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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十四章 且把疏狂腰间系【二】 ...

  •   吃过了早饭,两人出了醉花楼,仍旧北行。月风江在集市之上又买了一匹马给宁未央,自从出了醉花楼,宁未央便再不说一句话,月风江让她骑马,她便骑马,让她吃饭,她便吃饭。月风江似也并不急着赶路,只要是在城镇之中,少不得吃肉喝酒,时不时的留宿青楼,宁未央见多不怪,习以为常,他去青楼,她也在后跟着,面色如常,见不到一点儿女孩儿家的矜持羞涩,倒是引得青楼里的姑娘恩客对她纷纷侧目,指指点点,也从不以为意。
      这日两人又来到一座大城之中,月风江挑了当地招牌最大的一个酒楼,和宁未央两个上去,点了七八个菜,月风江又要了一大坛子酒,自己满上,又吃又喝起来。酒楼伙计见他们是两个人,虽有一个是个姑娘,犹豫半晌还是拿了两个酒碗来,宁未央也把碗里倒满了酒,端起喝了一口,辛辣如刀,一阵灼热过后,胸中却有种说不出的痛快过瘾,索性端起碗来,一饮而尽。
      从他两个坐在那里,便引得满酒楼的人纷纷侧目,一个脸上戴了个银面具,古里古怪,身边还偏偏跟着一个俏姑娘;明明只有两个人,却点了满满一桌子菜;那个姑娘看起来文文气气,喝起酒来却像喝水似的;最奇怪的是,从这两人坐在这里,便是自顾自的吃肉喝酒,别说说话,就是连看都没有相互看一眼。众人虽然奇怪,但也看见了两人背上背着的两把剑,同样的古朴样式,厚重颜色,一青一黄,看起来似乎是一对,这两把剑的长宽尺寸都比普通长剑大上许多,是以众人虽然都是窃窃私语,却无人大声喧哗。
      宁、月两人旁若无人,酒足饭饱,那满桌子的菜却还剩了许多,月风江叫来伙计算了账,那伙计看见那一盘盘的剩菜,心疼的直皱眉。宁未央起身下楼,站在街上,左顾右盼,想找找这附近是不是有青楼,以她这些日子对月风江的了解,酒足饭饱之后,定然要去寻欢作乐。正自找着,忽听月风江在她耳边一笑,轻声道:“你看甚么呢?”宁未央不答,月风江也不追问,翻身上马,道:“走罢。”宁未央也上了马,跟在月风江身后按缰慢行,月风江忽然回过头来,笑一下道:“想不想去玩牌九?”
      天人赌坊是城里最大的赌坊,青砖朱门,门前高高悬了四盏明灯,两个貔貅在灯影之下显得比白日大了很多。墙根下停了几辆马车,摆了一溜轿子。
      进了门转过一道影壁,那最大的厅就是主厅,门口站了几个家丁打扮的人,人人都穿着一样的衣服,胸前一个“天”字,背后一个“人”字,腰里都挂着一把鬼头刀。大厅之中灯火通明,前前后后摆了九张大桌,尤以正中间的乌木桌子为最大,每张桌子跟前都围满了人,有坐着的,也有站着的,虽然也有嗡嗡的说话之声,比之市井之上的小赌场来,却已是安静了许多。
      月风江带着宁未央一进到赌场大厅,立时便有许多目光向他们看来,毕竟在脸上扣着面具来赌钱的人实在并不多见。月风江向四周看了一圈,并没有选择那张最大的乌木桌,而是向着大厅东北角相对人少一些的桌子走过去。宁未央稍稍犹豫了一下,在他身后道:“你去赌钱么?我在这里等你。”说着便想往大厅边侧所设的木几茶案处去,月风江头也未回,冷冷的道:“回来。你和我一起去玩。”宁未央素来不喜牌九骰子,也从不会玩,心中暗道:你平素在青楼寻欢作乐的时候怎不叫我和你一起?但她知月风江既然说要她一起,就决计不会让她单独坐着,也懒得忤逆于他,便跟在他身后往那东北角的桌子走去。
