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の薇茵》晓*

3、倔强的石头

　　Chapter 3 倔强的石头

　　这一年的圣诞夜，江家的花园里挂满了多色彩灯，闪闪亮亮，煞是好看。屋子里，一家人用过丰盛的晚膳后，商量着各自接下来的节目。
　　街上都是过节的年轻人，筱悠提议三个孩子一起出去玩玩，瞧瞧热闹挺好的。
　　江涵支持筱悠的主意，也有意避开孩子们尤其是活泼聒噪的亦雪，单独陪妻子过一个清净的圣诞节。
　　雨薇不想跟江亦勋一起外出，但父母都在的场合，家里气氛又那么好，她实在是找不到合理的借口可以推说不去的。正在彷徨之间，亦雪已经拉住她的手，并雀跃地催促她哥起身了。
　　雨薇无奈，被亦雪拉着出了门。
　　繁华的城市圣诞之夜，街上车水马龙，人群熙熙攘攘，一对对年轻的情侣手挽着手，谈笑着从他们身边走过。亦雪毕竟是贪玩的小姑娘，跟哥哥姐姐出来逛街心情极好，银铃般的笑声撒了一路。
　　“哥，雨薇姐，快点快点！”她像是一只活泼又美丽的精灵，穿梭在人流间，让随行的保镖精神高度集中，一刻不停地跟在她屁股后面追着，生怕一眨眼，她就消失在人群中。江家的这位小公主，天性调皮好动，时不时就会给他们保镖玩出逃，鬼主意又多，花招不停，他们稍有懈怠，她就会搞点状况出来。
　　雨薇笑着朝亦雪喊：“亦雪，你慢一点，不要东跳西窜的，负责看护你的叔叔要满大街追着你跑，街上人多，别跟大家走散了！”
　　忽的，亦雪停了下来，站在街边一家店的橱窗外面，透过玻璃看着里面一条精美的雪花水晶吊坠项链。她向亦勋招手，指指项链：“圣诞老人哥哥快来，这条项链很漂亮，帮我买！”
　　亦勋走过来瞟了一眼：“不怎么样嘛。”
　　“哥哥讨厌！”亦雪娇嗔，小女孩的可爱之态尽显，她拉着亦勋的手，硬把他拖进店里，一边亦勋仍在取笑着说：“我是说真的，的确不怎么样嘛”。
　　雨薇看着，忽的眼眶微热。也许这才是真正的兄妹，彼此之间很随意的一句话，一个表情，一句玩笑，血浓于水的手足亲情，那么自然而然、毫不经意就流露出来。而她，梁雨薇，一个失去所有亲人的孤女，江亦勋名义上的妹妹，他给她的，除了无数的恶作剧外就再没别的，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大概这一辈子都不会将她当成妹妹对待吧。
　　亦勋拗不过亦雪的坚持，为她买下那条雪花水晶吊坠项链。
　　拿到项链的亦雪无比开心，一抬眼瞥见雨薇脸色落寞，似有黯然神伤之意。
　　“哥，今天圣诞节，你当圣诞老人要当彻底，给雨薇姐也买一条项链当礼物吧。”亦雪想，同样是妹妹，一同出来逛街，如果哥哥厚此薄彼，恐怕有点说不过去，于是缠着亦勋也给雨薇买项链。
　　雨薇一惊，想到亦雪刚才曾看向自己，当时她正思及自己举目无亲，想必情绪低落都写在了脸色，让冰雪聪颖的亦雪给瞧了出来，她忙收拾心情，尽量表现平静地说：“不用不用，我不太戴项链的，买了也是浪费。”
　　江亦勋走到雨薇面前停住，侧目盯视着她，略带讽刺地开口：“一个女孩子，平常都不知道打扮自己么？长了一张掉入人海就找不到的脸孔，还不知道要收拾收拾。”
　　雨薇微窘，知道他指的是自己一身平凡到极点的衣着装束。其实江家有帮她准备漂亮的衣服，但雨薇觉得那些衣物太过高贵华丽，唯有像亦雪那样的富家千金穿着才比较合适，而她又不是真的公主，平日里穿戴起来她会觉得很不自在，所以她宁愿选择一些普通衣物来穿，只要衣服干净、整洁、合身就好。
　　江亦勋这么说她虽然很损，但她却没有回他，只是带着些微尴尬，她扭开头去看向别处，跟他无话可说。
　　亦雪见了，揪着江亦勋的衣服抗议：“哥，你又欺负雨薇姐了！不行不行啦，你今天一定得给雨薇姐买一件圣诞礼物！”
