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想家》梅息霜

3、第 3 章

　　韩路埋首于案间多时，本以为待老板下班自己便也可提前溜号，谁知老板依旧斤斤计较如此，这次竟嘱咐部门经理来看着他直至结束。韩路虽已感觉不到太多疼痛，只是仍旧免不了心下恼恨，疲惫非常。那经理也算是个小辖一方的人，平日说一不二，威严非常，此时却被老板当作置气的工具，心中大为不快，自然没给韩路什么好脸色。坐不多时便借口吃晚饭先行离开，留下韩路一人。

　　韩路乐得无人看管，正不知自己是该趁此机会买些药来还是去垫垫肚子时，一个打扮谨严、颇有□□风范的黑衣人走了进来，盯着他打量了几眼，便走过来将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放在他面前。

　　“韩先生，这是司徒少爷给你准备的。”那人口气礼貌周正，言毕甚至还向韩路微微躬身行了一礼，这才转身离开。

　　韩路看了这人的做派，不由得暗自好笑。若是老板看见他也可以被人如此对待，不知又会做何表情。虽对上午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但韩路对“司徒”这个名字还留有些印象。想来能让老板紧张的人，又恰恰叫做司徒的，该不会真的是那位年纪轻轻便屡见报端、坐拥整个集团的司徒略吧？

　　韩路打开盖子，上面的一个类似快餐盒，摸着有些烫手，丝丝香味不断溢出，打开一看，竟是真是冒着热气饭菜，菜色丰富而不失营养，用料也颇为精致，想来与一般街边所卖大有不同。底下的一盒，不同种类的药满满当当地挤在一起，数量之多足够韩路带回家去做常年储备的医药箱来用。

　　韩路往嘴里扒着饭。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此时自己尝得甜头，他时不知哪一天定将被如数讨还。给个甜枣打一巴掌之事，他也并非完全不会干。况且这人既然地位若此，想必他若是对自己真正有几分真心，直接放话，老板想必也不会纠缠于自己这个小人物。此举不仅收买了自己，想是若有一日自己当真平步青云，以今日之事必然欲除之老板而后快，那人只需坐收渔利，所费的代价仅仅是一餐盒饭和数盒药，着实可恶。只是这人心机深沉若此，想来也是个老江湖，不知自己的魅力何时大到这种地步，三日之内便有两位富家公子前来讨教，改日有时间必然找那无话不谈的好友沈天仔细商讨，好让他回去早做修改，以待早日可以与哪位翩翩佳人相逢于月下。

　　韩路苦笑，同为男人，他当然知道衣冠禽兽何解，所以比起知根知底的同性，到底还是异性更能让他抱有一丝有关于真实的幻想。只是不知自己何时真成了如此尽心于投机之徒，每日钻研这些不着边际的东西。

　　撇开那些有的没的，韩路匆匆吃完，把一切都收拾妥当，又从那盒子中找出盒胃药吃了，便接着添补那份材料。及至完全补齐，却也不见那位经理回来。韩路翻出公司人手一份的通讯录，打电话告诉了那位经理一声，便拿起材料放入老板的办公室，拿上外套和药盒关灯离开。

　　此时路上早已不复下班高峰时期的挤挤塞塞，恢复了畅通。所以没过多久韩路就等来了一辆尚有不少空位的公交车，韩路如此便已十分欣慰，欣然上车坐下闭目养神。

　　到了家中，父母看上去都已经睡下了，韩路也草草洗漱一番，把药盒放入柜中，就此上床入睡。

　　过了几天安生日子，韩路总算恢复了精神。这日又恰逢周末，韩路正打算混沌睡过，却不料手机响得欢快。韩路拿过看了，金铭二字在屏幕上闪个不停。

　　“我是铭儿，今天有时间吗？我在xx餐馆等你，千万要来。”竟也无需询问他的意愿，直接报上名目催人。

　　韩路对此餐馆略有耳闻，记得沈天曾对他提起过，据说那里的火锅汤鲜料足，用作涮肉的牛羊都是不远万里从澳洲进口。韩路昨日才领来薪水，大部分都交在母亲手里用作全家花费，余下的恰好够自己一月午餐，不知这一顿会让自己饿多少天。

　　到了餐馆，金铭巧笑倩兮地向他招手，“我就知道你会来。”韩路微笑入座，看着餐馆装潢不俗，服务生举止优雅得体，便觉不妙，及至看到价目单递上来，更觉心虚。金铭倒是无比熟练地报出一串名目，让服务生一一记下，速速上菜。

　　若是韩路当初知道谈情说爱如此消耗金钱，则断断不会答应母亲的相亲提议。两只小锅很快便被端了上来，不一会儿，锅中浓白的高汤便散发出诱人的鲜香味道。金铭一边涮菜一边谈笑风生，显然很享受这次美味的口角之宴。韩路时不时地应和一声，埋头苦吃。金铭有些不悦。

　　“我有一种在唱独角戏的错觉。”金铭皱眉道，旋即笑开：“过几天请我去你家看看你妹妹好不好？我一直很喜欢小孩。”

　　“唔，想必她定会很欢迎你。”韩路敷衍道。

　　“那她喜欢什么？我想给她选件合适的礼物。”

　　“她什么都不感兴趣，唯独缺钱。”

　　金铭脸色微变。“怎么会，别开玩笑了，你可是在司徒家族所创集团的旗下工作，怎会给不起妹妹的零花钱？”

　　果然，这才是此女的真面目。索性趁机挑明，免得他为吃一顿饭日日挨饿。“难道王姨和你联系的时候没有说明？我可是在以一人之力来供养全家，吃饭还成问题，怎会有多余的钱供人零花？”

　　金铭勉强维持着笑意。“韩路，我知道你生活拮据，今日的事或许让你有些不快，但没人非要让你结账，我也有带钱来。再说年轻人资历尚浅，怎会一开始便位居高位，只要与上司搞好关系，总有出头的时候••••••”

　　韩路长叹一口气。“我们老板一直看我不顺，想法设法挑毛病。他一日不走，我一日不可能出头。”

　　金铭笑意尽褪，脸色几转，终于挤出一句：“你若是真心不想和我在一起，没必要强拿这些理由来敷衍。”韩路看金铭愤然的眼神，暗想若不是碍于公众场合，自己必然会生生受此女一巴掌，表明谁才是那个负心人。

　　大家都只是逢场作戏，若真如此认真反倒失了应有的风度。这金铭进退拿捏有度，只是自己满足不了她对享乐的要求，分手倒也是早晚的事，若是有朝一日自己也得坐拥一方，她倒是个解闷的不二人选。

　　为避免浪费，韩路将剩下的菜品扫荡一空后，方才招手叫过服务生结账。

　　“一共五百八十七元。”服务生清晰地报出价格。

　　韩路看着钱包里五张孤零零的鲜红纸币，不由得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