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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翻飞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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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翻飞雨
既然陈青师口出狂言一眼就学会了西砻派的绝学“清影”,那么众人定会让她当场舞出剑法来。
看笑话的人不少,连同门众人都顾不上门派的面子,想看陈青师出丑。千池派中女弟子对她能天天跟莫楼池在一起,或多或少都有嫉妒心理。一些有心人甚至看出了莫楼池对陈青师产生了别样的感情,陈青师早已触犯了众怒。这回她色欲熏心的看上了西砻派的小公子,还不敢承认,居然想用“学会了”这种蹩脚的谎话来掩饰自己龌龊的想法。
人的心思很奇妙,自己得不到的东西也不想让别人得到,尤其是比自己还差的人。总觉得那是一种侮辱。其实,很多东西并不属于你一个人,但某些心胸狭隘之人却喜欢把那些得不到的东西自认为是自己的所有物,见不得人沾染。
好比莫楼池,他是千池派一个不可攀求的存在,他的一切美好只能被人仰望追捧,他的笑语欢颜只能大家一起分享。如若一旦被某人独占,那么,群起而攻之的时代就来临了。
陈青师知道,她对此感到很厌烦。
莫楼池她看不上,那颗千池派女弟子梦寐以求的芳心,她甚至觉得一文不值。在经历了生死和背叛,爱情漂亮的外衣骤然变得苍白无力。这些关在笼子里整日做梦的雏鸟,哪里懂得苍鹰用艰辛换来的翱翔于世的自在。
将腰间的佩剑从兽皮剑鞘里抽出,较之将才那两人舞剑所用的兵器,要粗劣上很多。这是低阶弟子身份的象征。各种怪异的眼神在陈青师身上扫来扫去,幸灾乐祸以及不怀好意。
陈青师垂头遮去眼中的寒意,快步走出了亭轩。将肩头酣睡的肥团子拧起来往地上一扔,肥团子睡得正香,突然被无情的扔在冰凉的地上,瞌睡一醒,立马跳脚怪叫。众人才看出原来她肩头那团黑乎乎的小球是镇派灵兽,雪霄兽!真是有够丢脸的!
千池派门徒愈发的厌恶和鄙夷陈青师。
莫楼池也是气得脸颊通红,自从陈青师来后,这雪霄兽就一直黏着她不放,变得是越来越调皮,越来越邋遢。若是有谁惹到了它,就必定会挨它一爪子。这在以前从未有过。短短半个月,她到底做了什么让一直乖巧的小兽变成了凶禽。
但转念想到陈青师竟然能将一套剑法看上一遍就能记住,并没用喜欢上优秀的路铭,反而觉得陈青师更是与众不同。雪霄兽突然转变成这个样子,似乎也情有可原了。
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莫楼池陡然对陈青师的一切都释怀,脸上重新挂上了笑容。
肥团子想再次爬上陈青师的肩头,又被她用剑鞘撩开。肥团子以为她是在跟自己玩闹,正要跃起,却感到一阵罡风扑面而来,全身毛发一立,迅速进入了备战状态。龇牙刨地,肥腿蹬地而起,灵活的躲开了陈青师锋锐的剑气。
一道白虹横贯在陈青师与肥团子之间,只见她反手斜削一剑,再刺,挑,斩,掠不断的舞动着手中长剑,那剑法和身法竟真的和路铭如出一辙。听得剑身“铮”的震了一声,然后剑气砰然扑散开来,陈青师有些力不可支。毕竟她学武才只有半个月,双脚刚刚踏入了武学之门,一时间哪里承受得住这内力消耗巨大的上乘武学。
雨幕在陈青师的硬气支撑之下,还真的被斩断,然后雨珠溅飞,渐渐汇集在剑尖,形成一条手指粗细的水练,那水练长不过半丈,随时都会断裂一般。陈青师脸色苍白,手腕开始有些发抖。
正在这时,突然手腕处传来一阵剧痛,却不似被“清影”剑气反噬所伤,反而像被暗器打中。陈青师知有人使诈,却不能言说。手腕一软,长剑从手中滑落在地,砸起无数泥浆水花。
……
一切开始变得微妙起来。
除了大咧咧的何羽书和高高挂起的肥团子,任何人在看向陈青师的眼光中,都杂着许多意味不明的东西。当然,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陈青师拧着肥团子到屋后的水缸边上,舀了一盆清水给它清理毛发,很快澈亮的清水就变得黑黢黢的了。正惬意享受免费服务的肥团子突然猛的朝陈青师背后扑了过去,转身一看,却见早上那个舞剑的女子,西砻派的首席大弟子——苏焯。
苏焯虽武艺高强,但也抵不过肥团子矫捷灵敏,刚猛胸勇的攻击,堪堪躲过几招之后,便白着一张脸朝陈青师求助道:“小师妹,我没有恶意,快让雪霄兽停下来。”
陈青师倒也不怕她对自己怎么样,再见她神色坦荡,轻声唤道:“团子,回来。”
肥团子“唧唧”叫了两声,在苏焯面门上拍了一爪,这才一蹦一跳的回到了陈青师身边。苏焯狼狈的抹了把湿漉漉的脸,庆幸她求饶得及时,不然这张自己甚为得意的俊脸就成花脸了。
“这位师姐有何贵干?”陈青师将盆中的污水倒掉,再从水缸中舀出清水,拧着肥团子扔进水盆,继续清洗。
苏焯对她毫无礼遇之心的行为不甚介意,反而疾步走到她身边,小声说道:“你若敢信我,就跟我到山后的溪边,我有话跟你说。”
陈青师沉默的看了她一眼,停了片刻,继续给肥团子。苏焯也不急,就在边上静等。
有话跟你说?还能说什么,无非就是早上自己过目不忘的本事,一不小心将她们门派的绝学给学了去。说来也怪,练归游剑法也没这么顺手顺心过。她还记得练第一层的时候可是前前后后练了好几遍才有所突破。怎么这高阶武学却学起来更容易些呢?
