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 全》宁以永伤

10、花好月圆

　　日子就这么看似平静实则波涛暗涌的一天天过去，昭之殿的两位皇子殿下依旧想望无语冷淡的可以。
　　凉王爷依旧每天上昭之殿晃悠，不为别的。靳期待又冷漠的矛盾表情，洛鹄多少次欲语还休，二者同时出现的机会此生只怕再没第二次，着实耐人寻味。既然知道洛鹄定会有所表示，凉王爷欣赏得心安理得兼天经地义。
　　小染依旧隔几日便来看看靳，陪他聊聊天晒晒太阳。

　　这日靳刚喝完药，小染笑吟吟的扶了他去花园晒太阳。
　　薄薄的阳光下，靳的脸色透出浅浅的粉色，虽不如小染健康的红润，比起以往病态的苍白已是好了很多。
　　“靳还是不快乐呢……”小染小声的说，“呐，还在生小洛的气么？”
　　靳“恩”了一声，可有可无，懒洋洋的没什么精神。
　　“你不快乐，小洛会伤心的。”
　　“他才不会呢。”靳闷闷的开口，“他只管做他的皇子，哪里会放我在心上。”
　　“怎么会这么想？小洛对你的好，我们都看在眼里……”小染侧头想了想，说：“靳，小洛对你怎样，你比我们清楚吧？”
　　靳沉默。
　　“只有听到他想告诉你的真相，才不会有遗憾哦。”小染很少这么严肃的对人家说话，带着回忆中的忧伤。“我和小亮……差点就因为这样分开呢……误会是很可怕的啊……”
　　“靳，之前你身体不好，心情不好我们都知道，可是，不要因为这样而错过未来哦。”
　　……

　　洛鹄倚着主殿门前的廊柱，环臂而立。远远看靳和小染在花园另一边聊天，心里颇不是滋味。
　　托小染的福，靳这几天已经不再沉默，也会和以往一样和大家谈笑，只是——他对瞳笑对缁乙笑对染笑对荼蘼笑甚至对打扫的侍从笑，就是对洛鹄视而不见！
　　每次洛鹄一开口，靳就借口回避，好几次洛鹄差点直接动手抓他过来说个清楚。可是每每看到靳煞白的脸色和摆明不合作的态度总让他心里一纠结，心疼气恼沮丧无奈间杂有之，说不清的难受。顾忌到他还在调养不能太激动，只得作罢。
　　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声叹息，纠结得不见彼此……

　　……

　　傍晚之前，荼蘼坐在栏杆上休息。
　　洛鹄过来见到荼蘼，顺口问道：“靳还没醒？”
　　荼蘼起身行礼，“靳殿下今天没午睡，染公子回去之后他就在想什么事，不让我们进去打扰。”
　　洛鹄闻言收拢修长的眉，荼蘼道：“其实洛鹄殿下不必紧张。靳殿下的午膳和药都按时用了，并无不妥，兴许只是想些什么。”
　　洛鹄点头，宽了心。突然想到什么……
　　“小荼，你怎么会这么了解这个药？连逸儿都不知道解药的具体用法。”当日在冉青，逸儿交给他解药时眼中意味不明。此药有二解，只可解毒，痊愈与否端看大夫如何用药。
　　洛鹄回到昭之殿后，靳的饮食调养已经由荼蘼一手打点，只见她下药用食材没半点犹豫，什么该忌什么该补及其熟悉，就好像靳只是一个普通伤风咳嗽的病患。但事到如今逸儿没必要故作玄虚，洛鹄难免疑惑……荼蘼对这药未免熟悉过头了点……
　　“此乃本门秘药——执念。师祖做药的手法我当然熟悉，何况这药是师父为了时匀师伯才做的，就算换了其中一味我也还认得出。”荼蘼笑了笑，只不过换掉的这一味草药刚好只有冉青才有。“十几年不见了呢，想不到姐姐拿执念派这个用场……师父若是知道一定伤心死了。”
　　“原来逸儿是你师姐？”凭空插入的一道声音有些嗔怨，凉王爷闲闲走来，“小荼你都没告诉我！”
　　荼蘼眨眨眼，答的无辜极了。“王爷你又没问过我。”
　　“我和逸……算是同门吧，我跟着师父学习药理，时匀师伯教她剑术。不过在我们正式拜师之前，师父和师伯已经分家了。”看看天色，荼蘼行礼告退。“该给靳殿下准备晚膳了，请容我先行告退。”
　　洛鹄挥手放行，凉王爷玩味的自言自语：“小荼若是早说出来，靳这病就不会拖这么久了吧……”眼角瞅着洛鹄的脸色。
　　然而洛鹄只是淡定的，可有可无的说：“她若是早告诉你这关系，就是又一个逸儿了。凉王爷你到底运气不错。”
　　荼蘼若是主动告诉龙也这件事，那……必定不是置身事外，这其中的目的也就不一定了。
　　有一个动了感情的亲信在身边……从某种角度上说很麻烦……
　　凉王爷心情大好，朝洛鹄勾勾手指，笑得乱诡异一把。“小洛想不想知道让靳乖乖听你解释的办法？”
　　洛鹄觉得背后有点冷汗，脚下却是自觉靠近龙也。
　　“除了用说的，还有更好的方式哦……”
　　“……”
　　别扭，惊讶，恍然，怀疑……一连串的表情在洛鹄脸上掠过最终定格在笑意盎然。
　　“凉王爷你果然不厚道。”
　　“呵呵多谢夸奖记得要膜拜本王爷哦～”

