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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 4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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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楼珈再次醒来时又是一个早晨,她去阳台给无尽夏、双色洋桔梗、蓝雪花、雪樱花、圣诞花、香花菜、薰衣草、香水石斛、葡萄风信子浇水时,发现台子上有两个清晰的鞋印,根据鞋型判断属于男子。
昨天趁她睡觉时闯进来的吧?于楼珈放下手里的水壶,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脖子后晃动脑袋想,“是昨天吃药睡熟的缘故吗?竟然一点没有察觉。”
于楼珈的眼神不离阳台上的脚印,来回转了几圈。过去她的阳台下会聚集一些无聊的博主在三脚架上架着单反,等待她走到阳台好伸长镜头对着她疯狂拍照,又或者拿着手机直播。
他们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发挥他们的发散思维和丰富的想象力不断歇地构陷她杀害罗枫,每一个版本大致相同。
三年来于楼珈已经习惯了这份骚扰,今天例外屋外没有这些人,却有另外一个不速之客,他戴着笨重的鸟嘴面罩,手里拿着成捆的气球,一只手指向玫瑰园反复强调:“艾利基恩……”
那人的身影看着熟悉,很少情感外放的于楼珈此次破例。
她站在阳台高喊:“你是谁?”
她的喊声化作回音逼退站在乔木鸣叫的鸟儿,苍穹无云无风,只有她和对面的他被/干/冷的灰/蓝/色/疏影包围。
他放开手中牵引的淡红、彤红、粉蓝、杏色的气球,它们飞向高空,引开于楼珈的视线……
“艾利基恩……”他说。
他抬头望向天空飞去的气球,转头又望向于楼珈,他的脚下有一个拉到一半的手风琴。
他脱掉头上的面具,他的脸是一团旋转的星体,于楼珈却嗅到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她好像看得到他脸上堆积微笑,脉脉含情地看着她。
“罗枫!罗枫!”
她的目光明明看不清他的脸,她还是一眼认出他是自己朝思夜想的爱人。
于楼珈不顾一切地冲出门外,她害怕一眨眼他又不见了。
罗枫食指靠在唇边“嘘”了一下轻声说:
“别说话~~轻轻感受……当你遥望灿烂星汉,追寻遗留的人类文化史卷,也可感受古老智慧文明。”
“星星落到土壤中,它轻颂赞歌,又为你诉说衷肠。每一只随着土壤成长的飞虫见证星辰的爱殇欣喜,落星让玉簪花伸出紫色的长颈喇叭播报流萤飞蝗知悉的情报,不久的将来它们落于辰辉。”
“朝晨的繁露清凝在万千浓翠之上,馥芳的野牡丹向阳盛开,它吸食毒壤使之无害。”
“或许你又见到寒冬野月才露,梅冷拂雪、鸦鸣树杪彻夜寒侵,霜华铺盖衰草,生命无常结束骤寒之际。”
“你的眼前还有一团燃烧的篝火,艳丽的罂/粟因人的欲望堕落,化为星火控诉人类恶念。”
他抬头仰望天空,淡白色的月影暗淡地挂在空中,他沿着绿化地追逐残月,背影逐渐消失……
“罗枫!回家吧!”于楼珈大声疾呼。
“我生来无罪,乃是世人强加给我罪责。”他的声音飘荡在于楼珈的脑海中……
她的耳中塞满阵阵啾嘈的鸟鸣声,又遥远地听见门外不断地传来“砰砰”敲门声,好像有什么人在敲门……
于楼珈睁开双眼,原来刚才一切都是梦……罗枫怎么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在她的面前?她刚才不过是梦见了一只幻化成罗枫模样的恶魔——布锐斯(Beleth),它以人的面貌出现梦中蛊惑自己,它为自己辩解,宣称自己无罪,注视它罪行的人知道这只害人的恶魔有无撒谎。
门还在不间歇地被敲响,她去洗手间掬水漱了口、洗了把脸之后去开了门。
费泽成站在门外,一只胳膊肘抵在墙壁上托着自己的脑袋说:“我亲爱的大小姐,我是来监督你的。你早上吃药了没有?”
