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旧事》尾行的竹子

30、.30.

　　“张生。”踏着暮色，沐浴着夕阳，独幽脚步轻灵，仿佛足不沾地一般，飘移而至。眸中一派沉静，仿佛有着数不尽的温柔。
　　即墨愕然半晌，不明就里，心道这独幽姑娘夜里分明是幻化成各路妖魔鬼怪，怎地今日如此柔情似水温柔缱绻，莫不是突然转了性子？
　　正大惑不解的时候，陡然想起先前领桑落来见独幽时，独幽正看的那一本书。惊鸿一瞥间，似是依稀看到，那书册封皮之上，印着《西厢记》的名字。
　　即墨虽然不通文墨，也没看过什么书，可村里说书先生也没少讲这些传奇故事，这莺莺与张生的事情她还是知道的。
　　想不到这独幽就像一张白纸，想往上边泼什么，就能画成什么。
　　一句“莺莺”正要出口，就见独幽眸中柔色骤敛，肃冷的气息迅速漫上眉梢眼角。
　　独幽踏前一步，手中忽地多了一柄长剑，利落地挽了个剑花，遥指向桑落。唇微启，口中吐出的言语，比之方才的温柔又差了何止十万八千里。
　　“莺莺小姐在哪里，快将她交出来。”
　　“哎？”即墨一时愣住，转头看即墨时，却见她也是一脸迷茫。
　　独幽便继续道：“限你三天之内将莺莺小姐交与我孙飞虎，否则我身后的五千兄弟，定叫你讨不得好去。”
　　咦？这是什么状况？
　　眼见独幽步步逼近，即墨正要拉着桑落退后，却见她面露愤慨之色，陡地甩开即墨的手，怒声道：“你便是那叛将孙飞虎？今日张某便是死了，也决计不会将莺莺小姐交与你这恶人！”
　　即墨愕然。
　　“红娘，还愣着做什么！快去通知寺僧守住寺门，别放了贼人进去！”桑落转头向即墨吼道，却见她一脸正气，哪里还有平日里怯生生的娇弱模样。
　　“我、我去哪啊？”即墨哭笑不得：“还有，谁是红娘了！”
　　“你快走，我挡着她！”桑落哪里会听她说话，猛推了她一下，便向独幽直直冲了过去。
　　我说……张兄啊，孙飞虎人高马大的，你这不是去送死么？
　　啊呸，不对不对，我和她们演什么西厢记，真是走火入魔了！
　　即墨回过神来，忙冲上几步，拽住了桑落的后领，将她生生拖了回来，恰好避过了独幽的一剑。
　　“红娘，你放开我，我、我和她拼了！”桑落一面挣扎着，一面被她拖着走。
　　哟，这位还挺入戏的。不过看后面那位面目狰狞的模样，只怕比这位还要入戏一些。
　　即墨虽然只学了竹海武功的皮毛，但天生气力大得惊人，此刻拖了桑落一路奔逃，倒也不费什么力气。只可惜后边追的的独幽号称竹海轻功第一，只三两步间，便蹿到了前边，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即墨一只手按住了挣扎着要上前拼命的“张生”，哭笑不得地看着入戏已深的独幽：“我说……孙将军，你究竟想怎样？”
　　“红娘，看在你家小姐的份上，我且不与你纠缠，你速速回去，将你家小姐请来，否则这白面书生的性命，可就难说了。”独幽冷冷一笑，倒颇有几分强抢民女的气势。
　　都说我不是红娘了！
　　即墨无奈之下，只得道：“独幽……孙将军，我看你怕是弄错了。”
　　“哦？”独幽冷然挑眉。
　　即墨拍了拍桑落的肩膀：“你看清楚了，这个人可不是张生。你瞧这眉眼，分明是莺莺才对。”
　　“哎？”这回轮到桑落发愣：“我……我是莺莺么？”
　　“可不是么，张生搬救兵去了，你正是莺莺。”即墨道：“这一回，孙将军不想杀人了吧？”
　　“你……你……我……我……”桑落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独幽，忽露出悲愤屈辱之色，双手护胸道：“好恶贼，我、我是决计不会跟你走的！”
　　即墨以手扶额，忽然觉得头疼了起来……

　　“四师姐，你要赶鸿影出竹海？”千酌紧蹙着眉，质问道。
　　玄黄不答，只是看着一脸惊慌悲伤的鸿影。
　　“四师姐，不……不要赶我走好不好？”鸿影咬着下唇，小声哀求道。
　　“小七，竹海平静的生活并不适合你。”玄黄淡淡地道：“你天生便是个喜爱热闹的人，在竹海三年，已是压抑得很辛苦了。与其如此痛苦，还不如离开竹海，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我什么时候说过竹海的生活不是我想要的了？”鸿影忽然跳了起来：“当初留下来，留在你身边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从来没有后悔过！”
　　玄黄缓缓摇头：“不，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你知道？你从来都不知道！”鸿影涨红了脸：“你只会把自己的意念强加到别人头上，自以为是！”
　　“师姐……”千酌欲言又止。
　　玄黄摆了摆手：“昨晚你说的梦话，我都听见了，你是希望离开的。”
　　“梦话？梦话能代表什么？”鸿影咬牙道：“我没有爹也没有娘，你还要把我赶走，让我再也没有家，没有亲人了么？”
　　玄黄陡然凝眉，眸中镌上痛色，却仍是摇了摇头：“我是为你好……我不希望你为难。”
　　“所以你就要强行赶我走？”鸿影眼中泪花乱转：“我不走，说什么都不走！”
　　“你……”
　　“四师姐，鸿影对你的感情，我们可都看得清清楚楚。”千酌插言道：“以她性子，或许不适合留在竹海，可这么多年不都这样过来了么，也不曾听她抱怨过什么，你又何苦强人所难？”
　　“正如她所言，她在外边已没有了家和亲人，就算让她离开，她也只能流落江湖，无依无靠，难道这便是你想见到的？”
　　玄黄看着鸿影，却见她双目通红，面上却满是倔强之色，丝毫也不肯妥协。
　　“再怎么说，鸿影也是我们的师妹，并非弟子，师姐恐怕也无权讲她逐出竹海罢。”
　　玄黄眸中神色变幻，最终微闭上眼，转身便行。
　　“四师姐……”
　　“你可想好了，这一回留下来，便再也不要妄想离开了。”
　　鸿影一下子高兴起来，扑上前去挽了她的手，整个人都腻到了她的身上：“不走，你就算打我杀我，我也绝不离开半步！”
　　千酌目送两人远去，良久，摇了摇头。
　　这两人……可真是让人没法子。
　　唔，都这个时候了，也不知即墨那边怎样了，还是过去瞧瞧吧。

作者有话说

　　矮油，闹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