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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九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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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
“叮咚。”
任熙悦瞄了眼智能显示器,看见是一个戴着帽子的快递,心想八成是陈笑非又在网上败了什么东西。刚想叫她,却忽然意识到她出去约会了。于是只能胡乱拢了拢长发,心想素颜应该不会被认出来吧。
低着头签了字,接过盒子就要关门,门却被快递员伸手一挡——
她惊讶地一抬头,猛地撞进了一双含笑的眸子里。
“你……”
“先让我进去。”他私下望了望,在确定没什么闲杂人等后,灵活地一闪而入。
“你在搞什么鬼……”她只能呆呆跟在他身后,手里还捧着沉甸甸的纸盒:“什么东西?”
“拿到厨房来。”他对她挥挥手,然后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厨房。
她一脸莫名其妙地打开包裹——牛排?意粉?芦笋?玉米?一堆瓶瓶罐罐,甚至还有……蜡烛?
“你要在我家做饭?”她举高芦笋晃了晃,挑眉站在门口。
“难道你想和我在外面约会?”他长臂一伸捞走了芦笋:“剩下的也拿过来。”
“你今天不是有通告么?”话虽这么说,她却很好控制地把东西都运了进来并开始分拣。
“取消了。”
“为什么?”
“……刚恢复没多久,想休息休息。”他背对着她忙里忙外。
“刚恢复?”她嗤笑出声:“你出院都快一个月了好吗?”
“等下我接个电话。”他擦了擦湿淋淋的手掏出手机:“是我——什么?”
她在一旁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忽然严肃起来的表情,手里的动作也停了。
“……行,我知道了,嗯,没事,挂了。”
他放下电话转身面向她,表情瞬间恢复如常:“把玉米倒到碗里,我等下要用。”
“什么事?”她却不依不饶。
“没什么事。”他转过身去继续洗芦笋。
“你知道你瞒不了我。”
他的动作顿了顿,忽然转过身来,笑得露出一口璀璨白牙:“你要黑胡椒还是蘑菇酱?”
******
酒足饭饱,两人无聊地窝在一起看电视——其实她真的不喜欢看电视,更不喜欢这样没骨头似的靠在谁的怀里,所以对于自己此刻消极的行为,她只能理解为吃得太饱以至于脑供血不足。
“到底什么事。”再怎么供血不足,她的近乎变态的执着依然不会改变。
“……”他被她问得已经无语了。
“都跟你说了只是一些工作上的事,你纠结什么。”他圈住她腰肢的双手又收紧了些,低下头用嘴唇摩挲她的额头,声音低沉而性感:“今天晚上……”
“笑非马上就回来。”她毫不留情地戳爆了他一脑子的绮思。
“她不是约会去了么?”他不以为意地玩弄着她的发梢:“和你哥打个电话,让她别回来了。”
“喂!”她嫌恶地用力戳他的胸肌:“有胆量你就试试看!”
他却一把抓住她的手无耻地掀开下摆塞进去,并迫使它停留在自己的胸口,用滑腻而滚烫的肌肉挤迫着她,嘴更是没闲着地在她耳边大肆放送热气:“那我们抓紧时间……快点……”
她失神地望着天花板,绝望地发现自己再一次坠入无边无际的靡靡之海,顺从了本能,却远离了冷静和清醒。
就这样吗?忘记所有悬而未决的无奈,忽视所有无从抵抗的险恶,一生一世一张双人床,消磨千秋万载,也只需弹指。
这样是对的吗?没有孤独,也就没有了利刃。
可是没有了利刃,她又该如何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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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虽然他不肯说,但她总觉得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后来终于得到应证——他一口气丢了两个男主角,以至于近三个月里的工作基本都是跑龙套了。
可她没料到的是,更大的问题居然是出在已经差不多接近谷底的她身上。
秦空正焦急地以指尖叩击桌面,一看见门口那个黑超帽子口罩全副武装着的人,他立刻放下手中写着【女星饭局价码曝光,话题女王再次上榜】超大标题的报纸,一跃而起地把她扯到角落:“怎么说?她还好吧?”
