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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 郁结 ...

  •   翌日早晨,念儿醒来时,她的相公已经打扮整齐,正在桌前静静得坐着。想起昨晚的翻云覆雨,她的脸颊立刻飞上了两片绯红。
      “对不起,我是不是睡过头了。”
      “不晚。”邵卿回头,报以一个包容的笑颜。
      很奇怪,这个人明明脸颊有着可怖的烙印,笑起来却一点也不难看,反而是增添了三分沧桑,让人好奇这样一个男人的过去。
      “昨晚我话说重了,我不该不考虑你的心情,你说你手上染了很多鲜血,当年你做决定的时候一定也很痛苦,毕竟他们都是你的亲人。我一个什么都不懂只靠一些听来的闲言碎语的丫头片子,实在没资格对你指手画脚。”
      “念儿,你是个好姑娘。”看着这样一个体贴可人的女子,邵卿不禁惋惜:念儿,你是那么善良,可惜,你的无辜在我眼中一文不值。
      还有一点,我爹的死,淑姨的死,邵家上下的那几十条人命,我从没有后悔过。

      念儿在和太皇太后请安的时候,邵卿识趣得退出了慈荣宫,与获得自由的赵媛媛不期而遇。
      “听说,皇上赦了娘娘的禁足,还未来得及恭喜。”
      “天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是我要恭喜你才对。”一时心直口快,赵媛媛有些后悔,“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娘娘没有说错,毋需道歉。”
      “那个忆昔郡主,到底什么来头?我进宫这么久,也没听说过太皇太后身边有这么一个得宠的宫女。”
      “谁知道呢。”邵卿笑得有些高深莫测,不禁让人后背升起一阵寒意。
      赵媛媛觉得,这个人和她这几年认识的邵卿不一样了,具体是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上来。
      有一个奴才匆匆跑来找邵卿,说是皇上召见。
      赵媛媛露出苦笑的表情,看似豁达得开玩笑道,“要不,你见了他替我问问,既然都恢复我的自由了,不如也恢复我的皇后之位吧。被那些奴才瞧不起,还是挺难受的。”

      到了御书房,案几前的男人对他视若无睹,邵卿也不拘束,兀自倒了杯茶。
      “不是上下朝,就是窝在这个御书房看奏章,你这个皇帝做得真到位。”
      带着调侃的语气,邵卿把茶递到了男人手边。后者不理不睬,他出其不意得抽走了正被主人奋笔疾书的御笔,毫不意外得惹来男人不悦的皱眉。
      “拿过来。”朱鸿宇的视线依旧紧紧锁在待批阅的奏章上。
      “为什么不抬头?”邵卿一手搭在了椅背上,微微弯下了身子,挨近了男人的耳畔,“难道你是不敢看我脸上的烙印?你是自责还是愧疚?”
      听这俏皮的口气,可以想象到声音的主人是如何用着一种暧昧的眼神在戏弄自己。
      “有区别吗?”朱鸿宇从容得迎上对方的视线,不咸不淡道,“你应该敲门。”
      这个人换下了无名祠里那身洗得泛白的旧衣裳,取而代之的是精工细作的华服,体贴合身的剪裁包裹着修长的身子。额前垂落的发束起,露出了原本清秀的五官,也将那一生无法磨灭的烙印暴露无遗。
      尽管朱鸿宇的表情淡漠如常,但那蜿蜒爬行在那张本该清秀带一点调皮的脸上的烙印,确实还是让心揪了一下。
      “真不好办哪,离开了无名祠,就要穿得正正规规了,头发也要束起,不能拿落魄的形象遮挡一下这烙印了啊。”邵卿仿佛没听见那句埋怨他不守礼数的话,直起了腰,轻松得说着,开始在房内四处溜达,“这里的布局都没变啊,连书的顺序都还是这样。上一次这样在御书房里闲聊是几年前的事了?哎呀,不行不行,现在就记不清了,老了可怎么办啊。”
      朱鸿宇观察着之前还理智得令人可恨的人仿佛一夜之间变得活泼了起来——虽然这本该就是这个人的性格——但相比眼前的青年这几年在无名祠中的随遇而安,这份活泼总有些微妙的区别。
      朱鸿宇从左手边的一个抽屉里拿出了一件物品,“这个东西,是在无名祠的废墟里找到的。”
      闻言,邵卿回头,眼里闪过刹那的变化,一本正经道,“不是我的。”
      “的确不是你的。”朱鸿宇把玩着这一枚晶莹剔透的玉扳指,这扳指上缠绕的绳丝已被焚烧殆尽,“朕在司徒淮身上看到过一个相似的佩饰。今天看到的时候,朕才突然发现,原来它是扳指。”
      “司徒大人是葬在城郊吧,如果皇上不嫌弃,邵卿可以代劳送去与司徒大人陪葬。”
      你说违心话的时候,总是喜欢用上敬称呢,这一点还是没变。
      “朕不想追究这扳指是怎么会到司徒淮手里的,但它出现在无名祠,就不得不问一下你了。”朱鸿宇直截了当,我不屑这玉扳指和司徒淮有什么关系,但这扳指在你手里算是什么?
      “皇上召我来就是为了还给我的吧,那我不客气得拿走了。”他取过了这枚梦魇般的玉扳指,抬头莞尔一笑,“皇上都不恭喜我一声吗?念儿是郡主,那我岂不是你的妹夫了?”
      朱鸿宇倏地绷起了脸,一言不发。
      “生气啦?是你要把念儿许配给我的。”邵卿笑着,扬长而去,仿佛是为了惩罚男人刚才的选择。
      你信司徒淮而不信我?他没想到时至今日,还会有这样悲伤的感觉。
      时间静静从指缝间淌过,朱鸿宇注视着这个令他午夜梦回辗转反侧的人消失在门口。
      难道你认为我会在意司徒淮多过在乎你吗?
      我一直想相信你,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亦或未来,怀疑你永远是我最痛苦的事,你却残忍得承认了那一切。
      我不管你有什么苦衷,如果你知道我是有多么信任你,就更不该说那种谎话。

