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意料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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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之前。
“出卖家族的叛徒，匹诺康尼的罪人，无序的始作俑者。你欺蒙诸家系的主事，只为制造一场弥天大梦，这样的恶行昭彰显著，无需任何言语的分辩。”
“在此我问你——”
“星期日，你可认罪？”
荆棘铁链锢住手腕的男人没有回答，他低垂眼睫，在漫长的沉默中忍不住思考着。
他真的有罪吗？他真的有错吗？
他可以静静地等待家族的审判，等待自己临终之时，等待受处刑的那一刻，但他始终……无法停止疑问。
这是「人」的本能。
——
现在。
“啊啊啊，怎么回事？你说另一个星期日唰的一下就把星期日给从楼梯上给推了下去，还带着帕姆一起？”
三月七一惊一乍地拉住星的衣袖问道。当时星就在排队车厢二楼的门后，透过玻璃目睹了案发的全过程，成为了关键证人。
“然后呢？然后呢？”
三月七明亮的眼睛眨了又眨。
“你的问句太多了，三月。”
开拓者不屑地握起胳膊肘，故作高深。
一旁的丹恒忍不住插嘴道：“论流言是如何产生的，就是这样产生的。”
开拓者反过来回答三月七的问题：“然后星期日他展开了翅膀飞在空中，掉了一地羽毛……列车长打扫了一早上。”
“据说啊，是那位星神捣的鬼！”
——
时钟指针拨回数个系统时前。
“小心啊！”帕姆惊呼，“帕！”
意料之中的坠落没有出现，始料未及的反而是——
晶莹、透明、纯澈的翅膀。
一对羽翅。
不是他的耳羽——那太脆弱了——而是一对真正的翅膀——闪烁着能量之光，虚幻的形态绵延，将整个车厢都包裹在内了。
星期日早已学会放弃奢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够飞向天空。可现在，于身体腾空的一瞬间，那股力量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让他霎时感到恍若隔世。
他尚且穿着白色的蓬松睡袍，怀里抱着小小的帕姆，头发凌乱打曲，睡眼惺忪的。
扑棱扑棱地浮在空中。
肩胛骨处密密匝匝地传来了生长痛的棘刺感，他感到全身的神经被牵引着发出震颤。
简直像是童话故事一般，天真的稚童因其善良的灵魂而获得褒奖，展开一系列惊心动魄但结局感人的冒险故事。
“你身上蕴藏的力量远超你的想象。”
工作日死死地盯着星期日，话语中带着一丝扭曲的执着。
光点构成的翅膀轻轻扑动，当星期日终于掌控了如何驱使他的新翅膀，慢慢地落回了地上。
缩在他怀里的帕姆近乎惊奇地说道：“你……你身上的气息，竟然如此繁杂……怎会如此？”
工作日这回没有继续隐瞒。
“我的出现并非意外，也不是刻意的阴谋。他在匹诺康尼的确已经实现了自我的调律，万维克「另一个他」已经融合。但他自身所具备的力量尚未得到正视，一直以来他的心灵过于‘脆弱’，以至于力量的发育了超过他内心发育的速度。所以我应运而生，来平衡这种不平均。”
星期日将帕姆放下，为它梳理了一下炸开的毛发。那些闪烁的光点也随着他掌握如何操控羽翼后消散了。
工作日勾起嘴角：“如果你想我消失，就得寻找心灵更强大的命途行者在现实中来进行调律——调律你自己。不过，这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心灵更强大的命途行者？”
星期日重复道。
工作日轻哼了一声：“你懂我在说谁，别装蒙昧无知的样子。你很想让我消失不是吗？我现在告诉了你正确的方法，何乐而不为呢。”
