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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三十八回 华丽转身,蜕变妖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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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就是这样的无常,原本和你完全不搭界的人,忽然就成了血脉至亲。似乎有一只无形的大手,随意摆弄着你的生活,对此你却无能为力,只得任由他主宰你的世界。
一代武林名宿就这样给她的传奇一生画下了句号,让人唏嘘不已。更让人嗔目结舌的是,名不见经传的野丫头,转瞬间便承袭了温筠的毕生功力,接掌别有洞天,成了与黑白二老齐名的当家人。
夜隐远远看着呆坐在墓前的小丫头,任由心底疯长的痛楚,一点点把他吞噬掉。她不再需要他的保护,不再嬉皮笑脸的跟他耍泼,不再怒气冲冲的和他呛呛毛……甚至不稀罕他的挂念。眼角酸涩,夜隐努力收回目光,整个人都靠在石墙上,似乎连站立的气力都没有了。
满世界的寻找她,让她恣意的驻扎在他的心里,早已成为他的习惯,她是他生命的一部分,要如何能割舍了去。
新坟初筑,就连泥土还散发着大地的芬芳,寒水珞,那样月朗风清的一个人,就这样无声无息的睡在里面。如果不是外公外婆双双毙命,如果不是为他们做往生道场,如果不是她这秃毛的山鸡变凤凰。她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世上已经的没有了衡王,没有了那个对她温柔浅笑的人……眼角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般扑簌簌滑落,顷刻打湿了衣襟。
烟儿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任凭指甲刺破肌肤,鲜红的血顺着拳头滴落,一簇簇犹如盛开的玫瑰,身体上的痛,她已经感受不到。脸颊的泪水、悲切的面容、难以抑制的哽咽声,让人心痛不已。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为了她这个毫不相干的小丫头,竟然舍弃了自己的命。她曾为他做过什么,一件件仔细回想,烟儿觉得把脑袋都要想炸了,依然记不起有什么是值得铭记的,自己甚至无情的拒绝过他的示好,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如果红尘……
她宁愿从没有邂逅他,一次也没有,云雾山没有救过他,衡王府没有偷过他,无忧门下没有被他救,山野村庄更没有劫持过他……是不是这样,他就仍是太湖上弹琴品茗、悠然潇洒的衡王,依然鲜活。
难怪夜隐会连看都不看她,他一定恨透了她吧,他是对的,她终是连累了他的宝贝师兄。依着他的脾气,本该一掌劈了她才对,为什么山门前紧紧包裹住她双手的手掌,会传递出那样的心安。
傲雪递过秀帕,烟儿胡乱的抹了几下脸,嘴角挑起一丝苦笑。现在的自己是莫名其妙的无量宫主,身份地位不可同日而语,却连大哭一场的权利都失去了。
时间犹如白驹过隙,转眼间冬去春又来,烟儿接任无量宫主的位置已经一年有余。到现在为止,她也没闹明白,自己的美女外婆是用什么办法收服这么多的人心,威逼?利诱?施恩?蛊惑?又或者是其他什么,整个无量派上下数千人,对她衷心不二;这点倒也可以理解,温筠内功浑厚、心计深沉,容不得他人一丁点儿的背叛,与其说众人服她,不如说怕她;可是这份赤胆忠心可以传承到她这里,就令人费解了,毛老爷子是攻心的高手,也做不到百分之百的臣服,何谈延绵后世。
烟儿总是忘记她也是个武林高手的事实,今时今日,她那浑厚的内功修为,放眼天下,能与之相提并论者,也是寥寥无几。
“宫主,太湖到了。”
傲雪的话打断了烟儿纷飞的思绪,跳下马车,放眼望去,一片碧绿的湖水,水波潋滟,山色空濛,美到了极至。太湖还是以前的太湖,却已物是人非。衡王、寒水珞!你看到了吗?我活的很好,我用我躯体延续着你的生命。已经一年了,比我们相聚的日子还要长,我看不到你的容貌,听不见你的声音,我却能感受到你的存在。你知道吗?我真的感受得到,空气中弥漫着你的气息,脑海中跳跃着你的琴音,甚至指间还残留着你的温度……
你没想到吧,以前需要你费心守护的小丫头,竟然成了无量宫主,名震天下的别有洞天的尊者,世事总是有着讽刺的巧合。你的心绞痛有没有再发作,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无量宫无奇不有,里面的医书记载了各种疑难杂症,我非常用心的在学,我开个药方,你试试好不好?一样不行,咱们就多试几样,总会有行的时候。
傲雪已经习惯了眼前的一幕,如花的笑靥上偏偏布满泪水,宫主准是又想起了往事,想起了那个让她梦牵魂绕的人。去年宝相国寺一役她也在场,见识了邪医夜隐的邪魅俊美、无痕公子的风流潇洒、凌铭风的温润儒雅、慕容尘的阳光快意……个个都是人中龙凤,却都留她不住。宫主虽然毅然决然的随她们回了别有洞天,可她的眼睛里分明写满了眷恋。
时间没有淡化思念,为他喜,为他悲……一切的一切都为了他而存在,她真的很想见见,那个淡然如风、潇洒若竹、深情如斯的男子,能让狂傲绝代的邪医黯然失色,该是怎样的一种风流。
“左掌柜,生意还好吗?”
