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又绿江南岸·花期》半日尾羽

10、第十章 野猴子摔跤

　　林朝晕从床上爬起来脑袋还是晕的，像真的在车上摇晃了半天似的，一脑袋浆糊，总觉得鼻尖还萦绕着桂花的香味儿。睁开眼缓了半天才发现这已经是好几年之后了。
　　后来他们拿了东西就回了学校，那段时间陈倦一直避着自己。
　　他这个傻子居然直接去问陈倦为什么，陈倦当然给不出来什么答案，只能骗他说想好好学习。陈倦无法，只能和平常一样对他，却还是刻意避开了肢体接触。
　　“你醒了？”陈倦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一小束桂花，嘴角还有一块淤青。
　　“你去打架了？”林朝晕还没从当年的情绪里缓过来，心里还觉得陈倦是亲密的同桌。
　　陈倦闻言立马放下手里的桂花，一屁股坐到林朝晕的床上，伸手摸他的额头。
　　“你不会发烧烧傻了吧？”
　　“也没发烧啊？”
　　“滚。”林朝晕想起这人昨天干的事儿和这淤青的由来，黑着脸拍开了陈倦的手。
　　“桂花哪儿来的？”桂花太香了，隔了老远也能闻到。
　　“李然给的，每个老师都有，说是放在房间里面熏一熏好睡觉。”陈倦有问有答。
　　“奶奶还好吗？”林朝晕看到桂花就想起了那个做桂花糕的奶奶。
　　“去世了。”陈倦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打了个措手不及，“前年去世的，她摔了一跤骨折了，在病床上躺了不到两个星期就去世了。”
　　林朝晕张口几次都没能说出些什么。
　　“下次吧，下次去见见她。”陈倦叹了口气。
　　“好。”他还记得奶奶健步如飞的模样，也以为奶奶会长命百岁。
　　面对死亡终究是人类无法避免的课题。
　　隔了好一会儿，林朝晕醒过神来一脚踹在陈倦屁股上，“走开，我要起床了。”
　　陈倦挪了一下屁股，转身抱住林朝晕，死死的抱着，“让我抱一会儿吧。小太阳。”
　　陈倦的头靠在他的脖子上，气息全喷洒在他的皮肤上，他抬起手想要推开，最后却只能落在他的背上。
　　将他拥入怀的瞬间，那些莫名的情绪开始复苏。熟悉的人、熟悉的姿势、熟悉的耳鬓厮磨。
　　说到底自己还是怨他，怨他逼自己放手，怨他轻易放手，怨自己不是个合格的恋人，怨……
　　怨是真的，喜欢也是真的。陈倦再这样下去，他真的不知道还能撑多久，总有一天他会忍不住答应的。
　　陈倦抱了一会儿就松开了，神色没有什么异样。
　　“我去找个瓶子把花插上。”陈倦转身出了门，像是身后有洪水猛兽。
　　早晨的插曲谁都没再提。
　　夏季的雨下得莫名其妙，天空突然变得暗沉，然后大雨倾盆而下，本来这几天都是晚上才下雨，今天却从午后一直没停。
　　李然看着雨毫无停歇的意思，眉头皱得快要夹死苍蝇。
　　他们运气不错，等了会儿雨居然变小了。不过河流的水已经涨起来了，他们得送这些孩子回家，李然不敢耽误，怕等会儿雨又开始下大，立马开始安排他们送这群孩子回家。
　　李然送最远的几个孩子，陈倦和林朝晕送不远不近但是需要爬山路的几个孩子，几个女老师负责送附近的孩子。
　　林朝晕和陈倦负责的孩子有七八个，年龄大概都在十岁左右。好在这群孩子都不需要抱着走，他们跟着就行。
　　说实话，这群孩子比他们更熟悉该怎样在泥泞的路上行走，他们也就占了个身高腿长的好处。
　　山林的路蜿蜒前行，偶尔有一条小溪穿过，这时候就需要他们挽起裤子抱着这些小孩儿过去。其实挽不挽裤子没什么区别，反正溅起的水直接湿到了大腿根，冰凉的裤子贴在肉上，每一步都感觉被禁锢。
　　小朋友们倒是开心，一路上笑笑闹闹，东拽一朵花，西拽一株草，甚至还有个小男孩想下水抓鱼，幸亏林朝晕及时拦住了。
　　他们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走着，小孩儿虽然活泼但是好在听话，就这样顺利把所有小朋友送回了家。
