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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现身 ...

  •   梦里,吴邪回到两人告别的长白山,夜色深沉,篝火正旺,偶尔发出轻微的噼啪爆响。雪停了,也没有风,四周是那么静,将两人平稳的呼吸声放大,偶尔的对话更像舞台中央的独白,带着隐隐回声,有一种震慑人心的力量。

      闷油瓶抬头望天,吴邪随他视线看去,白茫茫的银河在头顶蜿蜒,璀璨星空像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们,似乎全宇宙只剩这两人默默凝望着彼此。这时闷油瓶说话了,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他就在这里,在白头的山巅、在群星之下说出了那个十年约定,而不是在隐秘的缝隙中。

      “这十年本该由我去看守……”凝视这场梦境,吴邪心里泛过温暖哀伤的流波。

      梦里的闷油瓶如现实中一样伸出手,在吴邪脖子后按了一下,吴邪看见自己倒下去,然后……接下来的场景他第一次见,但他想这一定是真的,当时一定就是这样。

      闷油瓶将昏迷的吴邪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肩头,眼睛看着明灭的篝火,手指在他头上梳理,捋着他不长的头发。过了一会儿,他摸出随身小刀,从吴邪头上割下一缕发丝,再从脖子上拉出个小包,打开把头发放了进去。

      “我走了。”他轻声说,慢慢消失在梦境的末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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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邪醒过来,外边已天光大亮,眼睛涩涩地疼。当年刚回杭州的自己用行尸走肉来形容也不过分,王盟怕他抑郁想不开,挖空心思找话题,发现他头上有块头发短一截,还问他怎么回事呢。他不知道怎么回事,也不在意,后来想想,没准是被小哥剪去了。

      他想怎样就怎样吧,把自己剃光了也不算什么。

      小哥……

      搂住压在身上的黑金古刀,吴邪慢慢坐起来,昨晚在地板上睡了一夜,别着凉的好,今天事情还很多。现在每天事儿都多,三叔和解连环简直是超人,才能把那些盘口都打理得顺顺当当,自己接手也三年了,有时还颇感左右支绌,大约……大约也因为潘子不在了,少了有力臂膀,没人提点,没人帮衬,什么都得自己一手来过,难免有艰难的时候。还好小花很念旧,伤好之后常跟自己联系着,生意上的事情也出了不少力。遇到实在拿不定方向的事儿,问他,他往往能给出恰到好处的建议。吴邪由衷佩服,解家当家不是盖的,道上无数实战里摸爬滚打出来,真比自己强多了。

      “解连环在吴家呆那么多年,咱俩又发小,别说那些客套话,吴邪你好好干……至少得撑到那十年期满吧。”

      当年一路下地的朋友们人人都知道那个十年约定了,吴邪也不知是否自己跟他们喝酒时喝多说出去的,无所谓,知道就知道吧,人活着有盼头,永远是好事。看得出他们都很担心,甚至怕他想不开过不下去,自己表现得有那么明显?

      信马由缰地想了片刻,吴邪甩开这些不着边际的思绪,将青铜树枝和黑金古刀一起锁进保险柜,起身洗漱,今天的事情同样繁多。

      临出门前,他打开电脑给老痒留言:你什么时候把青铜树枝放我这儿的?我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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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一周,老痒那边也没有回话,其实吴邪不敢肯定那头一定是老痒,隔着网络,谁说得清对面究竟是谁呢?青铜树枝依然躺在保险柜里,吴邪用最大的理智克制自己不要再去碰它,虽然每天晚上他都会打开柜子看看黑金古刀,看看鬼玺,但和它们摆在一起的青铜树枝,他一眼也不想多看。

      即使这样,吴邪依然能感受到这支青铜树枝蕴藏的诡异能量,比如……前天晚上,当他把黑金古刀拿出来时居然前所未有的顺利,他很快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刀身上超过自己承受力的重量消失了,变得十分称手,自己居然可以挥动它!吴邪脑子里轰的一声,冷汗瞬间布满背脊,他知道这是不应该的,同时意识到是什么导致了这样的情况。他不敢再看,将黑金古刀锁回柜里,盯着柜子守了一整夜,直到太阳升起,才再次小心翼翼地打开,拎起刀时,发现它又恢复了该有的重量。

      吴邪长出口气,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但他不会自欺欺人地认为那是幻觉。青铜树枝确实在发挥作用。

      老痒,出状况了,收到后立刻回复我!

