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风（楚留香同人）》沈沉心

10、10 不快乐

　　游山玩水不亦乐乎，石观音高兴得心里越来越空落落的，直到得知儿子南宫灵跟着任慈在不远的绍兴，能见到亲人的感觉才让她稍微好一点。石观音心里明白，被迫抛弃了过去来到这个世界后她一直不快乐，她不是那个花了钱来游玩的穿越者，她没有退路没有明天，甚至这个身体和儿子也并不是真的属于自己。无数次睡梦中都是走在漫天不变的黄沙中单调乏味，甚至有几次干脆就放纵自己躺在梦中的沙漠里睡着。这不好，石观音很明白自己如果不再找到自己真正值得感动的东西，这种潜意识里越来越严重的生无可恋终究会让自己走上绝路。
　　丐帮正在办喜事，帮主任慈结婚，据说丐帮还有种种百艺庆典要办煞是好看。石观音虽然对已经死了的天枫十四郎没有夫妻感情，但天枫十四郎对她这个身体的救命之恩是绝对不会忘，丐帮庆典再好看她也心里别扭。任慈这个丐帮帮主结婚也就有那么一个好点的附带效果，就是很多人手被派出去做工作，南宫灵身边的眼睛少了很多，方便石观音把他偷偷带出来说会话。
　　半年不见，才八岁的儿子比在无争山庄时瘦了不少，见到母亲时虽然没哭出来，眼睛里也存着一线水痕。放儿子出去的时候就知道他可能吃苦，但是南宫灵从小就闷着一股狠劲，他已经有他的想法，现在他瘦了是瘦了但明显没有被欺负的迹象，石观音也稍微放心一点。
　　当初无争山庄的人接两个孩子的时候是用了点手段的，江湖第一山庄总有办法隐瞒下自己想隐瞒的事情，附庸无争山庄的小家族不少，原东园捡了个听话的小家族，对大孩子无花硬编造出来他们家主的夫人一个所谓黄山世家遗孤身份，说是石观音的堂姐，要收养这孩子，这个小家族家主恰好身上还有朝廷的官职，少林本着民不与官斗的思想，放了无花。对南宫灵这个还在襁褓中的孩子就更容易一些，丐帮里鱼龙混杂，帮主任慈性子很好但不是个好说好商量的人，无争山庄派去的人就直接点着了南宫灵当时住的房子，一顿好烧之后剩下一堆灰，从灰上面根本分析不出来当时被烧化了的是兔子还是孩子。
　　无花十二岁时又回到少林，理由编得很充分：那位据说是他姨母的官家夫人去世得早，而“姨夫”升官另娶了填房，无花无亲可投后想起来当年生父曾经托天峰大师收养自己，然后干脆去南少林当和尚。“姨夫”升官和娶填房的事情件件有据可查，身上再做点伤口使个苦肉计，天峰只能收下这个无依无靠的孤儿。石观音笃定，就是少林去查，也查不出这个“姨夫”的底细是否和石观音有关，因为这位官老爷只以为原东园手下的管家是“世叔”，连无争山庄的名字都没听过。南宫灵到丐帮去则又是一种状况，因为理论上他七年前已经死在火灾中了，现在就得找个新身份，武林白道大族南宫世家子息繁茂，其中难免良莠不齐，有个不孝子被当年曾经始乱终弃的歌妓病重后带着个孩子上门托孤也属于平常，靠无争山庄的消息手段和那不肖纨绔的心虚，南宫灵算是被认下了，然后这个不受待见的小孩子被送去丐帮也很合理，反正没人知道给家主吹枕头风的侍妾和无争山庄有关。
　　南宫灵能被任慈收为义子也属于平常，不问不知道，这丐帮人口繁多事务复杂，一层层的管束严密，没家没业的乞儿想向上攀关系互相认个干爹干爷爷的大有人在，任慈他自己就已经有十几个干儿子，其中有个其实比他也就小三岁，南宫灵来了当他徒弟，他总得给南宫世家一个面子。
　　“娘亲，儿子吃的这点苦肯定比不上哥哥去当和尚，可是孩儿不懂，为什么那个杀了父亲大人的任慈对所有徒弟和干儿子都那么好？他教我功夫的时候被木刀刮坏了胳膊还冲我笑......”小孩南宫灵的矛盾是绝对存在的。