      不知不觉中,这一年的春天已悄然滑过。
      邵卿凭着一个受太皇太后宠爱而成为郡主的娘子,平步青云,位极人臣,离拜相仅差一步。人怕出名猪怕壮,谣言也多了起来,有些成年往事也被翻了出来。不过识趣的,都选择了缄默;那些稚嫩的,就只能落个贬官的命运。
      邵卿不以为然,每日出入皇宫,比起在无名祠时候的沉静,倒是活泼了起来,眼中又仿佛能看见昔日的狡黠;太皇太后就不怎么乐意了,整日沉着张脸;而念儿突然的一场晕厥,让太医诊断出了喜脉。一直盼着抱曾孙的太皇太后终于是舒展了眉头,执意要念儿进宫安胎,在后者的坚持下,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邵卿向安静坐在床头的少妇询问,桌上摆着太皇太后特地命人从宫中送来的炖品。
      “我怎么知道那样子……是怀孕的感觉……”念儿低着头,羞涩道。
      “小心烫。”邵卿小心翼翼吹凉着冒热气的炖品,善解人意得将可以入口的炖品送到了床畔。
      “谢谢。”
      “是我要谢你才是呢。”

      念儿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太皇太后脸上的笑容更多了,沉闷的后宫仿佛都变得欢乐起来。
      注视着这一切变化的人,等到又是一天太皇太后请念儿回宫叙旧的晚上,在长街尽头的那个小酒摊,摆上了一壶酒。
      他独饮独酌,时而抬头仰望空中那一轮无暇明月,时而把玩着酒杯笑着饮下杯中物,好不惬意。
      夜色渐浓之际,才有一个畏畏缩缩的人左顾右盼着抱着一团东西,心惊胆战的来到了桌旁。
      “这是你要的。”他环顾一圈,将怀里抱着的那包药迫不及待得放到了桌前,转身欲走。
      “刘太医,近来可好?”低头浅酌的青年漫不经心似得开口。
      只一句话,就让对方心慌意乱得坐到了桌前,紧张得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嘘——”
      青年轻笑了两声,给来者斟了一杯酒,“既然来了,可不能不尝尝这里的酒。来,我请。”
      “不必了。”来者不客气得断然拒绝,再度起身。
      “不知刘少爷最近怎么样呢,好像还在家乡吧,刘太医怎么也不让他过来京城转转晃晃?年轻人就该出来长长见识,才不容易被骗嘛。”
      “哼,犬子交友不慎,全拜邵公子所赐,这份见识,足够他反省一辈子了。”
      眼角瞟了眼怒气冲冲离去的人,青年的唇角溢出一丝残忍的笑容。
      兀自品尝着杯中物,尽管这里不再有那至烈的劣酒,对他来说,只要会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他就不介意品一品这憨厚的年轻摊主换了的更醇更美味的酒。
      而如今成为西宫陈太妃养子的少年只要稍作打探,就会知道这个人的一切行踪。他来的时候,与低头心虚的刘太医擦肩而过,却并不破坏他今晚的雅兴。
      他们一直安静得坐了很久,直到少年伸手去拿酒壶。
      “你还小,不能碰。”
      “凭什么听你的。”少年不听劝得仰头饮下一杯,旋即便有一股火烧似的感觉一路从喉咙烧到了胸膛,烧得他头晕眼花。
      “现在知道该听我的了吧。”
      “我不懂,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不知是酒的作用还是眼里的怒气,少年的小脸在月色下变得绯红。
      “亲人啊。”
      “认真点回答我。”
      少年气急败坏的表情和说的话,和男人如出一辙,不禁令邵卿怀念。
      “我一直都很认真啊。”
      “你为什么会让那个女人怀孕?”也许是酒劲开始作祟,少年心直口快,将连日来的不快脱口而出。
      “她是我娘子,相公让娘子怀孕,不对吗?”
      “不对。就是不对。你不可能爱她!你不爱她,就不能让她怀孕!她不能有你的孩子!”
      “殿下懂得什么是爱吗?爱啊,是当你面临选择的时候,会毫不犹豫得站在他的身边,是宁愿自己受苦受累受委屈,也会选择站在他的身边。”
      抬手摸了摸少年因为酒劲而开始熏红的脸蛋,邵卿若无其事得取走了桌上的那包药,留下碎银,转身消失在夜幕中。

      翌日早朝,不见邵卿人影。朱鸿宇一下朝,就见到刘太医惊慌失措得等在御书房外。
      而此时朋来府中,来回穿梭忙碌的下人个个紧张不已,床榻前的大夫摇了摇头,请了辞。
      “都出去吧。”
      邵卿将忙着擦拭一地血迹的下人退了出去,绕过那一路滴到床头的血迹,像是避开什么肮脏的东西,隔着床畔一臂的距离,漠视着床上脸色惨白抓着被单奄奄一息的女子,那自女子身体流出的鲜血还在不停得从床单渗出滴落。
      “救……”念儿艰难得开口,向信任的青年求救,没有注意到后者的反常。
      “救你?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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