“不过即使我告诉你了方法，你也未必能够成功。”工作日的目光变得凌冽，“也许很快，你就会离不开我了。”
星期日正欲开口，帕姆却急忙打断了他：“好了，各位乘客请不要再闹了，既然危机已经解除，赶紧回去睡觉吧，做个好梦帕。”
帕姆明显想让事情不要继续发酵。
到第二天午饭的时候，列车乘客们稀稀拉拉地聚齐了。姬子和杨叔自然是最早醒的，在咖啡香气当中度过了一个充实而美好的上午。丹恒也差不多，他多数时间泡在智库里，没怎么露面。美少女三月七起得不早也不晚，窝在自己房间里摆弄相机喝照片。最晚起的肯定是随性无比的开拓者——平时多半要睡到下午呢，今日特地定了闹钟准备吃午饭。
然而工作日和星期日迟迟未至，于是众人坐在一起聊起了天，其中开拓者格外分享了昨天晚上熬大夜的时候恰巧看到的场景。
那时她刚好透过门上的窗玻璃瞧见了一切。
“原来星期日的力量这么厉害的吗？”三月七惊呼，“那岂不是当时我们打他的时候，他还没有使出全力啊！”
“全靠我的嘴炮使他顿悟了。”
开拓者开玩笑道。
“要记住，神选者并非唯一，选人的神也非唯一。”黑天鹅又神出鬼没地闪现了，“他的身上如今有多重命途的交织，对我们前往翁法罗斯的旅程或有帮助。”
姬子给黑天鹅递了一杯咖啡，黑天鹅面色平静地接下了它，但没有立即饮用。
“列车对于有心开拓的旅客来者不拒。”姬子温柔地笑了笑，“即便我们和欢愉之神有些芥蒂，若是祂诚恳想要再次踏上列车，我们也是欢迎的。”
“这点值得商榷。”帕姆走了过来，叉起腰，“如果阿哈再来，得好好考察祂的真心，才能放祂自由活动！”
星穹列车和这位欢愉之神的关系是有些微妙的，所以对和祂相关的事情也抱有谨慎的态度，即便这种警惕没有被摆明出来。
“我记得姬子姐姐很想和「闭嘴」的主人再见一面，让他赶紧把它带走，说不定我们还能再次邀请他上车看看我们的新装修。”三月七兴高采烈地说道，好像在转移话题。
杨叔听到这个，故作镇定地扶了扶额头。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开拓者的肚子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饭点都快过了，他们还没吃上饭。
“迟到！秩序狂人星期日居然会迟到。”
她不可置信地说道。
“亏我今天特意准备了布丁蛋挞帕。”
帕姆嘟囔了一下，回想到昨晚的场景，心中又颇为惊魂未定。
但它的话音未落，列车组众人看见星期日一袭旅客着装走近他们，他的肩头挂上了披风，像是马上要离去的样子，工作日紧随在他的身旁，笑意端庄。
“各位，很感谢你们允许我在列车上短暂歇脚。”星期日抬手放在胸口，“我想向各位学习的心不曾改变，但经历昨晚的闹剧之后，我意识到为了避免力量再次失控，有必要先解决「另一个自己」——也就是工作日——的问题，否则我将无法安全地与各位同行。”
大家耐心地听星期日讲述。
“我刚刚通过寰宇新闻播报得知，知更鸟此时已经到达罗浮仙舟进行演唱会巡演准备，虽然我本无意与她再会，但放眼寰宇，唯有她的「同谐」之力可以解决这个困扰。仰赖诸位建设银轨，若我向列车组能借一艘飞船，往来只需几个系统日，应当能够赶上列车出发前往翁法罗斯的时间。”
“没有问题，互帮互助是列车组一贯的信念。”姬子立答，“请一定注意安全。”
“我会准时回来的，你们拥有我的承诺。”
星期日认真说道，他的神情失去了原本略微沉寂的那种淡然，变得略微严肃。工作日一幅作壁上观的样子，没有辩解，没有插话，好像对自身的存在与否毫不在意。
“我们并不怀疑你对时刻准确的追求，甚至早已深有体会。”杨叔竟然难得调侃了一把，“一路顺风。”
刚登上列车就要去旅行，未免也太快了些。但是星期日很坚持要解决掉另一个自己的问题，他知道列车与欢愉星神之间有罅隙，更加不愿意为他们平添麻烦。
并且黑天鹅明里暗里暗示的那番话，多少都让人觉得似有命运的巨手在背后隐秘操控。无论如何，星期日相信自己绝对回来，加入到前往翁法罗斯的未知之旅。
