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忘者的黄昏》牤

2、幸运与爱

　　住处就跟艾维斯说的一样，价钱不算太贵，而且也挺舒适。不过艾维斯只要了一间房，莱德林迪亚虽然感到奇怪，却因为付钱的不是自己而没什么立场去质疑……反正，两个大男人睡一间又不是什么问题，让他觉得有趣的是，难道艾维斯其实很缺钱吗？
　　“唔……我会还你钱的。”
　　他望着坐在他对面的牧师，小声地做出承诺，虽然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顺利搞到钱……
　　“想赚钱的话呢，去找些任务做做是不错的选择。反正你是个冒险者，也没打算打猎种田或者经商吧——啊，真好吃。”
　　艾维斯握着叉子叉起一整块烤肉，用与形象完全不符的豪放姿态送进嘴里。
　　莱德林迪亚嘴角抽搐了一下决定不去提醒对方头发已经沾进了盘子里……他沉默地嚼着烤牛尾巴，间或吐出一两根骨头。
　　“其他的冒险者……他们在做什么呢。”莱德林迪亚喝了一口饮料，那尝起来像是种果酒，不过味道很淡，也不太甜。他记得艾维斯说过其他玩家早在半年多前就来到了这里。“他们在组队打怪什么的吗？我是说，总该有个主线剧情吧？”
　　而艾维斯耸了耸肩，努力咽下口里的食物之后也喝了口果酒。
　　“谁知道呢。”金发的男人看起来对此毫不在意，“我在接到他们之后就完全没去管了。虽然跟你解释着说这里是个游戏，但它毕竟是个完整的‘世界’啊，冒险这件事情，总归是要自己来做的。”艾维斯望着莱德林迪亚，耸了耸肩，“忘了告诉你，我的特殊能力是可以将别人的身体和精神状态数值化并且解读出来……所以说，属性之类的，并不是冒险者的固有设定，只是出于我的个人解读罢了。”
　　……哦那该死的“爱”。
　　莱德林迪亚沉闷地又喝了一大口果酒——该不会是面前这个“管理员”逗自己玩儿的吧？
　　对方似乎很清楚他在想些什么。
　　“我猜，你一定是在想，你的属性是不是被我误判了。”艾维斯不怀好意地笑起来，“很可惜，那是真的。”
　　……莱德林迪亚再一次觉得自己身心都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这家小饭馆就在旅馆隔壁，艾维斯说这里的烤肉很不错，并且既然是别人请客，莱德林迪亚也没什么可挑三拣四的。他默默嚼着牛尾巴牛舌头什么的，偶尔喝一口果酒，并且客观地评价这里的食物的确味道不错，就是不知道价钱怎样——你不能指望一个身无分文的穷光蛋不去考虑这个实际问题。更何况，他刚刚还承诺要还钱给艾维斯。

　　“至于主线剧情么……”艾维斯似乎终于想起了这个被提问者本人都遗忘了的问题，轻描淡写地解释起来，“这种东西根本不存在。不过的确是有‘胜利’这么个说法的……虽然我也不清楚胜利的条件是什么。”他皱起眉头，做出真正苦恼的样子，“作为一个玩家来说的话，我的立场跟你没有任何区别。你就当我们在组队好了。”
　　那么作为管理者来说呢？莱德林迪亚没敢问。估计问了也属于机密范围而不能透露吧……可真麻烦啊。
　　这就像个庞大完善自由度还破表的RPG系统，但你却不知道该打倒的魔王究竟在哪儿。
　　“那我们什么时候会碰到其他冒险者？”
　　莱德林迪亚考虑了一下，按照一般流程来说的话，他们没几天就会碰到剧情或者任务，之后队伍扩充冒险继续……进而碰到更多队友做更难的任务，打怪升级之后挑战最终boss。可那些在这里显然并不适用。
　　“谁知道呢。”艾维斯第二次做出这个回答，“也许马上，也许永远都不会碰见他们。搞不好这半年来他们早就死了。”
　　“死？”
　　“没错，死。生命结束，游戏终盘。很可惜，这里不能删档重来。”
　　艾维斯的语调有点儿冷酷。莱德林迪亚不觉地出了一身冷汗。
　　“生命就是一场游戏，别想那么多——那根排骨你还吃吗？”
　　艾维斯指指盘子里仅剩的一根微焦的牛脊肋排，眼中是期待的光芒。莱德林迪亚沉默着点了点头，而后对方继续用那种豪放的姿态抓起骨头啃了起来。

