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色如烟》倚风背立

1、一面

　　一道白影掠过明月前，悄悄落在了一个荒废了多时的园子里。

　　那白影正是“行云流水”柳如烟，他正匆匆赶往江南沈家，一路施展身法急速而过。

　　只是飞了这么长时间，好歹是人都会累的吧？

　　柳如烟就这么在园子里落下了。不过他估计错了，他原以为园子里一个人都没有，然而，园子里不仅有人，而且，那人还是定定坐在一张尚算完整的水磨石桌边，看着酒杯良久，鬓间有些许银丝拂过酒杯，他却一动不动，一身灰衣翩然。
　　那酒杯看去，白里透青，如久雨后的天空，尚带一丝迷蒙。

　　那人缓缓向柳如烟抬起头，眼中没有一丝表情。柳如烟也不在乎，浅浅一笑，忽然飞身上了一棵银杏，手中银丝一动，便勾下纷繁的银杏果，然后一展披风，将银杏果巧巧尽收于其中。

　　“啪！”那人手中的酒杯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裂响。“穿云。”那人哝哝道。
　　“穿云”正是当年云梦阁阁主的成名身法，想这身法原先一飞冲天的傲然气势，在这年轻人用来，竟全是洒脱不羁。
　　“前辈，何不以这些银杏果就酒呢？”柳如烟笑着问，一双清澈的眸子让那人无法拒绝。
　　那人点点头：“也好。”但是却不见他接过这银杏果，也不见他再斟酒。

　　柳如烟笑了笑，把披风随手往石桌上一搁，举起酒壶问道：“前辈，可否与我些酒？”
　　那人点点头。柳如烟便举起壶向口中灌去，直灌得壶中一滴不剩，才将之放回桌上，赞道：“好酒，是藏了十七年的竹叶青吧？”
　　“难得你喝出来了。”那人忽然微微一笑，却狠狠震了柳如烟一下。

　　春日阳晖破冰，也不过如此。

　　“小兄弟，你这身法是如何学来？”那人语气，又多了几分温柔。
　　“小时候碰到一个人，他指点了我几招。”柳如烟未想自己竟如此老实回答出来。
　　“那人可是一身黑衣？”
　　“确实是。”
　　那人忽然黯去了眼中的锋芒，却显出了一丝留恋，“也难得，他还和我说没有学生呢，看来，他和你也算有半师之缘。既如此，小兄弟，我便教给你一招剑法。”说着，自树上折下一根枯枝，飞身至林间空地呼呼舞动起来。说来那虽是一根枯枝，但在他手里舞来，却是剑气流动，直比天边日月之辉，并不稍逊于世间任何一把剑；而那舞“剑”之人，身形变幻迅捷，如月华飘摇，似是占尽天地间一切风华。
　　柳如烟在心底暗暗赞叹，只恨自己不能立马学会。
　　转眼之间，那人已收了剑势，将枯枝扔到一边树丛中，看定了柳如烟，认真说道：“这一招剑法，你学不学得会，全在你自己了。”说罢，飞身出了园子，那身法竟不逊于“穿云”。
　　“前辈！”柳如烟喊道，却无人回应。“哎呀，还没有请教他名号呢。”虽然嘴上这么说，柳如烟脸上可没有一丝可惜神色。他一向如此，有学便学，没有学便罢，从不去追究别人身世，所以方能赢得“行云流水”之名，而自成江南一带颇有名望的大家。
　　柳如烟拣起被那人弃于树丛的枯枝，“唰”地刺出去，照着方才看见的招式认认真真练了几遍，倒也发挥了剑势的大半，于是弃了树枝，继续向沈家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