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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七(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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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惜攸听到脚步声,回过头却看见延陵蔽月已经走到自己身後。
「你要睡地上,我陪妳一起睡。」延陵蔽月蹲下来看着宫惜攸道。
语气中是不容反驳的坚持,宫惜攸怔住了,却见延陵蔽月已经回身把枕头被铺等物件抱下来,放在宫惜攸旁边。
宫惜攸的眼神中都是不解,延陵蔽月却看不懂,她只是把东西都摊开放好,然後就准备躺下来。
「为何?」宫惜攸垂眼看着延陵蔽月。
「既然妳不愿睡在床上,我也不愿让妳一人躺在冷冰冰的地板上,那不如我们一起睡在地上吧,就算要病也一起病好了。」延陵蔽月毫不犹豫地道,她本就生来有一股傻劲,是任何人也
无法理解。
「不用……为我而吃苦的。」宫惜攸摇头,她自幼於诗书礼仪的薰陶中长大,对守礼之事素来最是重视,偏生遇着这延陵蔽月却是软硬不吃,想做什麽就做什麽,这下子倒是轮到这聪慧
绝伦的小姐拿她没法子。
宫惜攸突地站起来,拖着长长的裙摆往放在一角的小床走去。
「怎麽了?」延陵蔽月也没有坐起来,只是转过身望着宫惜攸的背影问道。
宫惜攸轻轻地叹了口气,淡然道:「妳不是千方百计想我睡到床上吗?我现在要睡床上了,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说说说!」明明是自己的床,现在倒像延陵蔽月求宫惜攸睡在床上一样。
老实说,宫惜攸也不知道现在是谁在哀求谁。
「妳也睡在上面,好吗?」宫惜攸回过身轻柔一笑,延陵蔽月看得出神,过了半晌方才回过神来,呆呆地问道:「刚才妳说什麽?」
「一起睡在上面吧。」宫惜攸似乎没有发现自己的话语有多暧昧,只是把心中所思说出来而已。
延陵蔽月心思单纯,自然不会想到歪处去,当下乖乖把所有东西叠好,然後又搬到床上去。
宫惜攸帮忙把枕头放在床上,这枕头很宽大,足够让她们两个小女孩躺在上面,但二人还是要靠得很近的。
把床上用品都安置妥当後,延陵蔽月就吹熄了床边烛台,黑暗中她躺在靠外面的位置,宫惜攸则睡在里面的位置。
二人都是有记忆以来首次与别人同眠,未免有点不舒服,其实延陵蔽月只是不舒服了半刻,就已经沉沉入睡,毕竟她天性单纯,而且今天的确使她筋疲力尽,所以很快就睡得深沉,发出
了阵阵鼾声。
至於宫惜攸,她本就浅眠,加上从小娇生惯养,自然不习惯睡在这般简陋的环境里,今夜她没有沐浴更衣,梳洗漱口便要睡觉,心里自然是不习惯,觉得出了一身汗的身子脏脏的,难以
入睡,加上脑海里也想着事情,所以虽然极为疲累,但却是毫无睡意。
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本该是有助於宫惜攸思考。
可是即使宫惜攸转过身面向墙壁,耳里尽是延陵蔽月的鼾声,不轻不重但却颇为烦扰。
这种环境也难以专心思考,宫惜攸唯有合上眼睛希望快快入睡,到了早上能尽快回到雾常山人竹舍。
一夜无话。
宫惜攸是被窗外照进来的阳光晒醒的,由於浅眠的缘故,所以她习惯把能窗前的竹帘都拉下来才入睡。
没想到早已经日上三竿,本以为自己会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没想到倒是一觉睡至天亮,睡得比以往更为舒服。
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呢。
却见延陵蔽月早就把所有被子都抢过去抱着睡,小嘴张得大大的,可见口涎顺着嘴角流下来,头发乱乱的,这样子实在称不上可爱。
宫惜攸看在眼里,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这小姑娘看起来比谁都要单纯,倔强起来却比谁都要倔强。
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摇了摇头驱走心中所想,宫惜攸爬下床,把外袍穿好,把长发整理妥当後,便转身叫延陵蔽月起床。
转过身却看见早晨那不含半点杂质的阳光照射在延陵蔽月脸上,竟然使她的小脸有了几分金童玉女的仙气,宫惜攸不禁一怔,过了半晌方才回过神来,暗笑自己想必是跟延陵蔽月相处得
多,学了她的几分傻气,总喜欢呆呆盯着别人看。
「延陵姑娘,起床了。」宫惜攸轻轻地唤道,延陵蔽月却完全没有醒来的迹象。
宫惜攸想起在竹舍时,每天雾常山人都会拿着鸡毛掸子把延陵蔽月叫醒,直至她愿意乖乖下床为止,总不成自己今天要化身雾常山人吧?
