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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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87 年——
接连几日的大雨终于在傍晚时转小，巴黎的街头笼罩在一片细雨烟雾中。
托这雨的福，参观游览客大减。里克•帕斯卡打工的画廊这几天也是生意惨淡，老板早就交代下来早些关门，里克也乐的提前下班回家。
里克是附近美术大学的大二学生，和大部分穷学生一样，他需要兼数份零工来维持自己的学业和生活。画廊服务生是其中最好的一份工作——薪金虽然不多但是轻松。
一边盘算着剩下的生活费还可以支持多久，一边保持着亲切谦和的职业微笑，里克在画廊四处转着向每一位客人告知要关店了。
在看到那人时，他静静地立在一幅画前。
“不好意思，这位客人，我们店要——”职业微笑在看到他转过的脸时僵成化石。
长及肩背的黑发随意用蓝色的丝带系在脑后，略长的刘海下是一双如极品祖母绿的透澈眼眸。俊秀面容呈现异常的病态苍白，白皙的皮肤甚至让人感觉是透明的，可以看到下面的血脉流动！
他神色平静，举止文雅，衣着讲究得体。却有泪自脸颊缓缓滑落，在线条优美的下巴处微微一滞，然后滴落下来——
里克僵硬地视线由男人移向他之前注视的那幅画——
那是一幅关于爱情的油画——热情的金发少女与她温柔的情人。纯挚的爱恋，缠绵的姿态，仿佛要融为一体般的炙热情感在画中表露无疑！
可是！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男人的脸会和画中的男人一模一样啊！！
真真他妈的见鬼了！
强忍下尖叫的欲望和一身的鸡皮疙瘩，里克硬逼着自己张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抱歉，是我失礼了”。男人有着很好听的声音，略低沉的清朗声音透着温和与优雅。他拭去了泪微笑着：“我是安杰洛•弗雷德里希•狄利克雷特。真是太让人震惊了，没想到可以在这里看到祖父年轻时的画像”。
“啊？”里克瞪大了眼，半响才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指着画结结巴巴道：“他——那个人——那个人是你祖父？！”
他笑了起来：“大家都说我和祖父长得很像”。
里克脸红了下，确实一模一样呢。
“可以为我引见画这幅画的画家吗？或者告诉我他的联络方式也可以。”那个男人抬头看向画中灿烂微笑的少女，顿了一下才又道：“祖父去世的早，留下的东西很少。我想知道关于这个少女的事情——”
“那个少女——”里克感觉不可思议，但更多的是爆笑的冲动。这世上，居然真的会有这么巧的事！忍不住笑了出来，迎着那个人愕然的目光解释：“——画中的少女是我的祖母。而且这张画的作者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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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关了画廊之后，里克和安杰洛在附近一间咖啡馆闲聊。
从他那里，里克知道了关于祖母的恋人更多事情——之所以会用这么麻烦的称呼，是因为里克的祖母和安杰洛的祖父虽然相爱，但最终并没有结合。
里克的祖母来自德国的一个没落贵族家庭，在丈夫病亡后，这位年轻的寡妇就带着年幼的儿子躲避战火来到乡下的祖宅，并且再也没有离开，直至生命在那个华丽却阴暗的豪宅中耗尽。
里克当然没有见过自己的祖母，但是小时候在祖宅的探险却让他发现了祖母的日记,古旧照片和无法寄出的手札，以及尘封在岁月中的爱恋。
“祖母直到死去都爱着她的那位恋人……”里克犹豫了下才继续问出：“当年您的祖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祖母的日记中只说他任职的研究所发生一场事故，死亡失踪人数高达数十人。他就是其中之一。”
祖母一开始坚持苦苦找寻，但是战争开始之后也只能放弃。
里克不明白，如果那个人当年没死，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不来找祖母？为什么让祖母一直活在痛苦的思念中，直到死去。
