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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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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到公司,景宁结结实实的被顶头上司石部长削了一顿。夏日的浮躁让每个人都无法静心,部长大人的怒火已经彪飞一整天了,近乎在咆哮,话筒被震得嗡嗡的:“跑哪儿去了?满世界找不到!丢下工作让手下人加班,说是去见什么零售商,哪个零售商会现在找你?马上把升级产品的上市规划给我做出来,我坐在在办公室等!”
挨了骂,看着桌上摞成垛的枯燥文山,想着刚才看到的冷冰冰的婚房,景宁觉得没意思到底了。于是拿起电话打回给格日勒:“短途旅游你们打算去哪儿?”
格日勒兴奋了:“没定呢,你要来?正好,这事儿交给你安排了。”
景宁呕血:“我没那个时间和智商……”
格日勒一句话把她的抗拒灭掉:“你总得为同学们做点事吧?”
于是从点头说参加的一刻,景宁这个消极分子就迅速被格日勒破格提拔为“主力壮丁”——负责确定和联系短途旅行的景点,格格还列出了各种要求、条件,常常长长的一串。
景宁偷懒,赶工作进度为参加聚会腾挪时间,这个费脑经的问题她甩手扔给了临时代替晶晶的助理阿凤:“找一个距C城半天路程的景点,要新鲜有趣、要风光好、要省钱、要交通方便。定了地方就赶紧联系,日期是下个周末的两天。还有,给我定下周五去C城的机票,和周末从景点返程的机票。”
阿凤眩晕着领了任务,上网查C城周边旅游区。她也偷懒,定机票的事扔给了她的姐妹——楼上十六层一家公司的后勤。没曾想,所有问题却因为这通电话全部解决。阿凤急匆匆的去给景宁汇报,立志要“促成”景宁的草原之行——能省自己多少时间和心力啊,不然她得上网查路线、打电话、查报价累到死。
“离C城是比预想的远,路上时间会长些,但是绝对值得去。”阿凤极尽能事的渲染鼓吹:“楼上十六层那家公司刚从那儿回来一拨人,都说好、说没玩儿够,说这个季节是草原最好的季节,他们下一拨的人紧接着就又出发了。”
“你倒会省事,”景宁心里已经认可了:草原,正是格日勒的家乡。
阿凤被景宁说的憨憨的笑,景宁也笑了,“这事全交给你了,回来重谢你。你找十六楼的那个朋友帮帮忙,按他们的套餐来一份。”
阿凤好奇,“组长大人,你定二十多人的大团,是组织聚会?”
景宁想了想,很认真的说:“出去看看有没有艳遇。”
“你哪是找艳遇的人啊,故意不告诉我。”阿凤失落的撇着嘴走了。景宁忍住笑低头继续改文档。
出发的前一天,桌上的案卷再也无法让景宁坐稳了,早早的下了班。正是夕照时,乘电梯从高处缓缓下行,能看到整个城市被软软的金色镀满,空旷安宁。她心血来潮的在一楼出了电梯,没有开车,打定主意散步回去。回家的能源从汽油变成消耗卡路里,速度慢下来,呼吸也就松了下来。她悠闲自在的边走边看,步调速度与街对面一位遛狗的老太太基本上是一个层次。
经过公司门口的报刊亭时,景宁被橱窗上的各式的杂志封面牵走了眼神,便驻足停了下来。
“来份晚报?”报刊亭的老大爷探出头来问,余晖下的笑容像胡同口邻家的阿叔。
本来只是随便看看没有买的打算,被如此一问,景宁改了主意,手点在从前热衷过的杂志上:“来一本。”
到手的崭新杂志纸页光亮硬挺,鼻息间有印刷品的味道,她边走边翻到一个短篇故事看。
今天的景宁有些主动怀旧的意思,想酝酿寻找一种老照片样的情怀。她放慢节奏、扔掉工作,像学生时一样买杂志看,却不得要领的怎么都捕捉不到年少的情怀了,这种追逐也便成了刻意和营造,有些僵硬,不那么从容纯粹。想来当年的心境只属于当初的自己,当年的同伴,当时的年华。经过了,也就失去了。
想着这些,不禁怅然,手边的故事也就看不下去了。
她干脆把杂志卷在手中,闲闲散散的往家走。抬头间正正的就看见一辆别克从写字楼的地下停车场里开出来,赫然醒目的是它前面一只碎裂的灯罩。这车子太熟悉了,连带的那晚她撞它的场景浮现在了眼前。景宁愣怔间停住脚步,注视着它飞速掠过,只是想着它怎么还没修。
不想别克开出去不远停下了,然后退了回来缓缓的停在她面前。景宁知道,这倒霉车主今天算是逮着她了,于是挺挺胸膛准备应对。玻璃窗落下,坐在司机座位上的男人清爽整洁,戴一副黑框的眼镜,对她微微笑着,眉峰略略扬起,试探的问:“如果没认错,你是景宁?”
