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无痕，水无痕》木心禾

46、第二回 战血痕（2）

　　是夜，斛律云招来谢非澜密谈，对于日间谢非澜身在最前线很是担忧，“非澜，你在阵前与人对决，你可知我心中多怕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斛律云叹了口气，“车殷与我玉英征战多年，因地形所限，总也分不出胜负，此次车殷攻势猛烈，看来是抱了很大决心啊，这样下去我军迟早要吃大亏，你今日得以全身而退，但是下次呢？下下次呢？”

　　“将军，我身上流着的是展家的血，上战场，像我父亲一样是我从小的愿望啊！将军且放宽心吧。”

　　“你教我如何宽心？你若是真有什么，叫我如何对得起将军！”斛律云猛地一拍桌子，“非澜，我……”

　　谢非澜也不与他争辩，换了个话题道：“对付车殷，将军可有对策？”

　　斛律云垂了头，叹气道：“这……”

　　“将军，我军今日伤亡不轻，几乎人人带伤，虽说小伤不打紧，但要是持久战则会占下风的啊。能否让属下带人翻越山岭，直击车殷王都？”

　　“不可！”斛律云摇了摇头，“山脉蜿蜒曲折，连亘千里，若要穿越山脉直击车殷王都，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车殷如何我是不知，但是我军曾经的几次尝试都是失败。”说着，将军指了指地图上的几个地点，“这些就是先前派去的将士们失去消息的地方。”看着谢非澜坚定的眼神，将军又说：“就算你成功翻越，此去必定凶险异常，很可能有去无回，非澜，你是展家唯一的血脉，三思后行啊。”斛律云意味深长的望着谢非澜，双手紧张的握住桌上的地图。

　　谢非澜点点头：“但这是最快也是最有效的方法，不是吗？之前失败总是有原因的，我之前已经了解过了，要么是迷失方向，要么就是死于山中的各种危险。此次行动我亲自领队，我对野外生存也不是全无所知的。同行的尽量选择有野外生活经历的人，再寻个当地人作为向导，这样总不会有以前那样的问题了。”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是……”

　　谢非澜打断他的话道：“将军，你我心知肚明，我可以算是最适合的人选，这个计策也是最好最有效的方法。”

　　“即使如此，我也不能让你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送死！”斛律云握住他的双肩。

　　“怎么会是送死呢？难道从未有人成功过，我就做不了这头一人？”谢非澜轻轻笑着，扶住斛律云的手，“若真有什么，马革裹尸、埋骨沙场，也是我展家儿郎死得其所！”

　　“你……哎……你看着文弱，性子却这般倔……”斛律云垂下手道，“我当真拦不住你啊……”

　　“报告将军，营外有人求见谢非澜谢校尉！”传令兵在帐外报告。

　　“这个时候……是什么人？”斛律云疑惑道。

　　“报告将军，是为自称林挽风的年轻公子。”

　　谢非澜露出开心的笑容，语气轻快地说：“将军，快传她进来！”

　　斛律云看着谢非澜一脸兴奋的样子有些吃惊，这孩子一向喜怒不形于色，能叫他听到名字就这般开心的，不知是何方神圣，吩咐传令兵道：“传他来主帐。”

　　林挽风一进主帐，谢非澜便笑着走到林挽风身边拉起她的手，“你怎么来了？”

　　“两军交战，我不放心你。”林挽风回握住他的手，“你还是选了这条路，是吗？”

　　谢非澜点点头说：“我一直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来，这位是斛律云将军。”

　　林挽风看了看斛律云探究的眼神，微微颔首：“见过将军。”

　　“他……你们的相貌……”

　　“将军，她是我同父同母的亲妹妹。”

　　“谢非澜你怎么……”林挽风听见他泄露身份，不由得拉住他的胳膊，狠狠拽了拽。谢非澜安抚的拍拍她的手解释道：“将军与父亲是故交，我入营时将军就已经认出我了，不必担心，将军是信得过的人。”

　　“原来将军的子女都安然无恙，真是万幸！”斛律云上前欲扶林挽风，被她轻轻错开.

　　“将军见谅，挽风她不太喜欢和人接触……”谢非澜轻轻拉了林挽风的手，示意她老实点。

　　“无妨。非澜，我还是不主张你去偷袭车殷王都啊，挽风，难道你要看着你哥哥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斛律云看着林挽风，衷心希望她能说服谢非澜留下。

　　林挽风闻言，望向谢非澜双眸，认真的问：“你……当真要去？”

　　“是。”

　　“即使是为我，也不愿留下？”

　　“是。对不起，我心意已决。”

　　“谢非澜……”林挽风上前一步，轻轻环住谢非澜的腰，靠在他肩上缓慢而坚定的说：“一定要保重自己，活着回来。”

　　谢非澜笑着回抱住自己的妹妹，摸了摸她盘成男子发髻的头，轻声说：“我会的。你也要好好的，知不知道？”

　　斛律云见此情景，也不得不放弃，叹气道：“也罢，既然你心意已决，便快些准备去吧。你们兄妹久别重逢，想来也是有话要说。总之，今日好好休息，明日夜里亥时出发。”

　　兄妹二人相继走出帐篷，两人都沉默着，直至快要走到谢非澜所在的营帐，谢非澜才开口幽幽地问：“挽风，你不怪我么？”

　　“怪你什么？”林挽风笑着偏头看他问道。

　　“我没有为了你留下来，我……”

　　“别说了。”林挽风轻轻捂住他的嘴，摇了摇头，“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可是，”谢非澜欲言又止，“对不起，终究还是要让你担心。”

　　“你既然选了爹爹这条路，无论如何，总是要担心的。但是哥，”林挽风握了谢非澜的双手，望着他的眼眸坚定的说，“我信你，信你定会为了我更保重自己。”

　　“挽风，我……”谢非澜看着妹妹对自己信任的眼神，一字一顿道：“我，一定会活着回来！”

　　林挽风笑容渐深，挽住谢非澜的手臂，轻声叫着：“哥哥……让我稍微靠一下吧。”

　　谢非澜好笑的看着她孩子气的一面，摸了摸她的头发调侃道：“你都多大了，还跟我撒娇呢？上次你跟我撒娇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呐，我还没有好好看看你，一转眼，都大半年过去了呢。”

　　“是啊，当时出谷的时候，哥哥还和我一样高呢，现在都比我高出半个头了。”林挽风伸手比划了一下两人的身高，略带遗憾的说：“以后就不能取笑你了。”

　　谢非澜伸手在她脸上掐了一把，佯怒道：“死丫头，取笑我？”

　　林挽风想要闪开，被谢非澜一把搂在怀里，只得鼓了个腮帮子，挨了一下。林挽风捶了捶谢非澜胸口，想要叫他放开，却听谢非澜在耳畔小声说：“别……再让我抱抱你。”

　　林挽风顿了顿，安心回抱住谢非澜，问道：“怎么了？”

　　谢非澜将脸埋在她肩窝，声音闷闷的说：“我真的很高兴，你现在开朗多了。这七年来，我看着你压抑自己，却无能为力，你可知我心里有多难过？现在看你这样，我真的很高兴……”

　　林挽风身体一僵，轻轻拍了拍谢非澜的背，低喃道：“对不起，以前是我太懦弱，我以为冷漠压抑就可以逃避一切，却没有顾及你的心情。但是现在我看清了，逃避不能解决问题，只会令我所在意的人为我担心，所以我不会继续这样下去了。所以，你也不要担心我了，嗯？”

　　谢非澜笑着点了点头道：“对，我们们都要对对方有点信心啊！”

　　两人分开，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