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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干杯 ...

  •   马盘们告辞了,王盟和伙计们收拾残局,吴邪让他们收拾好后按惯例吃大餐去,回头报销,自己则和闷油瓶一起出了门。车行在孤山路上,朦胧的夜色已笼罩下来。吴邪长叹一口气,感觉头有点晕,看账本很累,每个月的这一天都是需要他打起百倍精神,全神贯注的。他实在不想回去再做饭了,就不知闷油瓶愿不愿意在外面吃?

      “外面吃吧,你累了。”似乎看出他的想法,闷油瓶主动提议。

      “哎哟……小哥你真贴心啊,想吃什么?”紧绷的神经放下来后,吴邪恢复了一贯的态度,这种时候人特别容易没戒心,比平时更放松,更懒散。不知不觉间,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说了些意味不明的暧昧话。

      “你定。”

      “找家气氛好点的,就咱俩,好好吃一顿吧,你想吃西餐不?或者烤肉?日本料理?”

      “安静就行。”

      “那……”吴邪思索什么地方合适。记得哪个文学家说过,人在饥饿的时候最容易浮想联翩,这会儿脑子里又开始不受控制了。闷油瓶会喜欢西餐吗?不像。日本料理冷冰冰的,这人已经够冷了,给他吃点热的吧。想来想去,还得去自己熟悉的那家私房菜馆。那地方环境好,听说掌勺师傅以前是某领导的大厨,很有几手绝活儿,自己接待重要客户时去过几次,跟老板也熟了。上回小花过来杭州,带他们去吃过都说好。连小花那么有品位的人都没挑剔,闷油瓶应该更没意见才对。

      就那儿吧,吴邪摸出手机。

      “哟,吴老板,您要大驾光临?没问题,咱们精致的小间儿空着呢,您几位?”

      “我们就两人,带个……带个朋友来吃饭,您看着给配点合适的吧,口味别太重。”

      “没问题,吴老板这是带女朋友来尝鲜?我给您准备几个精巧鲜嫩的,保准满意。”

      “哎,哎……”这家老板嘴乖,不过似乎搞错了性别,吴邪也不纠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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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抵达时正值华灯初上的时刻,私房菜馆光影玲珑,如梦似幻,像浮在夜色上的一座行宫。吴邪二人被迎进包房,桌上已恰到好处地布了菜,淡淡灯光照过来,晕黄温暖,有一种家的气氛。吴邪突然感觉疲惫萦绕周身,绷了一天的神经至此终于完全放松,他瘫在椅子上,长叹了口气。

      闷油瓶没有说话,也没有动筷,坐在对面,默默看着庭院里摇曳的树影。

      揉揉眉心,吴邪看向对面沉默的人,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身影融在温柔灯光里,却有一种格格不入的冷峭感,吴邪想,这就是常年孤独者身上挥之不去的寂寥气息,这气息时刻包裹着他,于静谧温馨的氛围里愈加显出孤寂来。吴邪心里突然一痛,开口道:“抱歉,小哥,下午……”

      “嗯?”闷油瓶回过头。

      “下午我让王盟那么招待你,没有别的意思。我确实很看重你,你……” 精神放松后,心理上的防备也全卸下了,很多原本以为说不出口的话都自然滑了出来。“你当得起。”吴邪低声说:“你救我那么多次,帮我那么多,付出那么多……我,你在我心里的地位比下午表现的更高,不管对着任何人都一样,我看重你,底下人也就理应尊敬你,不论在任何情况下。我只是表达对你的敬慕和……”

      吴邪深吸口气,在下边两个字即将脱口而出时收住它们,稍微压压情绪,他接着说:“我只是这么想,绝没有借你的身份来压马盘,或者做给谁看的意思,你别误会。如果你反对……我,对不起,小哥。”

      房间里气氛这么好,又只有自己跟他两个人,否则吴邪打死也说不出这么服软的话。

      “反对就不会喝你的茶。”闷油瓶说。

      吴邪笑了,笑出了声,疲惫似乎顷刻间一扫而光,他站起来给闷油瓶斟酒,又帮他夹菜,就像过去这些日子在家里那样。“来,小哥尝尝,这是他们的特色菜,我一直也喜欢。”

      “不急。”闷油瓶轻轻按住他的手,吴邪一愣,只见闷油瓶执起酒壶,给自己也斟了一杯。接着他举起杯来,朝自己道:“第一杯敬吴老板。”

      第一杯敬吴老板。

      两人的酒杯在空中轻轻一碰,发出细碎轻响,然后一饮而尽。所有话语似乎都随这一杯酒融入了身体。

      此时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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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夜吴邪睡得很好,没有噩梦,没有思虑。他曾犹豫是否要再看看老痒那边的消息,想了又想,最后还是没打开电脑。

      吴邪知道这并不代表他失去了探寻疑惑的决心,但……不在此刻,不是现在。或许从某种意义上,这已经是一种逃避了,然而人心往往如此,感情越深,决绝越难,何况……这早已超越一般意义上的感情。

      他突然想起那句话:比鬼神更可怕的是人心。

      吴邪在温熙的晨光里打了个寒颤。

      今天是出发的日子,生意上的事暂时交接完,东西已收好,胖子那边也联系过,说都准备妥当了。吴邪没有忙着起身,坐床上盯着紧锁的保险柜发呆,心里空荡荡的,又一阵阵收紧。客厅传来响动,闷油瓶应该已经起来了。吴邪打开房门,果然见他穿戴整齐,包也放到了门口。

      “小哥早啊。”吴邪招呼,闷油瓶看他一眼,没说话,坐沙发上等他洗漱。

      收拾停当时已过八点,胖子电话说在宾馆大堂等他们。闷油瓶准备出门,吴邪却叫住他,“等下,有个东西,小哥你要带上吗?”

      闷油瓶回过头,吴邪将东西递到他面前。

      ——是那支青铜树枝。

      “小哥,你说这东西危险,最好随身带着。”吴邪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若有若无的嘶哑回音被包裹其中。他想起老痒那些关于冒险的理论,那么沉重、那么真实。老痒说在涉及存亡的关键时刻,即使懦弱如他也会做出之前从来做不到的事。其实老痒一点也不懦弱,至少在这件事上,他倾尽了一个男人能具备的所有勇气和魄力。

      自己似乎正在做同样的事。

      这是赌局,还是考验?抑或孤注一掷的跟从与成全?吴邪不知道,他只听见自己心跳声从小变大,像有一只怪兽从深渊里慢慢爬出来。他一眨不眨地看着闷油瓶,用最缓和的目光,最温柔的视线凝视他,轻声说:“小哥,我们这一走十天半月的,需要带着吗?”

      闷油瓶看着吴邪的脸,一向淡漠的眼神里似乎闪过几缕变幻无定的阴影,吴邪莫名想起发现青铜树枝的那夜——那夜的月光也是这样,皎洁温柔,却散落在晦暗云层中,让人看不真切。仿佛过了许久,闷油瓶才伸出手来,拿过吴邪手里的青铜树枝,紧紧握在自己手里。吴邪心头一震,浑身感到一阵冰凉。

      就在这时,闷油瓶却开口了,他轻轻摇头,将树枝又放回吴邪手里,说:“锁家里吧,不用带。”

      青铜树枝回到手里的那一刻,吴邪差点握不住它。闷油瓶云淡风轻的几个字里,包涵着何等重若千钧的分量。这些分量落到吴邪心里,将他七上八下的忐忑统统赶回了原本的位置,就像在鲁王宫叵测的墓道,在西沙沉沉的海下,在云顶天宫诡谲的未知中——有他在,就有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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