这不是宫家小姐一向的处事手法,她只是想起小时候家里仆人用什麽法子把兄姐们叫醒而已,因为自己从小就是乖巧懂事的孩子,从来不会赖床,所以家里仆人这里小方法倒是用不到她
身上,这也是为什麽基本上全府仆人都喜欢服侍她--试问柔婉美貌,蕙质兰心,脾气温和的千金小姐要往哪儿找呢?
宫惜攸唇角噙着一丝笑意,然後坐在床边,那双小手就放在延陵蔽月腋下不轻不重地搔着,果然,延陵蔽月很快就被惊醒,按着那双犯事的魔手,闭着眼睛口中喃喃地道:「别动……别
动……」
不过宫家小姐正在兴头上,哪里愿意放手,加上心里目的本就是要延陵蔽月乖乖起床,所以手下倒要愈搔愈起劲了。
「别来了!」延陵蔽月终於吼了一声,拿枕头掩着脸孔,小小的身躯想滚到墙边继续跟周公下棋,宫惜攸却没有放弃,坐在延陵蔽月刚才睡的位置继续动手,毕竟她这样睡下去也不是法
子,宫惜攸总不成抛下去延陵蔽月回去的,更别说她根本不知道竹林方向。
「不要!」延陵蔽月似乎发作了,一个翻身就把宫惜攸压在身下,本来紧闭的星眸也张开了一线,却看见一张白玉无暇的脸庞跟自己只有半指之距,而自己则靠得很近,而且,愈靠愈近
……
宫惜攸给延陵蔽月突如其来的暴力吓倒了,一双眼睛张得大大的,只懂得呆呆地看着眼前放大的延陵蔽月脸孔。
刹那间,天地间的一切像是静止了,窗外的小鸟停止了鸣叫,竹林间的夏风忘了吹动竹叶,地上的小虫不再爬动,连床上的二人都好像失去了移动的能力。
二人四目相投,樱花般的唇瓣只有半吋距离。
延陵蔽月双手撑在宫惜攸的肩膀两边,她似乎渐渐发现自己在做什麽事,眯起的眼睛也随着意识的清醒而张开了。
双目毫无焦点地打量着四周,企图唤起脑海里的回忆。
意识到自己到底在做什麽事情後,延陵蔽月吓得整个人滚下床,连滚带爬地往後退道:「宫……宫……小姐!」
延陵蔽月几乎想一头撞死自己好了,还记得雾常山人说过要对宫家小姐恭恭敬敬,千万不可以怠慢她,但刚才自己所作所为不止是怠慢,简直是侵犯了!
如非二人同为女子,恐怕自己刚才所为跟□□无异。
宫惜攸有点出神地坐起来,稍微整理刚才被延陵蔽月无意中拉下来的外袍,看着她一脸惊慌的模样,心里不禁有点好笑,脸上也随之泛起淡淡笑意,她语气平和地道:「站起来,地板上
肮脏。」
延陵蔽月听话地站起来,双手乖乖地背负在身後,鼓起腮帮子,一副准备受惩罚的模样。
宫惜攸却没有为意,神情也没有任何不悦,只是从床上跳下来道:「回去吧。」
「嗯……」延陵蔽月转过身忙着把所有东西收拾好,其实树屋里本就没有任何东西收拾,只是延陵蔽月不断地把东西弄乱又收拾好,她什麽都做就是不敢去看宫惜攸。
直到宫惜攸开声提醒道:「延陵姑娘,那里妳已经收拾了五遍,还用收拾吗?」
「再丶再收拾一遍!」延陵蔽月听到宫惜攸的声音就有种心跳加速的感觉,她背对着宫惜攸咬紧嘴唇,希望没有让她看到自己的模样。
但宫惜攸却看见延陵蔽月的耳根子都在发红,她又启唇问道:「延陵姑娘妳没事吗?怎麽耳朵发红了?」
「我没事!」延陵蔽月一直背对着宫惜攸直到门前,她打开木门,依然没有面对宫惜攸,只是飞快地道:「我们……爬下去吧!」
「嗯。」宫惜攸点点头,她走到延陵蔽月身边,随便探头一看,外面的风景却使她心里一惊,这棵树离地大约有三丈之遥,假若在日间,恐怕她就不敢贸然爬上来,毕竟这等距离她还是
会瞻前顾後,颇有顾虑,幸好是在夜间上来,否则自己失了那份勇气,反而是更难上来了。
但现在可是要爬下去呢……
听到旁边风声吹动,宫惜攸转身只见延陵蔽月正准备爬下去,她见延陵蔽月一脸神不守舍的模样,恐怕她这般迷糊会失手掉下去,当下低声道:「小心为上。」
延陵蔽月抬头望着宫惜攸,那双柔若春水的眼眸正看着自己,她心中一跳,整个人几乎就这样掉下去,她连忙抓紧树干,急急点头道:「我会的……对了!」
只见延陵蔽月爬回树屋外,又跑到杂物堆那边,不知道在找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