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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大家都叫她阿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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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月华初亮,滚圆的周旁拓了水般,蕴润薀润的,黑绒天盖相皱成扁云,一条条过抹在上头,像小娃娃嫩白小脸,不经意地擦渍指灰。
我拿了块干净过水的白绢方巾,两和相迭,便顶在头上,往后一躺,双臂围着桃木澡桶,看着热水气烟袅袅飞上,有数条流黑顺着热汤,悠悠如青荇塘藻来回摆荡,不时地触着我的臂膀,毛毛痒痒,我随手揪了一把,凑到眼前端详片刻,啧啧两声,开口道:「绮里,我发现你的头尾有分岔!你看你看,就是这根毛毛-…」手中揪着一柳发,我献宝似的要给他看。
一旁也顶着豆腐巾的少年,睁眼瞧我,声明道:「阿虺,你看错了,那是鄂师父的头发。」
「哦?这是鄂太恒的啊?难怪还有点卷……」我富饶兴致地审视着,被我硬扯拉拔下来的细卷发,有所感悟地说:「嗯?原来这世间上还是有会卷毛的妖怪……太恒,那你是你妈妈卷头发,还是你老爸啊?」
过半天没听见回答,我转头过去,只看到鄂太恒斜歪着身子,一张脸都快全浸热汤里,唯一还晾在外头的眼睛也是半眯半睁,神情迷蒙得很,听见我说话,似乎想要回答什幺,却直在水中发泡泡,咕噜咕噜腾个不停。
我过去把他的脸捧上来,鄂太恒白晰的亮肌被热汤稍得红通通,两颊像不会妆扮的村妇晕开了大块胭脂,我一边拍着他的脸,一边叫着:「喂!喂!鄂太恒,你醒醒啊你!不会这幺不济事吧……」许是被我打痛了,他星眸微亮,看了我的脸半晌,神情还有点呆滞,熊忽忽欺身上前,一手恶狠狠地掐住我的脸,龇牙道:「臭皮老仙,你刚才说了什幺?咱们再来拼酒!就不相信我赢不了你这娘炮仙人!」
我的嘴巴像是面团般被挤得严重变形,痛得我眼中发泪,我努力要扳开他的手:「呜……呜…嘎方收……」给我放手!你这酒国败类!
这个时候,用细青竹节节编织而成的美人图大帘被人掀开,来人道:「鄂太恒、阿虺、绮里,你们三个还要泡到什幺时候?」
我使劲把说完话就昏迷的鄂太恒推到一边,马上游到澡桶前,四指并拢,行了个标准的童军礼,大声道:「报告!禁方老大,鄂甲兵偷喝酒,而且而且……」我把负伤红肿的脸颊凑到禁方面前,「禁方老大,你看!他还恶意殴打上级长官!」
禁方的脚指头很漂亮,十甲修剪得整齐且干净,他走起路来总是不急不徐,步伐轻雅。
今天,他也是赤脚走进公共浴场,后头尾随着一名鬼役,手上捧着黑盘子,上头端的是三块颜色各异的大浴巾,禁方拿过最上头印有奇怪图案的鹅黄浴巾,和一卷小帕子,看着我的脸,有点好笑地伸出手搓搓我的头发,说:「都几岁的人了,还这样胡闹?」他转头吩咐鬼役拿浴巾给还在泡澡绮里和半浮在浴汤上头的醉鬼,嘱咐道:「绮里,把你鄂师父拉回去房里,顺便烧点醒酒茶给他喝喝。」
「是,禁方先生。」绮里扶着昏得不醒人事的鄂太恒起身,要走之前,像是想起了什幺,转来对我说:「阿虺,今天来不来睡?」
我双臂相迭压在桃木澡桶边上,歪着头,回答道:「好哇!那你的小猪抱枕要借我睡!」
绮里的小猪抱枕很可爱,模样圆滚圆滚,有四只小猪蹄子,和一只别在屁股后头的卷卷猪尾巴,我喜欢得不得了,好几次想要跟绮里讨着要,绮里都会说:「师父不是也帮你买了一个猫咪滚枕吗?」
「可是……可是你的小猪仔有股很特别很好闻的味道啊!」每次只要是绮里用过的东西,都会弥漫着一股清雅甜美的香气,我央求道:「不然,绮里你也抱抱我的枕头好了!」
他想也不想就回绝:「不要。你这家伙有一就会有二,现在答应你了,改天你说不定就会叫我穿你的衣服要我染点香。」
「……好吧,那我可不可在猪屁屁上画画?」
「你要画什幺?」
「小菊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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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阿虺,把手给我。」我依言伸出手,禁方用厚实温暖的大包巾把我整个从木桶澡盆里面抱出来,我看着身体下面那只兀自摇摆的蛇尾巴,滴了不少水在他朱红色的薄衫尾襬上,像是一朵朵春日小花从底下长大开放、薀攘。
突然我想起小时候洗澡完后出浴的场景:
禁方,我有蛇尾巴。
「我知道啊,很可爱嘛!」他拿起床铺上一条厚毛巾,左右搓干着我的头发,笑着说。
可是绮里比我还晚出生不是吗?那为什幺绮里就没有尾巴?
「绮里是花妖,就算他有长尾巴,那也应该叫做根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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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方,我知道了!」我拉着禁方在我头上擦头发的手,自信地说:「禁方老大,这次我有实地勘查过,消息百分百不会错的!」
「哦?什幺事?」禁方看着我神神秘秘的表情,难得地发出了疑问。
我故作聲勢的吞了一下口水,郑重地说:「绮里他其实也有长尾巴……」
禁方闻言楞了会,轻轻打了一下我的额头,笑骂道:「小笨蛇,事情都过去七百多年了,妳怎幺还在想这种事情?」
我摀着额头,不平道:「这是真的啦!是绮里跟我说的!他还跟我说,是男人的话尾巴都不会长在后面,因为他是花妖,所以他的根就长在裤档里……」我看着禁方一手捏着眉间,神色极为无奈的模样,于是马上又补充道:「然后我就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跟他说:"绮里,我真羡慕你!像我的尾巴这么大,连穿裙子都快遮不住了,你这么小,穿裤裤都不会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