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Alatariel

47、第三章 血的本能

　　神族虽然一向淡薄亲情，但诸多女神都有着极其强烈的母性本能。
　　因此，尽管很少亲近彼此，我族的女神们依旧一次又一次地为了自己的孩子而背叛丈夫、父兄，乃至统治者：盖娅帮助克洛诺斯推翻了乌拉诺斯，然后同样的事发生在瑞娅和父神身上；整个泰坦一族的女神们为了保住自己的孩子，一起放弃了维护她们的兄弟；连理智得几乎冷酷的忒弥斯都为了普罗米修斯和埃庇米修斯而违背了自己的原则……母亲当初更是拼着灵魂俱损的危险生下了我和阿波罗。
　　我的身体中流淌着同样的血液，于是也孕育着同样的执著，近似疯狂的执著……

　　我不曾对自己当初立下的誓言后悔过，即使在知道那誓言妨碍了所爱成为“伴侣”，我依然不悔。
　　然而，在意识到身体中一个新的灵魂正在凝聚的霎那，我却是真的后悔了。记忆中，那个有着火焰般的红发、榛色眼眸的可爱女孩，在灿烂的阳光下、在风中，朝我微笑……她对我说：“我是莉莉斯。”
　　那一刻，我无法再忽视心灵深处酝酿已久的渴望，对成为一名母亲的渴望，对孕育一个生命的渴望！
　　也在那一刻，忒弥斯夫人在我三岁时所作的预言正式开始应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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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比平静地，我告诉阿瑞斯：我们之间的一切已经结束，因为谁也不愿意迈出那最后也是相守所必需的一步——我撒了谎。

　　他看着我，用倾尽一切的专注看着我，似乎想将我刻入他的灵魂一般；那双墨黑的眸子第一次不再有任何红色于其中翻腾，第一次寂静、黯淡，一如……一如死亡。
　　一手轻轻将我的发挽向脑后，然后托起我的头颅；一手用拇指摩挲着我的唇，之后又在我的颊边留连许久……
　　“抱歉，我的爱……我试过了……但我终究还是不能作为你的伴侣，与你共渡未来无尽的岁月……同时，却要面对你永远都不会全然属于我的事实……”他的话语中透着前所未有的颓败，那是即便在最艰难的境地中我都不曾听到过的。
　　我微笑着，试图讲些安抚的话，但他却先一步将我紧紧地锁入怀中：“……不，这不是我要的结果……再给我些时间，只要再多一点时间，我可以做到的……”
　　他在哀求我，这个奥林匹斯最骄傲的战士居然在以哀求的方式试图挽留我？！
　　那强烈的悲伤与无助几乎打动我了，我几乎要心软地答应他，再次尝试与他在一起……
　　然而，只是“几乎”。腹中，那个已拥有灵魂的生命发出了微弱的脉动，立即坚定了我的意志。
　　我主动上前吻他，任他粗鲁而绝望地在我的唇上肆虐，直至鲜血淋漓，然后在他哀痛的眼神中，头也不回地离去……

　　我是那么地虚伪，将他对我的感情弃如敝屣，剥夺了他成为父亲的权利，却逼着他背负一切内疚……
　　或许普罗米修斯是对的，在母性的驱使下，神族的女性的确可以成为最卑鄙无情的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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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我和阿瑞斯之间的纠葛，阿波罗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从来没说什么。然而，在知道我已离开阿瑞斯时，他的脸上露出某种类似于“如释重负”的表情。
　　对此，我并没有加以探究，因为几乎是即刻地，我离开奥林匹斯回到幻影之塔，并以散心为由，将其位置移至一个名为“赫席亚大陆［１］”的异空间——在白银时代末的大迁徙中，一部分上古种族正是选择了那片原始的空间作为新的定居地。
　　当时，我体内的生命还未形成实体。除了我，尚无人知晓其存在。然而，若继续在地球逗留，很快便会有族人察觉我的异样。无论是阿波罗、父神抑或斯堤克斯，我都不愿冒那个险！

　　这个名为“赫席亚大陆”的空间，在辛坦语中意为“雾之陆”，其主体为一片不知边际在何处的陆地，除了临近的海域，所有通往此空间的海洋，都被一层大雾覆盖着。
　　我将幻影之塔停驻在离陆地有一段距离的一座小岛上。那里被这个空间特有的雾气所遮掩，是赫卡忒原本为自己准备的秘密隐居地，如今却成了我的“藏身”之所。
　　透过薄雾，远处一片绿意盎然，生机勃勃的原始大陆若隐若现，偶尔会有几只多年未见的神兽从空中飞掠而过……

　　「要小心了，如果继续为心中的欲望所驱使的话，你会为自己和重要的人带来不幸的。」
　　当一切安顿妥当后，阿佛罗狄忒的警告却蓦然浮上心头。
　　阿多尼斯死后的第二天，我曾在万神殿遇见她。当时，她表现出出人意料的平静，不见一丝失去恋人的哀伤或对我的怨恨，反倒说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这个总是半吊子的女神，真的……察觉了什么吗？
　　她指的究竟是阿瑞斯与我的事，还是这个即将诞生的生命呢？

　　心中不由生出一丝不安，但又很快被我否定——赫席亚大陆与星界（地球）处于不同空间，除了能够开启空间之门的赫尔墨斯和哈德斯，以及拥有幻影之塔的我，其他诸神若要来此，必得经由海界长途跋涉；而即使是他们也不会无聊到来这“蛮荒之地”晃荡。
　　远游，在族内司空见惯，更何况我是光明正大地“留书出走”。四到六年内，莫说其它族人，连阿波罗都不会知道甚至好奇我到底在干些什么。在这个空间，我未来的孩子会是安全的。
　　当初，我的母亲花了一年的时间教导阿波罗和我。如今，我有更充裕的时间照顾我的女儿成长，并为她的未来做好必要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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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到赫席亚大陆的第２６４天，空中刮起了罕见的南风。
　　就在那天清晨，我诞下了一名女婴。
　　白皙的肌肤，柔顺的银发，同色的眼眸如琉璃般剔透——那是我所见过的最美丽的生命！

　　空中，三颗恒星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南风将大雾推向天边，显出大片湛蓝的海洋；海面上，偶尔有海兽跃出……
　　站在幻影之塔的回廊上，伴着人鱼的歌声，我轻轻举起怀中那小巧、娇嫩的身躯。她在温暖的日光中，朝我欢快地笑着……
　　“雅拉蒂娅，我亲爱的女儿，我的阳光、我的星辰……”
　　那一刻，一切，都完美无缺……只除了那来自过去，充满恶意的示警：
　　「……不要……孕育……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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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

　　［１］赫席亚大陆，一个始终处于原始状态的异空间，只居住着各种原生妖精；在白银时代末期，离开地球（星界）的上古种族中，也有少数选择移居此处，其中多为神兽、侏儒、兽人，以及小部分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