“谢谢。我猜到敲门的人是你,一般没有人有你十分之一的殷勤。”于楼珈话还没有说完,又有人从费泽成的家里出来走到到费泽成的身后,不用说也能猜出来者是费墨卿,“站在你身后的是……”
父子俩长得颇为相似,于楼珈的目光淡淡地扫过费墨卿的脸,好似不打算将它印在脑子里。她也没有让自己的懈怠过多流露。
他主动先向于楼珈打招呼:“我是费泽成的爸爸费墨卿。你是我儿子在这里的朋友吧?抱歉!我无意打搅你们。我想去附近走走,出门恰巧碰上你。”
“幸会!” 于楼珈问候道,“费叔叔,请进来喝杯茶吧~”
“不了。我不打搅你了。”这算是两人的初次见面,费墨卿当然知道眼前的女人是谁?这个女人在历史上赫赫有名,三百年后他们居住的别墅便是打着她的旗号卖出去的。
彼时费泽成魂不守舍地看时间,他以为儿子和谁有约,现在他明白了……
儿子在走一条危险的钢丝,醒不醒得来他有必要帮助他……费墨卿一只手搭在费泽成的肩膀上拍了几下下了楼。
“我爸爸不想打搅我们。怎么?不请我进去坐一会儿吗?”费泽成腆着脸说,他也不等于楼珈的邀请直接走进屋内。
“你怎么一大早来我这?”于楼珈了解费泽成自来熟的性格倒也不责怪他。
费泽成这一点颇像罗枫,他们第一次见面,罗枫也是这样单刀直入地介绍自己。
于楼珈关上门,从冰箱里拿了瓶橙汁给他,自己则倒了杯白开水,她站在在客厅见费泽成背着手看电视柜上的唱片,她在贵妃椅上坐下,双腿收拢搁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早?大小姐,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早上十点五十七分。再过三分钟就到十一点了,你不是才起床吧?真给我猜准了?你没吃早饭了?这可不像你一贯的作息时间,过去你像上了发条的机器人,每一件事要一定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多一分钟不行,少一分钟也不可以。你那样我可真为你担心。”
于楼珈睁开眼睛,她的腔调依然平滑:“我很抱歉让你担心了。不过我怎么总是能看见你清闲地跟在我后面?你不是我丈夫的朋友吗?你们是同事?你理应应该工作的,为什么我总看到你无所事事的样子?”
费泽成转过身,他手里拿着巴拉基列夫的《塔玛拉》:“因为我工作的时候你看不见。好了,你别瞎琢磨了,我知道你又在怀疑我,我们共同经历了那么多事你还不相信我吗?”
“我不是因为那个面具男才会问你这些无聊的问题……我有时也会对你感到好奇。我刚才做了一些怪异的梦,我梦见我的丈夫站在楼下,等我靠近的时候,发现他是所罗门七十二魔神中的布锐斯幻化,可梦中的我失去判断,还沉湎在思念中。他说他的罪过是人类欲望招致,他还说‘我生来无罪,乃是世人强加给我的罪责。’”
“梦影射的是现实生活。你有吃药吗?”
“我还没有吃。它放在音响旁边,麻烦你递给我,谢谢。药好像只是抑制我不发狂,却没有抑制我的幻觉。我这些稀奇古怪的梦一天比一天增多。我真担心有一天我的意志会被梦境拖垮。”
“有我陪在你身边,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说一些哄女人开心的话,它对于检验真心毫无用处,不论发生什么,我绝对会守在你身旁。”
“说得你好像很爱我似得。”于楼珈尖锐地嗤笑了一声。
“我……希望你不要对我抱有敌意。药吃完我们出去吃饭吧。出去散散心也好。”费泽成将手里的药丸交给于楼珈的手中说。
他的耐心劝慰没有抚平于楼珈的烦躁,反而像颗石子投进原就不平静的心湖中:“死了那么多人,我还有心情去消遣吗?昨天刀哥也死了,到现在还没有任何报导……我真是惶恐不安……如果你真的要去,我推荐一个去处……”
“你说的是你之前去的酒馆?”不用于楼珈多描述费泽成已经猜到她在想什么,他留意她十五年,哪怕是极细微的的癖习他也能察觉。
“你倒是聪明。”
“那里有什么吸引你的地方?难道你在那座诡异的酒馆里发现了创作灵感?”
“‘我看见了通往神国的通道。’”于楼珈学起店老板的腔调说道,“或许你可以作为我的眼睛帮助我寻找真相……你不要误会我怀有什么用心。我迫切地要找到自己的丈夫。”
“楼珈……如果有一天罗枫回不来了怎么办?”
于楼珈吞服下药丸,喝了口杯中的水,将水杯搁在茶几上,她不慌不忙地完成整套动作,抬头以王者般的自信说:“不可能。这种事永远都不可能发生!我们彼此深爱对方,他爱我如同我爱他一样深厚。”
费泽成笑了,他的楼珈永远是这般的可爱……
十分钟后,他带着于楼珈驱车抵达到“旧时光酒馆”,见到老板本人后,他直觉地排斥他,店老板分明是贴着虚假标签的“塑料”人,他不大愿意与这种人打交道。眼前的人也用玩味的眼神打量他,像是观览博物馆的展品般从头到脚细细评赏了一番。
“鄙人姓胡。”老板比镜子还要光滑的面部浮出几丝假笑自我介绍。
不等费泽成反应,他颇为“无礼”地抛下眼前人,转身对于楼珈招呼:“您能来,我简直受宠若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