      那张桌子人虽然少些,可也坐了四个人,正首坐着的是一个三十上下的男人,白净面皮,鼻子尖细,一双小眼睛来回乱转,唇上两撇小胡子打理的根根不乱,最要命的是,怀里竟还坐着个女孩子,这女孩子大概十七八岁,肤色稍稍有些黑,眼睛却又大又圆,水灵灵的,正坐在那男人的腿上替他码牌。另外三个人,一个瘦子,干枯孱弱,一个官绅模样的老头,穿着华丽,光是翡翠戒指就戴了四五根指头,最后一个最是正常,相貌端正,衣饰普通,却偏偏是个道士。
      月风江和宁未央一来到桌前,桌旁围观的人便不自禁的让了一个位置出来。由于他两个实在是引人注目,坐在桌前的四个人也都抬起头向他们看了一眼。月风江看了一会儿,心中便有了数。那个怀里坐着女人的正是庄家,四人每人手里有两组四张牌,小点在前,大点在后,其余三人分别和庄家对牌。四个人玩了几圈,那个瘦子的脸色已渐渐由黄变红,又由红变黑,眼看着口袋里的现钱银票都一摞摞的被那大眼睛的女孩子摆到庄家面前去了,终于站了起来,道:“三位,不好意思,今天兄弟的钱都输光了,没的再赌,”向着那白面皮的男人抱一抱拳,“张公子,我先告辞了。”那被叫做张公子的头也不抬,一手搂着腿上那女孩子的腰肢,一手码牌,只“嗯”了一声,道:“慢走不送。”
      月风江见那瘦子走了,抬脚便坐在方才那瘦子的位置上,口中道:“我也来玩玩。”那三人这次倒也不抬眼看他,只有那个道士忽然问道:“我们赌的可都是大数,你玩的起么?”月风江哈哈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都是百两面值,丢在面前,道:“这些够不够玩。”那三个人都向银票瞥了一眼,点点头道:“够了。”月风江抬头向宁未央道:“过来,站到我身边来。”宁未央瞧他一眼,便走过去在他身旁左首站定。刚才那瘦子的位置正好是在庄家旁边,宁未央站的位置也挨着庄家,那白面男人抬起头来,眼珠在未央身上转了几圈,居然呲牙一笑。那大眼睛的女孩子拿过骰子,刚想要摇,白面男人已按住她的手,笑道:“这次我来。”说着又向宁未央瞟了一眼。
      宁未央从前只知月风江武功卓绝,剑术无双,却从不知他还会赌。三局下来,竟是接连胜出,桌上除了他之外,其余三个人皆是眉头紧皱,脸色难看。月风江打个哈哈,站起身来,一边抓着面前的银票往衣服里塞,口中一边说道:“多谢各位大哥照顾,兄弟还有事,这就先撤了。”那白面男人抬头看了他一眼,说:“不忙,兄弟今儿好亮的运气,再玩几局罢。”说着在怀里那女孩子的腿上捏了一把。那女孩子站起身来,咯咯娇笑,走到月风江身边,拉住他的胳膊,腻声道:“大哥,你别走嘛,再坐下玩几局,若你嫌寂寞,秋儿陪着你玩。”说着将月风江按坐在椅子上,顺势坐在他腿上。月风江揽住那女孩子的腰肢,笑道:“好,既然今天手气好,那便再玩几圈。”
      那庄家面露微笑,重新码牌,那叫秋儿的少女便坐在月风江怀里,玉臂勾着他颈项,替他翻牌,娇笑不已。谁知自从那女孩子坐在他腿上,月风江的运气便如黄河入海,一泻千里,盘盘皆输,一会的功夫,非但刚才赢得钱全输了回去,就连自己身上带的钱也几乎全都输光了。
      秋儿看他在衣襟里摸了半天,再掏不出钱来,翘起兰花指,在他额上狠狠一戳,口中道:“都输光了么?姑娘我还是看错了你,到底是只菜鸟呢。”说着从他怀里站起身来,腰肢款摆,依旧回到白面男人的身边。
      宁未央在旁看得暗暗皱眉,在他身旁低声道:“你还不走么?再输就光屁股了。”月风江看她一眼,点头道:“没错,是得走了。”向那庄家抱一抱拳,道:“几位大哥,兄弟身上的钱都输的光了,先行别过,日后再来向各位讨教。”说着便要起身。那白面男人笑眯眯的道:“慢着。”月风江道:“庄家大哥还有何事?”白面男人道:“你刚才赌了一百五十两银子,却只给了我一百四十五两,还欠我五两没有给。”月风江似是愣了一下,道:“只是五两银子而已,通融一下也就算了。何况,我这身上连半文钱都不剩了,哪里找五两白银给你。”