　　或嘟嘴卖萌，或合掌拜托，或转身绕圈，或扯衣摇晃，亦雪一会儿撒娇，一会儿又抗议，江亦勋被胞妹那磨人的性子实在缠得烦了，一把抓过雨薇按到柜台前，吩咐道：“你随便选一个。吵得我耳朵都快长茧了！我真后悔怎么会答应小白带你们出来，没事给自己找这么多麻烦！”
　　见哥哥终于点头答应了，亦雪兴冲冲地拉着雨薇挑选项链，找寻之际，一条红色水钻、熠熠发亮的心型吊坠项链同时映入她们眼帘。
　　“好漂亮！”亦雪赞道，“雨薇姐，就选这条吧，这条比较精致，真的很漂亮哎！”
　　跟亦雪一样，雨薇也在看见这条项链的瞬间，被它精致的做工所吸引，但心动的同时，想到这是个红色心型的吊坠，直觉上又不想让江亦勋买给她。
　　“亦雪，别闹了，我不喜欢这种款式……嗯，那个银色十字架吊坠的好像还不错。”
　　亦雪顺着雨薇所指的方向一看，十分无语，不由嘟嚷起来：“姐姐，我拜托你哦，你那什么眼神嘛，又不信教，买什么十字架，还那么难看！”
　　江亦勋凑过来，凉凉插上一句：“亦雪你还小所以不懂，有些人她就是有特别情趣。”
　　接收到江亦勋的讽刺，雨薇先是朝他没心没肺的假笑，然后不屑地扭头变脸，微微嗤了一声。
　　店员连忙上前，殷勤地对江亦雪说：“这位小姐，您的眼光可真好，先前就挑走了本店的镇店之宝‘雪精灵’项链，这回又看中了唯一的‘心之恋’。小姐您看，其实，‘心之恋’项链一共有两条，它们是特别为情侣设计的，您刚才看中的是女式的，而男式的就是这边这条白色水钻的心型项链，比女式项链稍大，它在设计上跟女款的互相呼应，女式的吊坠可以嵌在男式的里面合二为一，两条一起戴也很漂亮。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这套情侣项链设计精良，来我们店看的顾客也特别多，但因为价格太高，很多客人觉得不实惠，所以最后都放弃了。没办法，制作这套项链的人是位年轻的女手工艺者，虽然没什么名气，但她坚持说‘心之恋’只做一套，以象征爱情的专属和唯一，所以这价格就是降不下来。”
　　亦雪听完，赞道“不错不错”，雨薇却更加坚定了打死也不能买、买了也不能要的决心，推说：“我还未成年，又没有男朋友，情侣项链跟我完全不搭的……”
　　连未成年都搬出来了！明明圣诞节后再3天，她就满18周岁了。
　　江亦勋看穿了雨薇心底的顾虑，冷笑两声质问：“你用得着这么使劲地要撇清什么吗？真是搞笑！”
　　“我搞笑？”跟爱情沾边的东西，怎么能让一个跟自己形同水火的人来买？雨薇的火气直线上升，这家伙居然还说她搞笑！
　　“梁雨薇，别太高估你自己！”江亦勋冷漠的言辞，像冰凉的刀锋，犀利而无情。“你在我眼里，从来都没有性别，跟石头没什么两样！除了用来耍乐解闷，我没觉得你还有别的用处。”
　　“你……”雨薇指着江亦勋，被气得语塞。
　　“虽然你无法接受，但我说的都是事实！”
　　江亦勋一边甩开雨薇指向他的手，一边冷冷对着店员说：“我出整套项链的价款，买下其中的女式项链，你有问题吗？”
　　骨子里天生的破坏狂，偏要拆散这套情侣项链。
　　店员被眼前这名极端俊美的邪肆男子的凌人气势所威慑，目瞪口呆地道：“没……没有……”
　　结完帐，店员拿出女式项链后，忍不住建议：“先生，既然钱都付了，这条男式项链我看您还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江亦勋凌厉的目光朝他一扫，硬生生让这位店员打了个寒颤，他赶紧识相地闭嘴，不敢再往下说。
　　江亦雪拿了“心之恋”女式项链，塞到雨薇手中，说道：“姐姐，项链好看就行，喜欢就拿着呗。况且，现在它就只剩一根，不再是情侣项链啦。”