　　饭馆里很热闹，一头灿红卷发的侍女显然比酒馆里的要热情的多。她在几桌熟识的客人之间游走，偶尔参与进话题去调笑几句，还时不时地往莱德林迪亚和艾维斯所在的这个角落瞟上几眼——哦那当然，莱德林迪亚望着艾维斯，有这么个美男子在场，任何姑娘都会被略去心神吧？这如果数值化应该怎么解释来着，魅力值够高？
　　“怎么，你也对我一见钟情了吗？”
　　艾维斯洋洋得意，冲侍女抛了几个媚眼，而莱德林迪亚满脸无奈地低头继续吃餐后的水果沙拉。沙拉中有种叫不出名字的绿色果子，清凉酸甜，相当让人满意，味道与果酒有些相似。原来那果酒就是用这个酿的吗？他思考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却忽然发现有个东西以极快的速度略过自己的鼻子飞到另一边去了，随后传来了碎裂的声音。
　　刚刚的那个，是只盘子吗？真是够危险……他向盘子飞来的方向看过去，发现隔壁桌的客人不知何时似乎争吵了起来，现在正剑拔弩张地站起身，一副即将开打的模样。
　　“哇哦，你可真是幸运值低下，不过还好没有受伤。”艾维斯笑眯眯地说，语气有点意味深长，“我们离开吗？留在这儿可能会惹麻烦也说不定。”
　　莱德林迪亚默默点头。他觉得自己一天里第三次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艾维斯丢下饭钱，莱德林迪亚仔细数了数，那是十来个银币。他仔细记好数量之后跟在艾维斯身后准备离开，却忽然脚下不稳摔了下去……脑子里瞬间闪过“这难道就是幸运低下带来的后果吗我的冒险人生还没有开始就要结束了吗神啊你怎么能这么不公平”的一长串意味不明的讯息之后，他发现自己的脸砸在了一个柔软的东西上。
　　哦，这……好像是哪个人的……后背什么的。
　　莱德林迪亚刚感叹神没有抛弃他，还给他留了一条活路，抬起眼睛就发现对方是隔壁桌正干柴烈火一触即发的肇事者之一，并且满脸青筋双眼暴红显然一副喝多了六亲不认见神杀神的架势。再加上那个比莱德林迪亚要高出至少两个头的巨人身材，以及几乎能爆出衣服布料之外的肌肉……
　　……还是让我死了算了。
　　他眼前一黑。

　　一时间整个店面都安静了下来。侍女端着盘子长大了嘴巴愣在门边，其他桌的客人似乎也都忘记了手中正叉着的食物饶有兴味地望着这里。莱德林迪亚不知所措地看了眼艾维斯，对方正大度地微笑着，可莱德林迪亚并没忽略他嘴角不寻常的抽搐……于是他僵硬地扭回脖子，做出赔礼道歉的表情。
　　“唔……对不起。”
　　“……哈？对不起有个鸟用？”
　　被撞的“巨人”踢翻了张无辜的椅子恶狠狠地瞪着他，莱德林迪亚用眼角的余光瞄见那椅子在空中旋转了两圈之后落到几米之外去了。难道自己就要变成第二张椅子了吗！
　　“你这小子穿得奇形怪状的，居然还这么不懂礼貌！嗝！”
　　“巨人”打了个酒嗝，摇摇晃晃地伸手按住莱德林迪亚的肩膀，后者只觉得自己仿佛扛住了一块巨石。不，等一下，什么叫穿的奇形怪状？
　　“嗝！”又是一个酒嗝，“老子心情不爽……嗝！出来，咱们用……用拳头说话。”
　　说白了就是想找人打架吗！
　　莱德林迪亚猜都能猜到自己现在面色惨白。他只是个初来乍到的冒险者，专业点说就是连新手剧情都没打过……甚至连武器和技能都不知道！难道这就是新手剧情吗！这也太悲惨了好吗！