      白面男子瞥了宁未央一眼,伸手摸了摸唇上的小胡子,依旧笑眯眯的道:“赌坊有赌坊的规矩,有钱没钱,规矩却是不能坏的。也罢,你初来乍到不懂规矩,我便给你指一条道儿。”月风江愣愣的问:“甚么道儿?”“我们再来赌上一局。”月风江连连摇头,“不成不成,我现在除了这身衣服再没东西赌了,这衣服可输不得。”那男人哈哈大笑,一把抓住宁未央的左手,道:“谁说你没有东西赌,你身边这小妞很是不错,你不妨拿她来赌一赌。你若赢了,小妞仍是你的,还可以净赚五百两银子,你若是输了,嘿嘿,那这小妞就归我了,你也没吃亏,怎么样?”宁未央只觉一只又湿又黏的手抓在自己手上,脸上却无半点表情,只是用力将手抽了出来,从袖中掏出一块帕子,将左手仔仔细细擦了一遍,随即将那帕子丢在地上。
      月风江瞧了瞧那帕子,抚掌笑道:“妙啊,就依庄家大哥。”因为是月风江欠了庄家的钱,所以这次只有他两个对牌,乡绅和道士手捧茶盅,作壁上观。玩法极简单,两人各摸了四张牌,各自看过,前两张后两张,背面冲上摆好。月风江瞧着庄家道:“你先翻。”那白面男人不慌不忙,慢慢将摆在前头的两张牌翻了过来,红一点,白三点,两张牌一模一样,竟是一对和牌。旁边的道士和乡绅伸长脖子看了看,纷纷点头。要知道双和牌在牌九众牌之中排行第五,前面能压住它的只有猴王对、天牌、地牌和人牌,但依照规矩,两人对牌,摆在前头的是点数小的牌,所以,除非月风江手里的牌是至尊宝或是一对地牌,才能算赢,但普通人若想正巧抓到这两副牌,实是要靠运气。
      白面男人将身子靠在靠背之上,好整以暇的道:“该你翻了。”月风江点点头,将一张牌翻了过来,是红二点,乡绅道士在旁瞧着,俱都撇嘴摇了摇头,月风江自己也摇了摇头,又翻开了另一张牌,几人瞪大眼睛瞧着他的牌,还是一个红二点,两张牌并排摆着,赫然竟是一对地牌!那白面男人脸色微微变了变,但随即如常,微笑道:“兄弟果然好运气。”随手将自己面前后一副牌翻了过来,是一张天牌和一张杂五,盯着月风江道:“兄弟对上吧。”月风江将自己那两张牌摸起来,却并未翻过去,而是拿在自己面前左右端详,宁未央在他身边,正好能瞧见他的牌面,梅花配红头,双十,她虽不会玩牌九,却也曾听默子轩说起过,庄家天牌配杂五,个位数是七,月风江这个双十,个位却是零,铁定输了,但牌九讲求两局皆输才为输,一胜一输是和局,所以这一场,月风江和庄家平分秋色,和局收场。
      月风江将那两张牌抓在手里,好像举棋不定,摩挲半天,好似终于下定决心,将那两张牌丢在桌上,宁未央心道:这局既是和牌,少不得又要纠缠不休。谁知半天竟无动静,抬眼一看,只见那庄家眉头紧皱,脸色甚是难看,干笑两声道:“这局果然是兄弟胜了。”心中大奇,暗道:这庄家失心疯了么,竟说自己输了?向桌上一看,见那牌一张仍旧是红头十,另一张却是杂九。
      白面男人咳了一声,道:“既是兄弟赢了,那张某也认赌服输。”从手边拿了几张银票往前一推,“这是五百两银子,兄弟自可拿去。”月风江却并未伸手拿那银票,笑道:“庄家大哥,我可并未和你赌那银票。”那男人一愣,道:“不要银票?那你赌的甚么?”月风江哈哈一笑,“我赌的么,就是这个。”话音未落,众人只见面前黄光一闪,还没弄清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东西已然“噗”的掉在地上,那大眼睛的女孩子挨着庄家最近,只觉一股又黏又热的东西喷了自己一身,低头一看,不由高声尖叫,只见自己裙子之上都被血染红了,一只人手掉在地上,指头还在不住抽搐,当下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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