　　另一边，亦雪又对江亦勋道：“哥，讲话不要那么直接嘛，你看雨薇姐被你气的。”凭良心说，他哪里止直接这点程度，简直堪称毒辣了。
　　在人家店里闹不太合适，等出了店门，雨薇直接将项链盒子扔在地上，怒视江亦勋：“我又没有要你给我买礼物！”
　　江亦勋不悦，皱眉看她。
　　雨薇也不服输地抬眼，不甘示弱回瞪于他，眼神分明狠狠在说，我才不要你买的东西！
　　看着她打算豁出去、不肯妥协的倔强表情，江亦勋的嘴角，忽地勾起邪佞的微笑。
　　他欺身上前，手一伸便捏住她的下巴，瞬间的使力，劲道大到足以让雨薇吃痛万分。
　　不愿意在气势上输给这个恶魔，雨薇强忍着疼痛，反而挣扎着更抬高下巴，以一种绝不屈服的硬姿态对视着他，任凭下巴上传来刺骨的痛感，她咬着牙齿，身子都在抖了，就是不吭一声、喊一个字疼。
　　半响，江亦勋放开她，目光森冷，但语气激赏：“够倔强！”
　　亦雪从小就是个人小鬼大的孩子，她一直都清楚哥哥暗地里喜欢欺负雨薇姐姐，但这次亲眼目睹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对峙场面，觉得哥哥对待雨薇姐姐的方式，比她想象的还要恶劣许多。
　　亦雪知道，她的哥哥江亦勋是天之骄子，一出生便注定高高在上，拥有平凡人向往得到的一切美好东西，即使他现在并没有在寰宇集团这个商界超级帝国中担任任何职务，但仅凭寰宇皇太子这个名号，就可以让他无论走到哪里都是焦点和核心。他见惯卑躬屈膝的奉承讨好，也习惯别人对他逆来顺受的惟命是从，唯独雨薇姐姐在遭遇哥哥恶劣对待时会奋起反抗，导致哥哥变本加厉地去整她。
　　她很佩服雨薇姐姐对抗哥哥的勇气，要知道她这个哥哥可是世界上数一数二的神级难搞人物，绝对是既不能招惹、又不可纠缠的吉尼斯麻烦之最！
　　现在，看不下去的江亦雪，像个小大人一般摇头叹气，然后从地上捡起项链盒，放入雨薇的外套口袋，说道：“雨薇姐，你要这样想，哥他平常一直欺负你，你现在才只不过花他一丁点儿小钱，还是他欠你多呢。所以，这条项链，你理所当然拿着。要说到补偿，哥把这整间店都买下来给你，都还差那么一点。”
　　亦雪说话时，用活灵活现的肢体动作将她的话语诠释得极为生动。尤其是在说最后一句话时，她手指着这家店面，夸张地划了一个很大很大的圆圈圈。
　　亦雪就是亦雪，不愧是江涵爸爸的女儿，雨薇本来还在气头上，被她这么一说，江亦勋带给她的不快此刻全都烟消云散。因为亦雪的诡辩和古灵精怪，雨薇觉得好玩反而笑了起来。她哼了一声，挽住亦雪的胳膊，对江亦勋做鬼脸：“听到了吧，是你欠我的，这辈子也不知道你还不还得清呢！”
　　她下巴两边，仍留着红红长长的手指痕迹，看起来甚是突兀，但脸上已是笑靥如花。
　　看着她的笑容，江亦勋的心咯噔一下，然后不停往下沉。这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他说不出来，却非常清楚地了解到，这颗倔强的石头就是有本事惹他不开心。
　　但蹙眉间，又转念一想，如果不是她，他的生活恐怕远比现在还要无聊上一千倍、一万倍。正因为她的倔强和不服输的特质，他过于一帆风顺的完美人生，才能有那么一丁点蜻蜓点水般的涟漪，总算还不至于太无趣。
　　思忖中，江亦勋的嘴角，泛起若有似无的笑意。
　　雨薇见他似有浅淡冷笑，全然看不懂、猜不透他心中的想法，倒有点意外他接下来并没有刻意刁难，仿似刚才两人之间关于项链的冲突压根就没有存在过一样。
　　圣诞夜通明的城市灯火，将亦勋修长的身形镌刻在清寒的夜里。不再理会那个一度倔强、一会儿工夫又雨过天晴的女孩，他迈开步子，带着清冷的神色转身离去。
　　石头，先留着你，看心情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