　　显然，这个世界还没有苛刻到去为难一个一级的小玩家。既然有肇事者，必定有多管闲事的人。
　　莱德林迪亚只来得及看清喝醉的巨人被什么东西击中了后脑轰然倒地，并愣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不远处站着个之前根本没注意到的人。
　　那是个……该怎么形容呢？浑身上下都裹着黑色布衣，脑袋上紧紧罩着个有些可笑的黑色头巾，并且用很大一块布遮住了整张脸……的人。他看起来，是个，忍者？莱德林迪亚努力思考了一下，也只能得出这个结论，虽然他并不知道那个词是什么意思，却也敏锐地发觉出他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甚至超过了自己穿着的程度。
　　那名“忍者”根本没看莱德林迪亚——或者说，莱德林迪亚认为他根本没看向这边。整张脸都被罩住，谁知道他看了哪儿？甚至都无法推断他究竟能不能看得见。“忍者”踏过倒在地上的庞大身躯，径直向艾维斯走了过去。
　　“晚上好，尊敬的艾维斯·雷吉诺德·莫雷·柯利福德·安斯艾尔·伯特莱姆·克莱斯特，多日不见。”
　　因为被布挡住了的关系，他的声音听起来并不很明朗。艾维斯打量了他几下，点了点头，回了句：“看来你过得还不错。”
　　这么说来，那也是个“玩家”了吗？
　　莱德林迪亚并不太介意自己被忽视这件事情，他试着走上去，迟疑了一下，说了声“谢谢”。
　　“欺凌弱小不是一个强者应当做的。我只是尽到了我认为应尽的职责。”“忍者”一点头，“那么有缘再见了。”随即跟来时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真……是个怪人……
　　莱德林迪亚目瞪口呆。
　　“我看，我们还是赶紧走比较好。”
　　艾维斯指了指还愣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其他客人，拉起莱德林迪亚跑出了饭馆。

　　他们一直到冲进旅馆房间才松了口气。艾维斯吹了个口哨，感叹了句“这个晚上真是奇妙”之后若有所思地望着莱德林迪亚，后者尴尬地企图顾左右而言他。幸运低下原来是这么糟糕的事情，真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回来的路上——哪怕只是十来米的距离——没有发生任何事故……他悲愤地一头栽倒在床上，想着这些如果都是梦该多好，那样醒来之后就能回去原本的世界……
　　原本的世界，是个什么样子呢？啊，对，他忘记了。
　　莱德林迪亚感到了深深的挫败和忧伤。
　　“忍者也是个外来的冒险者，虽然我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一直遮住脸，那大概是他一直以来的做法吧。”艾维斯自顾自地解释起来，“我接到他的时候简直吓了一跳……问名字的时候也只说自己是个忍者，其他什么都拒绝回答。”
　　搞了半天那还真是个忍者吗！莱德林迪亚面无表情地想。
　　“他的属性值最合适的职业是盗贼，据他说忍者的确是个跟盗贼相近的东西……不过他似乎有些很奇妙的正义感，并且叫人只叫全名，真是让人无法理解。”
　　艾维斯轻笑着摇了摇头，而莱德林迪亚只是感叹你也知道自己的名字很长很麻烦吗……当然，他并没有说出来。
　　“好了，既然都回来了，你就好好睡吧，明天还要去买东西呢。”
　　艾维斯打了声招呼，莱德林迪亚从床上坐起来，察觉了对方的意思。
　　“那你呢？”
　　“我？我还有些其他事情要做……你先睡吧。”艾维斯微笑着退到门边，“别告诉我你是个没人陪着就睡不好的怕黑宝宝。”
　　……你才是怕黑宝宝！
　　莱德林迪亚再次倒下去，拒绝再跟这个表面上温柔友善实际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的糟糕家伙说话。