“恩——当年……”安杰洛皱了眉，似乎有些为难地苦笑着：“当年祖父他卷入的那场事故极复杂，等他有余力可以回到故乡时已经是三年后了。那时……他的身体状况很糟糕，可以说是时日不多了。在知道自己的父母已经过世，苏菲——我是说你的祖母已也回去德国嫁人生子，……他在最后的时光里结识了我的祖母，生下了我的父亲。”
“这样啊。”里克品着面前的红茶，觉得自己终于可以原谅那个人了。心情也不由轻松了起来，笑道：“这样也不枉费祖母等了那么多年。”
见安杰洛不解怔愣，里克解释：“祖母当年匆忙嫁人，是因为她怀孕了。”
“你——你是说——”安杰洛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怪异之极，本就苍白的脸上泛着铁青，用力握着瓷杯的手青筋尽显：“——难道当年——”
“是。”里克虽然有些愕然，但以为他只是过于震惊，并未多想，笑着点头道：“我的父亲和你的父亲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到了我们这一代也能称的上是兄弟吧。”
“怎么会……”他茫然喃语：“我以为——”
他长吸了一口气，缓缓靠向椅背。仿佛忍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般紧紧闭上了眼，慢慢垂下的面孔被浏海遮去，只有微微震颤的身体泄漏了压抑在身体中的情绪。
看到对方的反应，里克诧异的同时也疑惑了起来，只是陈年旧事而已，这样的反应无论如果也太奇怪了。
简直就像……就像他就是当年的那个人……
半晌，安杰洛才回复了平静，抬头向里克苦涩笑道：“抱歉，我身体不太舒服，可以先走一步吗？”
“当然。”里克忙应道，起身握住他伸来的手。
交换了联络方式后两人就此分手。对于里克而言，这只是一段自长辈延续下来的奇妙缘分。他并不知道他的命运将就此滑向不可知的未来。就象他并不知道安杰洛在他离开后以悲伤的眼神注视着他，伫立良久。
终于，安杰洛收回了视线。一辆黑色的房车无声地滑行停在他旁边，身着制服的司机下车恭敬地为安杰洛打开车门，坐在车上的是年过花甲的老先生，面目冷厉，看得出是个严肃古板的人。
老人微抬右手，做了个邀请的动作。
凝视着老人，安杰洛冷淡的表情终于被无奈的微笑代替：“你还真是固执啊。约翰。”在老人的低头行礼中，安杰洛坐在老人身边。
车子无声息的滑行启动，老人一向冷厉的眼神在看向安杰洛时罕见地浮上一丝温情，难得地以轻松的语气道：“在没有确实地将‘伊欧思’交到您的手上之前,我是不会死心的。”
伊欧思，文艺界与政经界的一个传奇。
创立于三十八年前，作为一个商业品牌，伊欧思主要经营艺术品及其相关产业。有着极其广阔的人脉，其影响力遍布政经两界。在如今的上流社会，伊欧思代表的是一种身份和地位。
约翰•迪卡特，作为伊欧思的创始人，其神秘性和传奇性同样为世人关注。现在这个白手起家，从一个穷小子变成世界巨富的老人却像推卸重任般要将伊欧思抛给安杰洛。
对此安杰洛只能报以苦笑：“我早就说过了，为‘伊欧思’付出全部心血的人是你，它应当属于你和你的后代。”
老人摇摇头严肃道：“别说‘伊欧思’，就连我这条命都是您的。再说，要我把所有产业交给那些不肖子，我宁愿自己亲手毁了它！”
对老人的死硬脾气彻底没辙，安杰洛只好叹息道：“明白了，一切就有劳你费心安排了。”
老人松了口气：“您答应就好，我的身体是一年不如一年了，估计能为您办事的时间也没几年了。‘伊欧思’建起的人脉我打算让这孩子继承”。
老人递给他一份文件，首页的照片上是一个十六七岁的亚麻发色的清秀少年。
“拉赛尔•贝特格？”安杰洛转头询问老人：“我不记得你的家族中有这个孩子。”
“是我那个浪荡三子在外面的私生子”。老人面有怒色，冷哼了声：“亏他那个样子，生出来的小孩却是个人才，小小年纪已经能经得起历练和风浪了，行事果敢谨慎。是个极聪明的孩子，又重感情。您可以放心使唤。”
察觉到老人话中隐含的意思，安杰洛皱起眉：“你威胁他？”
老人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恩——那小子倔得很，又是软硬不吃的脾气，对谁都不在乎，只是看重他母亲。”
安杰洛气笑不得，看着老人道：“都一大把年纪了，对付自己孙子怎么还用这种手段。把人放了，找个时间带那孩子来见我吧，我和他谈谈”。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