　　下山的路比上山难走多了，走几步滋溜滑一下，像是在冰上跳舞一样，再加上路上的稀泥从奶昔状变成了介于稀和干之间的第三种状态，走着走着就全粘在了鞋上，像个千斤坠一样，脚步是越走越沉重，物理意义上的沉重。
　　他们两不得不走几步就找块石头或者草丛蹭一下。
　　鞋子和裤子早就不能看了，全是泥巴，林朝晕叹了口气，这东西不知道还能不能刷干净，他都快不记得鞋子本来的颜色了。
　　看着这些孩子的样子，他们好像习惯了这样。
　　“你们公益计划是怎样的？”林朝晕走在前面，一步一试探，一手扒着旁边的树，走得小心翼翼。
　　“我们打算借政府的力。现在直播行业兴起，政府要通过网络平台开展助农项目，我们打算抓住这个机会。”陈倦跑了一步，一脚踹在旁边的岩壁上，就那样飞跃过林朝晕，落在他的前面，吓得林朝晕心脏都要从嗓子眼里跑出来透气了。
　　“你是不是真的有神经病？”林朝晕简直想从旁边扯一根树杈抽他一顿，这路上摔下去他都找不着他人。
　　“我可是山里野大的。”陈倦找了一块还算干净的石头坐下，还示意林朝晕也过来坐。
　　石头边缘还倔强的长着几撮苔藓，只有顶部那儿是干净的。林朝晕有些犹豫，地就那么点大，他再坐下去不得坐他腿上啊。到时候两人湿裤子相贴和肌肤相贴有什么区别？好歹得避避嫌吧，虽然这里也没什么人。
　　“讲究啥啊？反正这裤子也得回去洗。”陈倦看着这人脸上明晃晃写着“我很嫌弃+我要离你远点”刺激道。
　　“坐吧，大不了我回去给你洗。”陈倦继续道。
　　“……”有病。
　　“不需要，我会洗。”谁要他洗啊，他自己是不长手吗？
　　“还不是我教的。”陈倦一脸骄傲。
　　确实是他教的，他的很多生活常识都是陈倦教的，在高中住宿后和陈倦同寝室的时候他教的。
　　“你往旁边走点，我屁股太大了坐不下。”林朝晕选择or，让陈倦自己坐脏的去。
　　陈倦伸手在林朝晕屁股上摸了一把，点点头，“确实挺翘有肉。”
　　“你有病啊！”林朝晕瞪大眼睛，条件反射想伸手把他推下去，看着能一路滚到山脚的大坡又收回了手。
　　靠，这就是性骚扰。
　　想呼叫警察叔叔，这里有变态。
　　林朝晕来不及生气，这人往旁边一移，拉着他坐下就自顾自介绍起来。
　　“这里产橘子，有几片山全部都种满了橘子。过几天我应该会去看看，应该还能赶上最后一批花。这里交通不便，卖的渠道少，价格也低。”
　　“我们打算在平台成立一个助农项目，打开购买渠道，再联合农业大学规范化种植。这部分收入我们分文不取，果子卖出去的钱全部分返还给当地农民，其他收入用于当地的建设和教育。”
　　“还可以打开旅游业，橘子开花挺好看的，结果的时候也不错，还能自己摘什么的。”
　　“我们还打算联合市里的高中，成立支教的团队，假期过来帮帮这些孩子。这部分资金我们平台承担一部分，政府承担一部分。可能还会拍点什么支教日常什么的，通过网络获得一点网友的资助，不过这个有待考量，危险性太大了。”
　　“我们希望政府能够扶持我们的平台。同时也能引进更多的流量和更多的机会，这部分收益是属于我们平台的。还能促进当地就业什么的。”
　　“现在都在考察阶段。不过我们平台势在必得。”
　　陈倦简单说了一下，他在谈论工作的时候像在眼睛里放了一枚灯泡，闪闪发光。无论对面是谁，都会被他吸引目光。
　　可能有些人天生适合站在高处发光发亮，让所有人钦佩、仰望。
　　“你们挺厉害的，希望你们能成功。”林朝晕由衷的说，这里太远了。
　　十万高山阻拦，小朋友们拼尽全力也不一定能飞出去。就业岗位增加，留住的人越多，留守儿童就变少了，看着这些小孩子的脸，他真的希望陈倦他们能成功。
　　“朝晕，这是我递出的第一份诚意，我现在完全独立，无论发生什么，我都能承担后果。”
　　两人没再说话，就坐在石头上休息。
　　“歇好了没？等会儿要下雨了。”陈倦看着天边飘过来的乌云。
　　“那就走吧。”林朝晕又开始一步一试探，一手扶着旁边的树干，小心翼翼的迈着步子。