　　门轻响了一下，屋子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莱德林迪亚本以为这一天里发生的事情会让他彻夜难眠，可奇迹般地，他睡了个好觉，甚至连艾维斯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
　　他再睁开眼睛时，窗外又恢复了明亮，显然太阳早就升起。他推断着时间，从床上坐起来，迷糊了一会儿肩膀上那一团瘙痒的东西是什么，而后才清醒过来并察觉那是他的头发。他晃了晃脑袋，皱起眉头，打算从床上下来时终于注意到艾维斯托着下巴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正笑眯眯地盯着他看。
　　“……早上好。”
　　莱德林迪亚尴尬地打了个招呼，挪开了视线。
　　“早上好！虽然现在已经快中午了。我看你睡得太熟就没有叫醒你。饿了吗？”
　　艾维斯站起来，丢给他一堆东西——那是一团被包裹好的衣服、一双高帮皮靴和一个小皮囊。莱德林迪亚惊讶地看了眼艾维斯，将衣服抖开，那是件靛色的上衣，还有条深棕色的裤子，而包裹这两件衣服的是件带兜帽的栗色外套。他将衣服先搁在一边，拿起那个皮囊掂量了几下。
　　“这是什么？”
　　他其实已经知道了，那里面是钱，估计数量还不少。
　　“三十个金币，忍者给的。”艾维斯漫不经心地坐了回去，“大概是为了感谢我以前对他的帮助？他也跟你一样说要还我钱呢，不过我并不缺这个，就给你好了。”
　　“……”莱德林迪亚打开皮囊，一堆金光闪闪的东西互相磕碰着发出清脆的响声，他默默将袋子合上。“你是不是给每个冒险者都提供了全方位服务？”
　　“怎么，吃醋了吗？”艾维斯回应了莱德林迪亚的玩笑，自己也大笑起来。“我本以为你是个沉默无趣的人，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
　　“反正人都在这儿了，消沉可不是最好的应对方法。”
　　莱德林迪亚无所谓地说着，准备换上那些艾维斯递给他的衣服。
　　“唔，这些，谢谢你。”
　　他又说。
　　“没什么，只要你别介意我在你睡觉的时候考察了你的尺寸——顺便，衣服和靴子一共是一金四十五银，零头就给你去掉了。如果想要还我钱的话就记在账上吧。”
　　艾维斯依旧笑眯眯。

　　莱德林迪亚有惊无险地穿好了那堆衣服——他遇到了一点儿困难，比如裤腰的尺寸显然大了那么一号，而艾维斯的解释是“这条比较便宜没有办法”，他无奈地只好从自己原来的裤子上扯了条腰带过来用。之后莱德林迪亚问艾维斯接下来要做什么，艾维斯托着下巴想了想，说要去买武器和护具。
　　“可我还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些什么。”莱德林迪亚苦笑着回应了对方的话，“如果可能的话，给我推荐一些怎么样？”
　　艾维斯从空中敲出了那本镶金厚书，莱德林迪亚知道他恢复了“管理者”身份。对方在一堆书页里寻找了一会儿，一边抬头打量莱德林迪亚，一边对比着什么数据，渐渐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你的属性值还真不好判断……太平均了，好像什么都行，但是又好像什么都不合适。”
　　莱德林迪亚分析了一下这句话，觉得艾维斯的潜台词是“丝毫没有资质”，这让他再次自我消沉了起来。
　　“那就随便来个什么吧……”
　　艾维斯闻言又向前翻了几页，喃喃自语了些什么，莱德林迪亚隐约察觉出他在对比着职业。最终，艾维斯合上了书，用轻松还参杂着点儿惋惜的语气下了个结论：“你就当个弓箭手吧。”
　　似乎是发现了莱德林迪亚完全云里雾里的表情，艾维斯又补充了几句：“远程物理职业，以你的幸运值来说大概没法造成什么伤害不过也比较安全。如果不小心让敌人逼近到你面前了……”艾维斯顿了顿，怜悯地看着莱德林迪亚，“你就用弓砸他的脑袋好了。”
　　……莱德林迪亚痛苦地扭过了头去。