三月七拉过丹恒和开拓者的胳膊，哀声叹息：“我们会想念你的，星期日。”
即便大家阻拦星期日，星期日大概也是不会听从，他有的时候非常倔强和别扭。
帕姆思索一下，推过来一个纸箱，对他说道：“这是你昨天落在车厢地板上的羽毛，本来想把它们收拾干净放进礼盒里还给你，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快就要离开了。”
“为了解决问题，而不是沉浸幻想之中。”星期日微微一笑，用几乎轻不可闻的声音回答，他半跪下来，看向箱子里面。
大家一起凑过来，眼瞳中折射出了浅金色的光芒，柔美的羽毛轻盈地堆叠交织。星期日伸手从中取了几羽，然后一一分给众人，作为欢迎礼物的回礼。
——
列车的货舱里装载着备用的逃生太空艇，星期日借了一辆三人座飞船，将那个知更鸟版毛绒折纸小鸟放在了中间位置，并且替它系好安全带。
星期日和工作日分别坐在两边，星期日一脚油门，飞船咻的一下冲进了太空，往罗浮仙舟的方向疾驰。
连工作日都始料未及，自己的驾驶风格居然如此狂野。他一直没吭声，这时候终于按耐不住了：“我看你对它，比对我还上心。”
“你无需我的关怀。”
“那么知更鸟也无需你的保护。”
工作日反唇相讥。
“我已认识到了这一点。”
星期日没有被为偏激的言语所触怒。
工作日却突然侧过身上，直直地盯住他的眼睛，面对一张一模一样的脸，总是难免让人感到颇为毛骨悚然，仿佛自己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被看得如此透彻。
“相信你自己，你是强大的。”
工作日的嘴唇翕动，语调刻意地抑扬顿挫，如同海妖的魔音般蛊惑人心。
太空飞船经过数次跃迁，经过颠簸的几个节点，进入到了「帕特雷□□齐亚」的星域，这儿的琉璃光带天文奇景非常著名，同时也是悲悼伶人的剧团分部所在地。
星期日别过头来凝视着外头平稳移动的风景，故意不答复工作日的话。
工作日无奈地耸耸肩，嘴唇翕张，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发出音节，一道强劲的红色闪光骤然袭来。
“哐当！”
“嘻嘻嘻嘻。”
太空飞船的操控屏幕上闪出一个吐舌笑脸的表情。
瞬间整个太空飞船翻转过来，连连滚了数圈，受到作用力的影响，一路偏离星轨而去。
所幸安全带的束缚保证了乘客没有飞出座位在玻璃壁上撞破脑袋。
剧烈的撞击使得飞船倾覆，机油味渗出了缝隙，弥漫在驾驶舱内。
“啊。”工作日发出一声短促的叫声。
星期日在来回的旋转之中牢牢按住了知更鸟版毛绒折纸小鸟，他身旁的工作日则面色苍白，马上要转得吐了。
星期日迅速观察了一下，发现飞船逐渐趋于平静，最终停靠在了一个浮在太空中的引力码头旁，背后是悠长的金色光带。
“唔……我不行了！”
工作日连忙摘掉安全带，扶着船舱壁冲下了飞船，站在码头边缘，往太空中吐出——一道绚烂的彩虹。
星期日瞧着他的动静，登时无言。他也下了船，打算查看发生了什么，却敏锐地听到背后传来了什么声音。
“哎呀，欢迎来到酒馆分馆～”
女孩嘻嘻的清脆笑声响起。
码头立着的木牌上头歪歪扭扭的几个大字：老桑博的酒馆分馆今日开张，买七免一，多买多送！
“瞧瞧我带来了哪位贵客？”花火笑道，“鸡翅膀男孩，依我看，酒馆是最适合你的地方。要不要来加入我们假面愚者的队伍？想想你这严肃正经的表情染上欢愉的色彩，就让人如此欢愉！”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意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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