　　入夜，靳坐在软榻上，把玩着一只精巧的镯子。
　　镯子纯银质地，雕工精细，周边松松的环绕着金丝。暗扣着银镯主体的金丝看似纤细，想分开二者却是无从下手，除非断了这镯子。
　　洛鹄的手上也有一只，同样的款式，金镯银线。
　　这是洛鹄从小最爱的贴身之物，世上只此一对。从特定的角度看，这对镯子金银变换，如同双生，互为彼此。靳看过洛鹄戴着它们起舞的样子，风华绝代日月失色。那时靳看了大为赞赏，洛鹄二话没说取了一个套他手上，还带着低低的洛鹄的温度。
　　靳知道，即使自己不理洛鹄，他还是每天都会来看看自己，在自己装睡之后会叹气……说不感动是骗自己的，可是……越来越厉害的洛鹄让他觉得害怕，觉得自己正在一点点的失去他。

　　于是，越来越怀念少年时的洛鹄，那么依赖自己……
　　于是，越来越害怕面对洛鹄，害怕他说出分手……
　　于是，越来越……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却常常不自觉的迁怒与他……
　　可是，真的无法放手啊！
　　要他走，只为了他回头的一句话。
　　这样的做法，自己想想都觉得很傻，想好了要道歉要好好说，临到见了洛鹄，却是全然说不出口。
　　小染的话让他想了很久，一直以来他只顾着自己的心情，都不知道洛鹄的想法……想挣扎说“我了解他”，却沮丧的发现自己竟然真的不了解他的想法……让他为难了。

　　“靳就是我的全部，我永远都是这样想的。”
　　靳震惊，抬头看着面前的洛鹄。“洛鹄……”
　　洛鹄轻轻按下他的手，取过镯子细细抚过上面的纹样……
　　“靳，我记得，我都记得！给靳镯子的时候，我说：这镯子，代表的是不离不弃。靳，你答应了我的……现在怎么可以赶我走？”
　　“我想保护你啊……真的，我那么努力让自己变得有足够的实力可以保护你。现在，你却不要我了……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你的洛鹄已经习惯每天每天和你在一起，不能忍受没有你在身边的日子……你却要他离开，那洛鹄该怎么活着？”
　　“骗人……你都跟哥哥商量回朗国的事情了……哥哥都告诉我了！”靳咬着下唇，低头不看他。
　　“靳，我跟陛下说的是——带你走。我们都不做什么皇子，不受这皇城的拘束，一起去游山玩水做富贵闲王。你看，我花了所有的心思，想要我们可以过得快乐一点，结果靳不要我呢……与其如此，靳，乘早还了我镯子，免得我独自走了日后见了徒然伤心。”洛鹄作势转身要离去。
　　靳不假思索的起身抱住他纤细的腰，“洛鹄！”
　　散落的长发遮住半边脸蛋，两颊因为着急而显出赤色，“洛鹄，不要走。”眼色潋滟。

　　洛鹄欺身下去，吻上他饱满苍白的唇：“别咬，会疼……”低沉婉转的舔舐，舌尖掠过齿痕，怜惜而眷恋，细致而温情，似春风的温柔竟暖日的和煦，抚慰他所有的不安、恐惧……徘徊犹疑。
　　靳从未想过，吻，是那么微妙。他闭上眼睛，感受到那令人心颤的温度……清晰地传达出他的心意——爱他。
　　双手轻绕上洛鹄的脖子，柔软的唇相互厮磨，感受着他的气息……与他的舌间相抵，缠绵…………
　　原来，一个拥抱，真的可以代表所有。
　　“洛鹄……”靳轻轻地，一字一字的问：“洛鹄……爱我吗？”
　　洛鹄愣了，双手捧起靳的脸，近乎虔诚的一吻。
　　“爱你，好久了……”
　　靳小声喘息，认真的回应他。
　　“洛鹄，洛鹄，洛鹄……”
　　洛鹄吻上他细致的锁骨时，靳不禁细碎而模糊的呼唤，泛起洛鹄灵魂深处更遥远的共鸣，若隐若现的缭绕神经，唤醒本能的冲动……
　　“靳……”
　　靳低低喘息，试着跟上洛鹄的节奏。一直以来，洛鹄都给人阴柔冷冽的高贵疏离感，练舞的身子纤细而曼妙，收放自如的引诱着他……这样的洛鹄，真实，热情。
　　这一刻，靳竟然觉得，有些害怕……幸福得让人觉得害怕。“洛鹄……怎样都可以……吗？”
　　年轻美好的身体开始纠缠，不分彼此。细小的汗珠融合在一起……交换着彼此的所有……

　　窗外，两道人影依稀可见……
　　“故意扮弱让靳殿下心软内疚以便造成既定事实。这种扮猪吃老虎的法子亏你想的出～”
　　“不能否认，效果不错～”
　　“恩恩，洛鹄殿下身材不错呢～啊……靳殿下有点胖了，该换个食谱了～”
　　“小荼，拜托你一个女孩子家含蓄点好吗？”
　　“王爷，你拖一个女孩子来看这个很正常吗？”万条黑线降落……
　　“预防那小子有个什么意外情况呀～”理直气壮。
　　“……”果然不厚道！荼靡微笑，指指窗内的情景，“王爷，情况似乎跟你想的有点出入哦～～～”
　　“恩？咦？原来……不会吧？！！！”
　　“王爷，请不要怀疑我的医术，谢谢。我要去休息了……恕不奉陪。”
　　“-_-!……”
　　初夏的晚风吹啊吹，月色朦胧人影朦胧……
　　又是一个美好的夜晚……

　　翌日，靳带着洛鹄，去找瞳陛下。
　　出来时，瞳捶案不已，儿大不由爷啊！！
　　从此，骞国正式多了一位富贵闲王，毕生职责只游历四国这一项，美其名曰：考察。
　　于是，朗国的三皇子殿下也正式成了一去不回，陪着骞国的这位王爷。

　　【上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