　　艾维斯可没给他时间继续挫败。这个男人以身为牧师来说完全无法让人理解的力气拖住莱德林迪亚就往外走，当然他们并没忘记那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行李——包括莱德林迪亚换下来的衣服和装着三十个金币的小皮囊。
　　两人在糕点屋随便买了几个面包权当午餐，边吃边走着来到了一家很不起眼的店门前。莱德林迪亚盯着门柱上的药水瓶子看了一会儿，问艾维斯是不是所有的道具屋都会刻着这么明显的标记。
　　“当然不是。”艾维斯一边推门一边回头，“那大概是冒险者的把戏，为了给队友留下一些讯息防止迷路什么的。”
　　莱德林迪亚一愣：“你是说忍者？其他冒险者也在这个镇子上吗？”
　　艾维斯托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回了个“不”。
　　“老实说，我不认为忍者会做这样的事情，至于其他冒险者……”艾维斯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他们并不在这儿，也没有来过。”
　　莱德林迪亚还没来得及去仔细消化这句话里包含的讯息，一道粗犷又有些耳熟的“欢迎光临”便从敞开的门里面汹涌袭来。
　　……总觉得有什么不详的预感。
　　他往里瞄了一眼，看清站在柜台后面的人影之后觉得全身的血液都蒸发消失掉了。
　　“不进来吗？”
　　艾维斯支撑着门防止它合上，语调里带着没有完全掩饰干净的笑意。
　　“……我可以呆在外面等你出来吗。”莱德林迪亚虚弱地回话，“我忽然觉得有些不舒服……”
　　上帝啊这就是幸运值低下的效果吗！要不要这么衰遇上前一天酒馆里撞上的“巨人”？！而且他还是道具屋的老板？！
　　“那好吧，不会太久的。”
　　艾维斯似乎心情很好，转身将门关上。而莱德林迪亚只顾着缩在门柱后面防止店主看到他的哪怕一个残影，并祈祷店主并不记得艾维斯的脸。

　　艾维斯从店里出来的时候莱德林迪亚已经把这附近的风景看了个遍，甚至发现了道具屋墙角下的一个老鼠洞。期间还有个小男孩向他丢了一只看起来像紫色苹果的东西，他抬起头，发现那孩子恶狠狠地瞪着他，怒气冲冲地喊了声“这是妈妈给你的瓦尔拉果”，随即跑向一个红发的年轻妇人身边，说了几句什么。而那个妇人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居然脸红了。
　　莱德林迪亚若有所思地攥着手里的水果发呆，并在听到不远处一声“谁拿了我老婆的瓦尔拉果的给我站出来”的怒吼之后惊慌地戴上了兜帽，并把果子藏进了怀里。
　　……这难道是那个鬼“爱”属性干的好事吗……
　　他简直要泪流满面了。
　　艾维斯看到的就是这么个蜷在墙根底下试图把整个人都揣进外套里的栗色人形。他好笑地拍了拍莱德林迪亚，对方巨大地颤抖了一秒，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用瑟缩又带了些惊魂未定的眼神望着他。
　　“你知道吗，你看起来就像被抛弃的流浪犬。”
　　艾维斯将一堆并不轻的东西砸在莱德林迪亚身上，后者闷声呻吟了一下。
　　“弓，箭，一些护具，还有几瓶解毒药什么的。”
　　艾维斯每说一样，莱德林迪亚就从那堆东西里把它们挑出来。完全没有任何装饰的弓比他想象中的要轻，倒是箭袋相当沉，看起来有快一百支极细的箭矢插在里面，尾部缀着带花纹的羽毛。护具是几样皮质的绑腿护腕什么的，莱德林迪亚将它们戴在身上，觉得自己似乎耐打了那么一点儿。药水被装在专用的小布囊中，林林总总大概有个十瓶左右，没有任何标签，只是颜色不同，他想着反正也搞不懂之后再问就行，一边把布囊穿在了腰带上。最后，他拎起一把短剑，犹豫地看着艾维斯，似乎在确认对方是不是买错了东西。
　　“哦，我是想，为了以防万一，还是给你备个能近身战斗的东西比较好。”艾维斯笑眯眯地看着他，“你总不会真的要用弓去砸别人的脑袋瓜子吧？”
　　……这些都是建立在自己幸运低下的前提条件上的吗！
　　莱德林迪亚欲哭无泪却又毫无办法地将短剑也挂在了腰带上。

　　“现在，距离太阳下山还早。”艾维斯看着莱德林迪亚整装完毕，拍了拍手，“我们要不要去找点能赚钱的事做？”他伸手一指不远处人群聚集的广场，“作为一个初出茅庐的冒险者，你最需要的是历练和奖赏——那儿有雇佣任务的告示牌，咱们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