　　以这些年石观音对任慈的了解，这人还真不算大奸大恶之辈，江湖中双手不染血腥者几乎没有，这任慈丐帮帮主当了这么多年，他要说做事事事公道恐怕他自己都说不出口，天枫再死心眼求死，他上去看也不看就真的揍过去，这是诚心的比武决斗吗？虽然从无争山庄的资料里也有总结，这是大明朝初年一个叫庞斑的塞外异族高手搅乱中原武林后带来的鄙视外族高手后遗症所致，也不能以此理由让孩子就不恨杀了爹的人。不过，仇恨，不能让孩子得到快乐啊。
　　“灵儿，娘告诉你，你说的任慈对你的好都是真的。”
　　“娘，那爹的仇。”小家伙更加矛盾。
　　“灵儿，你也看见过娘练武，你说娘的武功能不能杀死任慈？”石观音没有接茬，因为这个矛盾不能直接开解。
　　“当然能，娘的武功最厉害了，任慈只能用刀砍进青石一指深，娘你用手就能劈断更厚的青石板。”小孩子理解东西很直接。
　　“是啊，娘告诉你，娘的武功在七年前就已经比你爹更高，加上毒术的话，那时候娘就能杀了任慈，可娘没动手，你知道为什么吗？”石观音慢慢抚触着儿子的小脑袋，淡淡地说。
　　“哥哥说娘离开了爹爹不想见爹爹，所以也不想报仇。”南宫灵已经被石观音的话弄得心神大乱，把平时不敢说的话都说了。
　　“你哥哥说的也对，也不对。娘当年的确不想见你们的爹爹，可是哥哥没和你提过娘只是你爹爹没名分的侍妾，那几年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吧？就算你爹爹有些想法让娘不能理解，娘也永远忘不了你爹爹对娘的好，娘这条命都是他救回来的，怎么能不为他报仇？”说到这里，石观音心里一动，原版的石观音记忆还是影响了她，天枫，是石观音生命中难得遇到的好人啊。
　　“那娘为什么......呢？”
　　“娘今天告诉你，灵儿，你要记住，你爹在和任慈比武前就受了重伤，和任慈比武只是武士道的骄傲让他在硬撑，任慈真正的错不是杀了你爹，而是在决斗前失察，他并没有把你爹当成一个值得尊重的对手，所以根本没注意你爹其实已经不能再战了。你哥哥那边的天峰大师更是和你爹打了个两败俱伤，以决斗来说这个结局并不是不能接受。”
　　“那娘怎么还放哥哥和我出来报仇？”南宫灵迷惑了。
　　“你也看见了，你爹爹去世的时候你们还太小，无论天峰大师和任慈犯的错大还是小，你们都因为他们的错变成了没有爹的孩子，娘即使杀了他们也不能让他们补偿给你们一个活生生的父亲。你哥哥和你都是男孩子，身为男儿即便不能做到你爹爹临死时嘱咐的称霸天下，也要拥有一个没有遗憾的人生，你哥哥到娘身边的时候才七岁，那时候他已经让你爹爹的死弄出很重的心病，娘出手是剥夺了你们自己动手复仇的机会，这个心病会让你们将来的人生一直有遗憾。你和你哥哥留在仇人身边既然是你爹爹的意愿，娘就放你们过去，到最后你们是杀了他们也好，用别的手段对付他们也好，最终能消除这份他们带给你们的心病，让自己变成你爹爹期望的英雄而不是为了报仇而活的不快乐的人，这才是真正的报仇。”石观音总算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出来了，本来就遗传了天枫的死心眼的两个孩子如果一直怀着父亲被杀的心病，不长歪了才怪。死者已矣，天枫如果活着，恐怕也不想让两个孩子心里总留着阴影，偏偏天枫的死里面还有更多的自身因素，算来算去都是自己不好去解释的糊涂账，两个孩子咔嚓杀了仇人是简单，为了糊涂账搭上了全部的人生实在不值得，那是少林，那是丐帮，孩子们就算不怕和天下为敌，自己这个便宜娘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浪费了人生在毫无意义的打打杀杀上。石观音没有把握自己几句话就劝得两个天资聪明得孩子真正懂事，她这几年只是硬把孩子基本的人生观捋顺，再让他们养成多角度思考的习惯，最后自己去贴近仇人直至把一切做个了断，然后后放开胸怀做个自己这辈子恐怕都变不成的，纯粹快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