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不思议游戏（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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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登基仪式还有不到半个时辰。
风晴在大殿里坐着，昨天这里的摆设被阿瑞斯抖垃圾一样抖得乱糟糟的，古董碎片无数，又因为阿瑞斯一句话让宫人们熬夜收拾干净了，好在阿瑞斯还是把王座搬了回去，虽然她说要是她想换一个随时都可以……
但风晴总觉得她要是真这么说了，阿瑞斯跑到其他国家去再抢个王座的可能性极高，所以还是免了。
凤英宫在闭着门的时候总是昏暗的，这里似乎永远没有白天黑夜的区别，雕花缕空的窗户和木门很精致，细碎的阳光投射进来的时候只剩下支离破碎的光斑。
风晴想起来，她每次躲在一边看父亲上朝的时候，这里的门总是开着的，在夏天会有一点点清凉的风吹进来，冬季则会看到一片雪色，偶尔会有雀鸟站在门栏上歪着头看他们，或者旁若无人的理着羽毛，又无数次的从门栏上飞向蓝天。
其实凤英宫的屋檐下曾经是有过鸟窝的，普通的麻雀，可惜过了一个冬天就不在了，父亲说他们没有撑过冬天。
那个鸟窝现在还在风晴那儿，她向她的父亲讨要，父亲便让宫人把鸟窝给她弄了下来。
凤英宫现在一个人都没有，这里常年都是没有人气的，只有在早朝的时候才会热闹一点。
风晴知道凤英宫的外面肯定会很热闹，等下自己一走出去登基仪式就会开始，她能依稀看见禁卫鲜亮的铠甲和飘扬的旗帜。
简直热闹极了。
王座上铺着完整的虎皮，俱东的王座是用玉石雕刻的，一整块雪白色毫无瑕疵的玉石，坐上上面，有一股子冷一直透到心扉里，令人手脚冰凉。
这里安静得仿佛亘古不变的夜，就像两极山永远漆黑的半边，寂静荒芜。
风晴手上拿着一封信，脆的发黄的有些年头的纸，她在一个心血来潮的时候从历代君王藏遗书的地方找出来的，她父亲的东西。
信上的落款是十年前。
风晴不知道该不该打开，更加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么。
这东西能证明什么呢？十年前的俱东皇帝是个好人吗？
她简直都快因为自己的疑问笑了。
风晴拆开了信，她特意等到放了一会儿才去阅读，还特意用丝绢裹住了手。
信的第一行就让她笑了。
“爱女风敛然启。”
不是吾女，不是吾儿，而是爱女。
她从来没在那个人的口中听到过这个字，当见到这个字的时候她又把信翻来覆去的检查了数遍，才确定这还真是那个人本人写的。
“嘿。”风晴伸出一只手托住下巴，侧坐着，半趴在白玉的扶手上，脸上的表情很冷，带着嘲讽的味道。
像极了她的父亲。
“我友二三子，兼有仕未仕，青松出林秀，岂独私与己？敛然不求人，而我自罍耻。”
乱七八糟的信，乱七八糟的表达，在前面拽了两句文，第三句就开始白话。
……还真是你的风格呢，父亲。
“自我约束，才是你的名字的意义。”
不是乱起的啊，有点意外呢。
“说乱起是骗你的，没想到你还真信了啊。”
……她确实是真信了还真是对不起呢。
“我希望你可以成为能够约束自己，约束百官，约束国家的王。”
风晴眨了眨眼，有些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什么。
那个人居然没用朕，而且那个字，是念王吧？
那个巴不得自己死亡王位上的家伙，怎么可能留下这种东西。
“我是不行了，如果不是你爷爷只有我这么一个儿子我是不会坐在这个位置的，我不喜欢责任这个词，虽然活着本身就是一种责任。”
“你是我的长女，也注定会成为俱东的女王。”
“敛然，你是个优秀的孩子，即使我真的有一个儿子也绝对不会比你更出色。”
“你太早慧了，小孩子还是单纯一点的好，一些事情明白太多，知道太清楚，背负太早，会很累。”
“听说你在和太傅大人学习，已经颇有储君的风度了呢，敛然。”
“俱东已经越来越有盛世的感觉了，我想我是时候可以稍微休息一下了，然后等你长大就好。”
“对了。”
风晴看到下面这句话，瞬间脸上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
该说你什么好呢，父亲？
“要是我一休息就不可收拾的话，你就来篡位吧，敛然。”
“那个时候的我，一定不会是适合俱东的王了。”
所以她自以为是的出逃才会那么顺利吗？
她看着信纸上的字迹，苍遒有力，上面还有这几处水渍干掉之后留下的痕迹，几乎可以想象得到写字的人是多么癫狂多么畅快地开怀大笑，甚至打落了一旁精致的茶杯。
那个男人在十年前的某一天挥舞毛笔，落下这最后她今日所见的结尾。
疯狂得不像一个王，却更接近她记忆里的父亲。
“我给你自由，你给我战争。”
风晴坐直身体，漆黑的长发散落在她耳际，模糊了表情，只是唇角那一抹笑容在昏暗里显得越发耀眼。
她忽然一把揉碎了信纸和信封，撕成散落的碎片，泛黄的信纸点缀在她明黄的衣裙上，格外醒目。
风晴缓缓的伸出手，一片片的拈起散落的纸片，放入口中，她一片片的咀嚼，动作极慢，好似在品味着佳肴，又或者在记住一些从未尝过的味道，此时此刻，她的眼眸却明亮得灼人。
“……安心吧，老头。”她慢条斯理的擦拭嘴唇，动作优雅端方，和她忽然改变的粗俗称呼相比起来有一种极大的反差感，“我发誓我的墓碑上会正大光明的写上风敛然的名字。”
这个人，是她的父亲。
不管她怎么否认，他们都始终流淌着一样的血。
风晴不怪阿瑞斯，她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实际上，她理智得可怕。
与她想要的相比，其他一切都是无关紧要的事物，包括自己的一切在内。
不过这不妨碍她前方即将踏上的道路和他的愿望重叠。
“……以及，给你一场席卷这个世界每一个角落的战争！”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不思议游戏（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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