陈笑非警觉地四下望了望,这才脱下口罩:“她还好,但房子外面又围满了记者,她出不来,所以叫我嘱咐你让你别去找她,等过了这阵子再说!”
他疲倦地长抒了口气,眼里的凝重却并未散去,半晌——
“到底是谁合成的照片?你们还没找到始作俑者?”他把杯子往桌上一顿,难掩气愤:“说她去陪酒陪饭局?笑话!以她的地位根本就不需要吧!”。
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表情,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告诉他那些照片其实……并不是合成的?
不过——她转念一想,熙悦这么做也完全是为了他啊,要是到时候照片的真实性被证实了,害得她被他误会怎么办?思及此她立刻冷汗直冒,决定还是据实相告——
……
“什么?!”
他猛地站起,动静大得吓她一大跳!布满血丝的双眼里仿佛快要爆筋!没等她解释,他就径直朝门外冲去——
“等等!哎你等等!!”她焦急地追出去,却发现他速度惊人,早已没有了踪影!无奈之下她只能拨通了她的电话——
“喂熙悦吗?不好了……”
******
“你哪位?你不能进去!哎!等等……”
秦空完全无视管家的阻挠,健步如飞地径直冲进大门,但没等他走进马培胜的书房,就已经被闻风出动的两个黑衣人挡在了门外——
马培胜慢条斯理地抬头看了看他,似乎并没受什么惊吓,语态淡然:“让他进来吧。”
秦空一把挣开那两只钳制住他的手,带着风地走过去,手里的报纸“啪!”地往他面前一摔:“解释一下。”
他迫人的气势倾倒而下,位置较低的马培胜却也没有丝毫露怯。两个男人默然对峙,一时间竟难分伯仲——
“如果我说这件事和我没关系,你信么。”马培胜扶了扶眼镜,语气依旧平稳。
他牢牢看住他,锐利的视线几乎要把他引燃,半晌:“有什么事冲着我来就是了,不要为难她。”
“奇怪了,”马培胜露出讶异的笑容:“你这是在和我讲条件?可是——你凭什么和我讲条件?”
他一声不吭地咬紧牙关,压抑的怒气让下颚线条都变得清晰起来。
“虽然这次的事与我无关,但我想冲着谁来就冲着谁来,”马培胜悠然地十指交握置于桌面,眼神轻蔑地扫过他的脸:“难道还需要你这种靠女人护着的小白脸指示?”
心里的某根弦忽然崩断,他一声不吭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绷紧了的拳头,心底默数——
一
二
三
“怎么,没话说——”
马培胜淡定的微笑,被呼啸而来的拳头瞬间定格——
******
任熙悦在大厅里焦虑地徘徊,直到前去通报的管家终于带来了马培胜的首肯,她才深吸了一口气,赶紧快步走向他的书房——
她原本准备了一肚子的辞令,却在见到马培胜手持冰袋捂脸的狼狈样后,顿时卡了壳。
“你……”她震惊地望着他严重挂彩的半边脸,内心的不安开始无限扩大。四下张望,却不见秦空的踪影。
“不用找了,”他因为开口说话牵动伤口而龇牙咧嘴地倒吸了一口气:“他在隔壁被人看着,要不然警察来就只能为我收尸了。”
她心头一震,赶紧低下头:“对不起,我替他向你道歉。”
他不屑地嗤笑出声:“道歉?不用了,留着和警察去说吧。”
“你报警了?”她大惊失色。
“我不该报警?”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她急切地走上前:“但他是你旗下的艺人,这样做他势必会——”
“他势必会身败名裂,所以我就会少一棵摇钱树?”他冷笑着:“摇钱树可以再种,但你觉得我会放过你们吗?”
她努力让大脑高速运转,如果他当下就报了警,那没理由到现在警察还不来,所以也许——
“你当然可以爽快地把他扔进监狱,但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培胜刚经历过艺人聚众吸/毒,械斗受伤,陪酒这样的连环丑闻,即使是业界航母也无法不受半分影响,在这个关键时刻再自毁一线艺人——你不会那么不明智吧。”
他眯起眼,不得不承认她说的确实是他的心头痛——但要叫他白白咽下这口气,更不可能!