　　“你这速度我们天黑之前能到吗？”陈倦看着这人五米的路走出五十米的时间不由问道，淋雨怕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我靠，那我也不能直接从这儿滚下去啊。”林朝晕听着这人的话，莫名不爽。
　　说好的追自己呢，谁家追人会这样问啊。
　　“你牵着我，跟着我走。”陈倦伸手拉住林朝晕。
　　林朝晕决定原谅这人几秒钟，不能再多了。
　　事实证明还是林朝晕自己走比较安全。狂妄自大的陈·山里野大的·倦在山里翻了车，一脚踩到了小溪旁边爬满了青苔的石头上，抽中了头奖，摔了个痛快。水溅起八丈高，糊了林朝晕一脸，他都没能欣赏到陈倦“英勇”的身姿。
　　等他看清的时候，陈倦躺在水里，一脸的痛苦，眼尾都带着一抹红，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水溅到眼睛里了。
　　他连忙从水里捡起了这人，低头一看发现这人脚腕都红，还带着一点肿。
　　他记得这人怕疼来着，崴这一下心里都快哭出来了吧。估计要是他不在，这人得趴地上哭会儿。
　　林朝晕打横抱起陈倦，陈倦倒是自觉，双手绕过林朝晕的脖子，把脸埋在林朝晕脖子上，小声的哼唧。
　　“想哭就哭，我又不会笑你。”林朝晕把人放到一块石头上坐着。
　　“哥哥，我疼。”陈倦抱着林朝晕不撒手，小声在他耳边说。
　　是的，陈倦比林朝晕小半岁，不过年少时林朝晕总觉得自己才是小的那个，一直在被他照顾和迁就。
　　这是他第一次叫自己哥哥，还撒着娇。林朝晕简直招架不住，一声哥哥，一句我疼就把他弄得晕头转向，只剩下心疼，像是密密麻麻的在心上扎满绣花针。
　　“你先放开，我看看你的脚。”林朝晕无奈的说道，顺便伸手揉了揉他的头。
　　陈倦倒是听话，恋恋不舍的松开了林朝晕。
　　“除了脚还有其他地方摔到没？”
　　“背和屁股。”陈倦当时仰面朝天摔下去的，后背和屁股都摔到了石头上。
　　“我看看。”林朝晕说着就想伸手掀衣服。
　　“等等，没事儿，就摔了一下。”陈倦虽然不介意林朝晕看，但是也不想在这儿赤身裸体，急忙拦住林朝晕的手。
　　“行吧，把脚伸出来我看看。”林朝晕看他的样子，背和屁股应该没什么大事，脚上的伤比较重。
　　林朝晕蹲在地上把陈倦的右脚放在自己腿上，脚腕像个气球一样，这一点点时间里已经肿的能去早餐店cos馒头，还得是紫薯馒头。林朝晕心疼得不行，都不知道该怎么下手摸。
　　“你自己稍微动一动看看能不能动。”陈倦看着林朝晕蹙起来的眉头和脸上担忧的神色，心里甜的要死，这人对自己还是这么心软。
　　“能动，没骨折。”陈倦小心的动了动，伸手抚平了林朝晕皱着的眉头。
　　林朝晕没听他的话，还是伸手捏了捏，确定真的没有骨折。
　　崴脚之后应该冷敷，这会儿也没条件，林朝晕只好脱了他的袜子去小溪里泡水后系在他脚腕上。没办法，条件有限，有总比没有好。
　　“我背你吧。”林朝晕半蹲在陈倦面前。
　　“你自己走都费劲，还背我呢，真打算从这儿滚下去啊。”陈倦笑道，但是不得不承认，林朝晕蹲在他面前的时候，他超级心动，心跳都加快了。
　　“那怎么办啊？你在这儿等着我下去叫人？”林朝晕苦恼，他下去再找人上来的话，估计山里的猴子都把人抬走了。
　　“我能走，你扶着我就行。”陈倦扶着林朝晕的肩站了起来。
　　“你这脚最好不要走路。”林朝晕不同意他的方法，他脚虽然没骨折，但是最好也不要走路。
　　“这段路你扶我，下面路好走了你再背我。这样行了吧？”陈倦身残志坚，扶着林朝晕就开始往下走。
　　林朝晕没法，只好把陈倦的手搭在自己肩上，伸手揽住陈倦的腰，尽量把他的重量压在自己身上。
　　林朝晕一路担惊受怕，生怕带着两个人一起滚下去，好在这段泥巴路确实没太长。
　　下面的路都是石头组成的，山脚那一段还都是石梯，更好走。
　　一到石头路林朝晕就蹲下来把陈倦背到了背上。陈倦其实想自己蹦下去，但是看林朝晕那个样子就知道自己今天要是蹦下去，明天林朝晕就得搬出去，只好一边暗爽一边心疼的爬到了林朝晕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