待将肥团子洗净擦干,重新露出雪白的毛发,陈青师才慢吞吞的对苏焯说:“既然师姐亲自相邀,岂敢不去,咱们这就走吧。”说罢就抱着肥团子朝山后走去。
苏焯苦笑的摇摇头,这丫头还真是孤傲清冷得很。完全没有一个低阶弟子见到高阶弟子的惶恐和崇敬,反倒她自己好似比任何人都要高上一等般,看着低调沉默,骨子里却是个狂放高贵的主。
日头西斜,因着是阴雨天的原因,天色灰暗,层林尽染青墨之色,就着这山峦茂林绵延晕开,添上了厚重的感觉。陈青师避开勃勃生机的灌木,免得沾上泥土和叶枝上积攒的雨水。苏焯见她洁癖如此之重,便主动走到前面,开出一条路来。
陈青师对她的殷勤并不领情,清冷开口道:“现在只剩我们俩了,师姐有什么话请讲吧。”
“等等,找块空地。”苏焯继续前行,终于在几棵大树后找到了一块丈宽的空地。
天色愈发昏暗起来,是倾盖的树荫之下,陈青师整个人都染上了一层阴影,看上去很不真实。苏焯微微愣了一下,敛住心中突来的慌乱,低头对陈青师道:“我打一套拳法,你看能不能一眼就会。”
陈青师眼角微翘,果然跟早上之事有关系。不知她为何意,模棱两可的回道:“你打来看看。”
苏焯见她同意,动作有些迫不及待,立马拉开架势,打出一套异常复杂古怪的拳法。陈青师虽只是个武术初学者,却也知道这套拳法与一般的拳法差别十分大,但差别在何处又说不上,反正十分怪异。
陈青师想来可能是自己早上一眼学会了“清影”,这位西砻派的大弟子应该是来试探自己的。这套拳法看着似乎也是门厉害的功夫,她估计是想以此来证实一下,自己到底是早就偷学会了“清影”,借此路铭机会来粉饰,还是真的是个武学天才。
苏焯这套拳法打得有些僵硬,但还是勉强的打完,气喘吁吁的对陈青师道:“小师妹,可会了?”
陈青师眯眼沉默的看着满头大汗的苏焯,隔了半刻才道:“会了又如何,不会又如何?”
苏焯知她敌意和戒心很重,也没生气,柔声道:“我并无恶意,你若不会,便是我多事,你若会了,那么,我可以救你一命。”
陈青师一直活在生死边沿,这次听闻有人说能救自己一命不由得笑了起来,她对于生死这种东西,越发的有一种微妙的感觉,有时候觉得自己是活着的,又好像是死的,真真假假,生生死死,自己早已分不清楚。
“你倒是要如何救我?要我命的人很多,你却是第一个说要救我的,真是稀奇。”陈青师缓缓朝苏焯走去,裙裾泥浆沾了一片,却无脏乱的感觉,反而产生了一种压迫感,苏焯觉得好像压在了自己心上。
陈青师看着她木愣的样子,轻声一笑,空灵得仿佛从远古悠悠传来,接着她双臂一展,十分流利的打起了苏焯刚才拳法,如行云流水般,毫无停滞。
苏焯目瞪口呆,惊骇之情布于脸上,失声喃喃道:“竟,竟然……真的是鼎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