“你说的确实没错,不过如果我要毁了他,也不是只有报警这一条路。”他擦了擦嘴角重新渗出的血,眼神阴冷:“他合同还有三年,我就冻他三年!不管他是天王还是巨星!三年的零曝光率都足以让他从粉丝的心里完全消失——这一招,你猜我敢不敢呢?”
彻骨冰寒自她尾椎处冉冉升起,她呆立在原地,几乎石化。
“你走吧,”他嫌恶地挥挥手:“看见你我只会更生气。”
“请你放过他,”她挺直背脊,却站得摇摇欲坠,双眼垂下,木然地看着地板:“……我会给你你要的。”
他一愣,旋即从鼻腔深处“哼”出声来,转身用下巴对住她:“你是金子打的?你凭什么觉得我对你还有兴趣?”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就凭我是你唯一的遗憾。”
他露出困惑的眼神,仿佛在说“你怎么会这么自信?”
她继续垂下眼,声音几乎挂着冰渣——
“别动他,你经济上的损失就可以降到最低;而你受损的自尊心,我可以用你要的任何方式来弥补。”
他有点不敢置信地看着她——这样一个几次三番耍他,让他恨得牙痒的女人,他该如何控制这颗,现在又忍不住想为她的冷静而鼓掌的心呢?
“这些方式包括和他分手?”
她喉头一紧,太阳穴隐隐颤抖——
“……包括。”
他摇摇头,缓步走近,面带惋惜地轻轻勾起她的下巴:“任熙悦,你原本早该前途无量,可是你们女人……怎么就无论如何也逃不过一个‘情’字呢?”
她肌肉绷紧,牙齿打颤,快要维持不住此刻看似的镇定;身后却忽然传来巨响,房门被踹开的震感让两人都猛然回头——
“拿开你的脏手!”
他惊讶地看看一身戾气脸上挂了彩的秦空,又看了看他身后正躺在地上哀嚎的家丁,满腹怒气再一次燃起,他一把扣住她的腰厉色相对:“本来我还想放你一马,没想到你自己非要往班房里钻!”
“我叫你拿开你的脏手!”他一看更是怒不可遏,大步流星地就朝他们走去——
“走开!”
秦空一脸不可置信地停住了脚步,因为开口的人居然是她!?
“滚!我不想再看到你!”她别过头,拒绝和他眼神接触。
“任熙悦,”他深深呼吸,眼神中怒气难抑:“什么都想自己做决定,你未免也太霸道了吧?你以为我没听见?!”
“既然听见了就赶紧滚!不要再给我惹麻烦了好吗?!”她情绪也激动起来。
“为什么你永远要用你自己的标准来衡量我?”他简直为之气结:“你要的就一定是我要的?我要的是你!可你为什么非要塞个该死的前途给我!!??”
“你现在可以这么说!可三年后,五年后呢?!”她也失控地吼出来:“荷尔蒙失常不过只是一两年的事!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开始埋怨我毁了你的事业和前途!而我同样也会恨你让我失去了本该属于我的荣耀!然后我们就开始吵架!开始否定现在的一切——我不想看到这一天,我不想!!”
极致的嘶吼后是一大片让人惊心的寂静,她大口呼吸,咸涩的眼泪却还是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仿佛在映照着她的狼狈。
“你说得没错。”
他轻声低语,脸上却逐渐呈现出令人惊异的笑意——
“但……敢不敢和我赌一把?”
她莫名地看着被泪水弄糊了的他,不明白他究竟什么意思。
“和我赌一赌……三年后,五年后,十年后,”他顿了顿,缓缓向她伸出手:“直到这辈子结束,我们有没有可能……还在一起?”
她只觉得自己整个身体骤然虚软下去,喷涌而出的热泪更是让她什么都看不清——
够了,这样就够了,至少在她为爱发了疯的岁月里,有人也同样陪着她在发疯。
真的够了。
她闭上眼,把自己甩入无边黑暗——
“对不起,我不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