      他在网上给老痒留了许多条消息,那头却始终静默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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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一天天推移,寒冬渐至,今年气候特别湿冷,杭州是个名义上属于南方,冬天却不时降到零度以下又不供暖气的地方,许多北方人过来都喊受不了。最近盘口里有些不大不小的事儿,很是磨人,吴邪一周内飞了两趟长沙,一趟北京,却连招呼都没空给同在北京的小花打,每天忙到心力交瘁,晚上洗澡的力气都没了,身体叫嚣着要睡觉,心却还醒着,压根睡不着。今天终于把事情告一段落,挪回家,他顶着俩大黑眼圈看黑金古刀,看鬼玺,难免也瞟到青铜树枝。

      “唉……小哥,你虽不经手盘口里的事,但你要在,不知会不会比我处理得更好些。”

      撑着头,吴邪只觉得身上阵阵发冷,眼前东西都模糊了,脑子里一团浆糊,他在柜子里摸索,摸到青铜树枝上也不知道,满心满脑都是雪山底下那人,又是说、又是叹,一声接一声地念叨,闷油瓶、小哥、张起灵,这几个名字在他唇舌间翻覆,絮絮叨叨重复当年的故事,寄托此刻的思绪,伸向渺不可知的未来。他猜自己在发烧,大约最近到了极限,身体撑不住了,盘口的事、心里的事、家里的事……

      疲惫像潮水袭来,一点点淹没他的意识,吴邪就这么靠在柜边睡过去。

      陷入黑暗前,老痒最后的话突然在他脑子里闪了一下。

      “我以为多少能帮上你的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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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盟百无聊赖地坐在铺子里,吴邪现在盘口大了,真正能呆在这里的时间比以前更少,许多时候整天整天见不着人,只留自己蹲铺子里接待上门的客人,或应付找来的各路道上人马。第一次见到那些人时王盟有些怕,见多了就习惯了,胆色、眼力、胸怀在这些往来中也有了很大提高,但有一个人……想起那人,王盟心里一寒。那人对老板的影响力是他所见过最大的,也是他至今唯一完全摸不清的人物,后来他才知道,那就是道上赫赫有名的哑巴张。已很久没有那人的音讯,记得去年他随口问老板这人到底去了哪儿,老板一句话不说,接着就把茶杯砸了,王盟从此再不敢提他。

      日光西斜,快到关门时候,王盟收拾收拾准备下班,这时一个人走了进来。

      扭头一看,王盟嘴里叼着的烟掉到了地上。

      是他。

      这人还是他记忆中最后所见的模样,黑色兜帽衫,淡漠的表情,这次是轻装而来,没有背大包。他的行为也和当年一样,看自己一眼算是招呼过,然后径自走进店里,随手拿起堆在桌上的拓本翻阅。

      王盟忽然有种错觉,这几年的时光似乎从不曾存在,这人昨天就这样来的,和老板一起在楼外楼吃了顿饭,今天又过来看看。

      沉默在铺子里蔓延,王盟盯着他,看他将拓本一一翻过,又走到旁边的架子去看上面摆的东西,直到他看完两个架子,王盟才鼓起勇气招呼:“你……”

      “吴邪不在。”他开口了,不是问句,而是一个陈述。

      “是……老板不在,你找他?”

      他摇下头,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出去。

      王盟揉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场梦。他突然想起老板那年最后一次出门,回来后差点连魂都丢了。他虽然不明白具体情形,但回头一想,多半就是追着这人跑了一趟。出去是两个人,回来却只得老板一个,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跑出门,路上早已不见那人的身影。

      王盟从裤兜里摸出手机,按下吴邪的号码,却听里边传来正在通话的提示,他隔两分钟拨过去,仍在通话,再拨,还是在通话。

      “什么色.情电话打不完,出大事了,你他妈快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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