这位就是她的债主了,果真就是那早在电梯里和她擦肩而过的人。景宁客气的笑笑:“是。”
“我叫武匀。”对方自我介绍着,看看景宁手里拿的彩页杂志,问,“去哪里,我送你一程?”
武匀天生一副浅笑的长相,唇角的形状即便绷着脸时也是似笑不笑的翘起,目光柔和,这让他看起来温文且容易相处。这种类型的人一般来说性格都柔韧,不是轻易暴躁型,比较好打交道。景宁很庆幸自己撞的车是他的,说道,“不了,谢谢,我没什么事,一个人走走。你的车怎么还没修,正好遇到了,我把钱赔给你吧。”
景宁说着低头从包里找钱。武匀呵呵笑,“不用,我不是来找你要账的,何况还不知道要花多少钱,报保险的时候再找你吧。我很早就知道你了,和你们公司没什么来往,所以咱们没正式见过。”
说着,武匀拍拍车的方向盘,“真的不坐?”
景宁看着他无声的笑了,算是婉拒。武匀不再坚持,别克车滑出去,上了大路很快看不见了。
应该是有修养讲礼貌且很讲道理的人,这是武匀留给景宁的映像,他与人交往也是随和大方的,客气、却很亲切,正是那句“如沐春风”的感觉。景宁每天打交道的都是蛮横严厉的上司、苛刻找茬挑刺的客户,这种清淡儒雅类型的人乍一出现让她很有新鲜感,也带来了好心情。
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一早在机场,景宁居然又见到了武匀,穿着白T恤牛仔裤、背着包,要出门旅行一般,和二三十个年轻人一起同行,等候登机。男男女女都兴冲冲的,出笼鹦鹉似的叽叽喳喳,偶尔小幅度花拳绣腿的比划嬉闹着。看得出是顾忌着公共场合,声音都努力的压低,不然只怕已然撒着欢高声呼喊的跑起来了。
见到景宁武匀也很意外,隔着人群,景宁对他微笑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但武匀比景宁想象中更开朗活跃,老朋友般的特意走过来问:“你这是去哪儿?一个人?”
“我去C城,你呢,是和同事们?”
“公司组织的活动,大家一起出去玩两天。”
景宁隐约觉得她和他之间有什么联系似的,想一想,豁然明朗,便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不期而遇了:阿凤帮她定旅游路线和机票通过的那家“十六楼的公司”就是武匀的公司,巧了。
景宁开起了玩笑:“你是去草原吧?”
武匀略带惊奇的看她,“你怎么知道的?”
景宁故作神秘,斜着眼睛瞭他一眼:“我会算命。”
“你是听楼里的人说的吧,”武匀才不信,顺便将她一军,“那你给我算算,看看今天的航班会不会晚点。”
“这个太简单,都不用想的。”
“所以就不算了?”武匀调侃她,两人不禁相视而笑。景宁想着,如果时间和路线给面子,她和武匀也许在草原上还能遇到。
又聊了两句,广播通知武匀的航班要登机了,两人告辞。景宁的那一班却迟迟没有消息——延误了。好在时间不是很长,登机之后一切顺利,在C城落地之后麻烦又来了:打不到车。
聚会的同学们都是提前到的,唯独她迟到。格日勒气晕了,电话里骂她:“就差你一个人了!我们吃还是不吃?笨死了!抢车啊!”
机场外,景宁看着瓜分几十辆出租车的几百人队伍,绝望的摇头:“别等了,你们先吃吧,我尽量快。”
她听见格格和同学们的商量声,有离话筒很远的声音说:“让她等会儿,我去接她。”
格格对景宁转述:“算你谱大,等着,我们去接你。”
刚才那声音还让她的心“砰砰”直跳,景宁沉声问:“谁来?”
“楚端。”
景宁呆掉了,恍若还在飞机上,云里雾里的钻着,太阳也近在眼前的晒花她的眼:楚端?他不是屏蔽了所有人刻意消失了吗?同学们大海捞针都找不到他的人,怎么可以出现的这么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