的奏折拉在永和宫了。皇阿玛又督着我明天定要办了。这不，没办法，只得回转来取。”十三咕嘟嘟把茶一口气喝了，接着说道，“四哥，你也知道，现在章佳司南可是皇阿玛跟前第一大红人。他只要张张嘴，我这个做皇子的也要团团转。”

　　“这次他又参了何事？”四阿哥问道。

　　“今天只许问风月，不许问政事。”十二充当起了和事先生。
　　“呵呵，十二哥说的对。来来，我敬四哥和十二哥一杯。”十三仰头就把酒喝了。“来人呢，传乐师和舞女。”

　　不一会儿，乐师和舞女一干人已经在外厅候着了。
　　十二说道：“听说前几日，安南国进了一个新的乐师。编了个新曲，叫《安南国乐》，颇得众位娘娘得好评。”
　　“是么？”四阿哥波澜不惊的问道。
　　“我也听皇额娘提了，说是极好的。不如先点这个。”

　　乍一听，这是什么音乐啊！乐曲缓慢，节奏怪异，
　　慢慢的，越听越顺耳，还觉得颇有异域风情。
　　我的心思转到了这个国乐上，也不觉得饿了。

　　这边，兄弟三人早就撤了小盏，换了海碗来。喝的好不热闹。

　　太监忽然来报，说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以及十四阿哥已经在轩外了。

　　十三已然有了醉意，声量越高。简直是喊道：“快请，快请啊。”
　　十二满脸陀红，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四阿哥微笑着，走出了内厅，去迎他们。

　　不一会儿，这小小的轩内，已经塞满了人。
　　众阿哥们互相寒暄着，好不热闹。

　　我立刻来了精神，哇塞，两大巨头齐聚首。
　　八阿哥还是和三年前一样温文尔雅，只是更见贵气。
　　九阿哥丰神俊秀，宛如玉雕般的精致，英气逼人。
　　十阿哥，传说中的棒槌，壮实的身体，圆圆的大脑袋，更显得前半个光秃秃脑门油光发亮。说话的时候，嗓门比醉酒的十三更大，屋里就听到他没心没肺的大笑声。
　　还没来得及看十四。我把头偏向门板，偷偷得笑，“果然是个棒槌。”
　　笑了半天，刚才的郁闷居然已经跑了一半。老十果然是个宝啊。
　　我咧着嘴，回头继续看十四。
　　果然是上次见到的臭屁小孩，依旧是与年龄不符得深邃眼神。要说四四和他最象亲兄弟的地方便是眼神了。你永远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其他人都在相互寒暄，就剩下十四一个人东张西望。
　　见我在看他，把嘴撇了撇，似乎很不屑一顾。
　　“切，拽什么，臭小孩。”我玩心大起，做了个斗鸡眼似得鬼脸给他。想当年，只要我这个鬼脸一出，绝对笑趴一堆人。
　　他似乎一愣，接着迅速把转过身去。只见他的肩膀在抽动。哈哈，果然也忍不住要笑了吧。
　　我得意的摸摸鼻子。

　　众人总算是又坐了下来。
　　新一轮的酒菜源源不断的上来。
　　偶又觉得饿了。
　　这回更悲惨的是，偶的肚子居然咕鲁鲁的直叫。
　　“咕鲁鲁。。”
　　“什么声音，”醉酒的十三回过头来寻找，“哈哈哈，敏柔，原来是你的肚子会叫哦。”
　　呃～顺便又打了个酒嗝。
　　天哪，被他这么一嚷嚷，全桌的阿哥都齐刷刷的看向我这边。
　　瞬时，轩内安静了。
　　我狠狠的瞪了十三一眼，真想把他的嘴给封了。
　　“咕鲁鲁。。”肚子不争气的又叫了。
　　这下在众目睽睽之下，我连抬头的勇气的都没了，
　　貌似全身的血液都集中在脸上了，那颜色估计用鲜红欲滴来形容，也不会过分。
　　其他几个阿哥只是轻笑，只有十棒槌没心没肺，跟着十三哈哈大笑。

　　“咳”，四阿哥开口说道，“赐饭，章佳敏柔。”
　　他的嘴角微微上翘，眼里尽是笑意。
　　完全不同于以往那些似笑非笑的神情。
　　看来他现在是真的很高兴。

　　我跟着陈顺入了偏厅，不一会儿就上了满满一桌子菜。
　　居然还有藕片。
　　我日思夜想的藕片耶！
　　白玉般的藕片，入口极为清脆，还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我满足的就快叹息了。

　　“姑娘悠着点。这是四爷特意赏赐给你的。还吩咐如若姑娘喜欢，明天还接着赏。”陈顺笑得极为谄媚。
　　唉，所以说要抓主一个女人的心，首先要抓住她的胃。
　　“恩，真的？”我边嚼着藕片，边说道：“那我还要。”
　　秋风扫落叶般吃完了一桌子菜，我正摸着肚子，幸福的回味着呢。
　　有人斜斜的倚在门边，手中握着碧绿的酒杯，嘴角噙着微笑，原本深邃的眼睛变得邪气十足。
　　我一下子站了起来，“四四。。。。。呃。。四阿哥！”
　　“恩。”他轻声应道。
　　递上手中的酒杯，说道：“好酒呢。。五十年的女儿红。”
　　“五十年。。。。”
　　“最是醉人女儿红。。十年未必能遇上一回的好酒。。呵呵。。喝吧！”
　　兴许是吃了人的志气也短了，兴许是好奇心战胜了理智。
　　我心想，虽然一向来酒量差，不过这么小的一杯酒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拿过酒杯，小啄了一口，入口醇厚，回味甘而不腻，唇齿留香。果然是好酒。
　　“陪爷出去走走。”
　　“那个。。。”我正要想办法拒绝。
　　就听到他接着戏谑得说：“还是想等下随爷回府呢。”
　　“陪四阿哥散步，是敏柔的荣幸呢。”我连忙改口说道。
　　他似乎挺受用的，笑意越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