别有洞天的生意遍布大江南北,米行、银号、布庄、客栈、酒楼、当铺、药铺、漕运应有尽有,甚至还涉足赌场、妓院等正道所不齿的下九流行当。烟儿深知越是见不得光的行业,越是有超常的敛财能力,不管是什么社会,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都是屡试不爽的。
烟儿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在太湖边上开了这家太湖居,镇店的菜式也是自己拿手的四菜一汤,也许是她在潜意识中,寻求一种看得到的记忆。
“回小姐的话,非常好。”
出了别有洞天,众人皆称她为小姐,不为别的,只是不想太招摇,普天之下,只有无量派掌门被称为宫主,只此一称呼,稍稍有点江湖常识的人,就能立刻判断出她的始末来头。
太湖居的掌柜左仰,相貌平平,骨子却透着不羁,性情不卑不亢,做事有条不紊,既不侍才傲物,也不妄自菲薄,怎么看怎么觉得不一般。
漫步在太湖边,暮春的夜晚,水气还有些凉意,傲雪给烟儿加了件斗篷。
“傲雪,你怎么看左仰这个人?”
“不太好说,属下曾派人查过他的底细,却一无所获。”
“那就更说明不正常了,隐藏的这么好,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区区一酒楼老板,量他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所以才更奇怪,以他的才智、手段,屈居他人之下,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照理他是不知道我们身份的。”
“派人盯着他,我不想放包火药在家里。”
……
江湖就是一个大染缸,想要独善其身根本就是痴人说梦,烟儿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天真孩童。
她把自己圈养在别有洞天里整整一年的时间,认真的想了许多事情。她想起了她的小夕哥,为她挡了一刀的神秘刀疤汉,至今生死不明,寒水珞曾应允帮她去寻,如今连寻的人自己也没了。蓝若雪恨她入骨,若只因为凌铭风,她明知他们之间不会有儿女情长,怎么还会有那么深的恨意。
无忧门被人一夜灭门,偏偏就在自己被袭的当日,是巧合吗?还是因为蓝沁羽欲杀她而后快,方引来杀身之祸。原来自己自出世以来,就已经被卷入这带着血腥的恩仇中,不可能再回到以前的心底自在了。
翌日,烟儿正独自坐在二楼喝茶,听见楼下有人议论纷纷,似乎在说着什么大会,听不十分真切。
见她面露疑色,立在旁边的傲雪便闪身出去了,烟儿嘴角挑起一丝浅笑。雪、雨、冰、霜,是无量宫的四大护法,也是她的贴身侍女,对她都好的不得了。这次出门特地带了做事最为谨慎的傲雪在身边,其实不管是带谁,烟儿都是一甩手掌柜。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傲雪折返回来,对烟儿微微施了一礼,方恭恭敬敬回话儿。
“公子,是在说太湖封禅的事。”
要说是正了八经的武功,别说是学,就是听,烟儿也觉得头痛;学起歪门邪道却是触类旁通,一点就透。别有洞天揽尽天下奇珍,各类武学杂记更是应有尽有,烟儿的易容术已经研究的炉火纯青,学什么像什么,就是扮起七、八十岁的老翁也是惟妙惟肖。今儿她的扮相是一青年侠士,剑眉、细眼、挺鼻、阔口,左脸颊一道鲜亮的刀疤,令整个面容多了几分冷酷。
论禅原是佛教的一种集会,有固定地点的,也有随时随地的,千百年流传下来,逐渐演变成一种武林集会,其中以太湖、泰山两者为首。
“什么时候?”
“四月初五,就是明天。”
“难怪这么多武林人士汇集于此,我们也去凑凑热闹怎么样?”经历了许多事,她也慢慢长大,烟儿努力的让自己轻松起来,寒水珞已经把命留给了她,她就必须替他好好活。
二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议论着明日封禅的事,一阵纷杂的脚步上进了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