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 盖》宇落天堂

1、1

　　2012-9-11 22：57 雷阵雨

　　周五，雨混着公司里人们乱纷纷心情努力的下着，没心思管天气的大家都不时去看人力总监的门，心照不宣的看向另外一个空着的座位，星期一来的时候，一切都不一样了。
　　周远不像一般快退休的老领导在最后一天上班的时候有诸多感慨，只是很安静面对着窗外的雨，都如往事一样，散乱无章的扑撒在自己的面前。突然发现记忆里那些鲜明的时刻或人物都模糊非常，只剩他，独独立在远处，淡然笑，温和聪明的表情，不急不慢，让人心伤。
　　正想着，有人推门进来。周远看着面前这人笑起来，今天真幸运，想谁谁来。进来的年轻人30出头年纪，半袖衬衫，额前有些碎发略到眉梢，因为近视，眼睛稍稍眯起来，微笑看向他，扬扬手里的文件，笑着说：周总，站好最后一班岗，签个字。周远只站在那里，等着他过来，一步一岁月，从生涩腼腆略带小孩儿样的最初化成今天稳健内敛成熟的尹楠，他是最近的见证者，曾经的相爱者。想到此，周远突然有些伤感了。
　　尹楠尽量想让两人一起的气氛能活跃些，可自己在这方面失败的很，只简单站在那里陪他说话。两人看窗外的雨，脑子里面回想这些年来一起走过的磕磕绊绊，分开后彼此的长短，可说出来的话却依旧是天气，工作上的安排，家里面的事情，周远养的那只猫刚做完手术等等。尹楠暗自叹口气，拿起文件准备走，转身时手被拉住，心还是被不轻不重的牵扯一下，尹楠回头笑笑，手稍稍用力握握，轻轻抽出来。
　　下班后，尹楠定了一桌席给周远。大家你来我往的敬酒，尹楠开始有些眩晕，看着坐在对面的周远身上还残留着领导的身段和笑容客气的面对所有来敬酒的人们，经意间对上尹楠的目光，微微一笑。
　　整个晚上，尹楠越来越被一种感伤的情绪所渲染浸透，很多年前两人决定分开的时候也没有这么伤感过，他们都自称自己是稳重平和的人。
　　等自己老的时候，会不会有人也这样为自己伤感呢？尹楠一直想这个问题，想自己果真是爱过的人。后天，周远就要陪着老伴儿一起去疗养，这是他一直想做的事情。尹楠突然有一种孤独感，至于为什么，自己说不清。
　　送走大家，尹楠独自走在路上。路灯连接着远处酒店的霓虹灯却留给人一种纯白的印象。自他以后，尹楠一直很想再爱一次，不同于年轻时候，要稳稳慢慢的来过，留下美好的记忆。尹楠头疼的厉害，这样的夜里，一个人很难从伤感的情绪中走出来。算算时间，伸手打车决定回家。刚上车还没说地址，一个瘦瘦的身影一偏头也跟着自己钻进车里，黑黑的看不清脸，只闻到比自己还大的酒气。黑暗中一把握住尹楠的手，声音略带沙哑含含糊糊好似央求着：一起走吧。尹楠愣在哪里，努力看对方的脸，因为手被握住，心突得跳了一下，听见司机呵斥对方，下意识摆摆手，有些好奇，只说他们认识，问了地址，边让司机先送他回家。
　　一路上，那孩子都很安静，闭着眼面冲着窗外，手还留在尹楠手里。尹楠偶尔在车灯一闪中瞟一眼对方，只看到有点儿薄的嘴唇和厚厚的耳垂。微凉的手，指尖流出的些许温度让尹楠整个人有些僵硬。黑暗中，两人的手一直静悄悄握着，直到车停在一处居民楼下。车一震，那人一下醒了，坐直四周看看，用手挠挠头，完全没留心坐在旁边暗处的尹楠，只随意拍一下尹楠的肩膀，说：星期一再给你钱。说完转身下了车。
　　尹楠怔怔看着远处背影模糊，有些小失落，又觉得有趣，真的认错人了。
　　尹楠对周末的巧遇由衷感到新奇，总觉得世界不大，哪天还会见到他。没想到，真的在星期一早晨的电梯里碰面了。可是对方完全没注意自己，只匆匆整理着自己的衣服和有些凌乱的头发，站在电梯间里偶尔有些不安定的小动作，并没有发现尹楠的注视。那人到了10楼匆匆离开，尹楠看的眼睛都疼了，不由低头揉揉，果真是被认错了。
　　新领导还没到，应该还在开会。尹楠心里有些小难受，总觉周远还在屋子里面准备每周一的例会。大家都探头探脑，鼓动尹楠去10楼打听情况，一想到10楼尹楠来了情绪，竟一反常态答应下来，跑到10楼看风向。
　　小冰看见尹楠，很知心的往领导开会的门指指。尹楠无聊站在小冰的位置上眼睛还不时四处瞟瞟，恍然看见那人从前边的门出来低着头匆匆离开，尹楠很随意的问小冰：新来的？小冰略带嘲笑的摇摇头，笑着说：不是，西定格的小业务员，来说网站的事情，还想跟咱们签一年，这不又来讨好老关嘛。尹楠点点头，直直身要离开，顺便悄声说：有消息Q我一下。
　　当尹楠还在温习自己那点儿小情绪的时候，一个人事变动让他把一切都忘了。其实，自己也想过会有变动，但没想到这么快。上午刚见了新领导，下午自己就被通知调到品牌部。虽然职位上还是经理，可是人事经理和品牌经理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人们纷纷向尹楠投来同情的目光，但尹楠却没流露出半点情绪，只很安静的收拾东西办交接。品牌部人不多，一个总监老关，4个助理，一直缺个经理，老关一直没让进人，这次趁着变动要了尹楠。
　　老关对尹楠垂涎已久，尹楠是那种话不多主意正办事认真要求却很少的人才。他知道周远对尹楠有知遇之恩，不敢随便有想法，这次周远退休给了他一个枕头。一开始有点儿担心生把尹楠要过去也没问问尹楠愿不愿意，可当他跟尹楠说了近期工作安排后，却发现尹楠竟然看着有点儿高兴，果然是周远走了，尹楠对自己的前途必须重新进行估算，自己当然是一个比较好的选择。但是，老关失算了，尹楠高兴并不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情，新的工作内容竟然是管理公司的网站。尹楠低低头还是笑了，听着老关说明天西定格的业务员会来找他说近期合同事情，以后公司网站的事情都由尹楠来处理。尹楠好说话的程度让老关有点儿害怕，试探的问道：尹楠，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我知道把你从上面调下来，事先也没跟你说有点儿那个。尹楠笑着摆摆手，安慰着：关总，我没事儿。干什么都行，按时发工资就行。老关被尹楠逗笑了。
　　尹楠来到自己的座位上，和周围的人寒暄几句，打开公司网站慢慢浏览着，脑海里浮现出那身影，朱小齐，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