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云岫之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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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兰将那人带来时苏兮月正在书房翻阅昨日的记录册，人带到后她自觉悄无声息地退下，顺手将门也带上，留他二人商议正事。
苏兮月手下不停，头也不抬地说道：“来了，趁着时间还早，现下也无其他人在场，来聊聊昨日你提到的交易吧。”
来人从一进来开始就在偷偷观察着苏兮月，他眉头微皱，眼中似有一丝担忧，但整体神情又表现得十分淡然，闻言思量片刻后从容答道：“经过昨日的考核，想必坊主对我的能力已有了判断。既然如此，我便开门见山了——我想用我的能力换得日后坊里三成的营收。”
苏兮月翻动的手滞在了半空，手指摩挲着指尖捏住的那一小片纸，她抬头看着眼前之人，目光中闪过了一丝惊讶，挑眉道：“见过狮子大开口的，但还是第一次见想把自己撑死的，三成？你倒是真敢开这个口。”
他面对苏兮月的质问丝毫不慌，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其一您现在缺人，其二当下的我确实值这个价。您就是想再找个我这般的人，同样要花钱不说，费时费力才是更要紧的，坊里现在怕是等不起这个时间，所以目前我就是您的最优选。再说了，营收与我的分成挂钩，也能防止我对大家不上心，不是吗？”
他这话算是直接说到了苏兮月心坎上，她现在面临的最大问题的的确确就是缺人，而且是缺有能力又可靠的人，他提出的分成虽然高了些，但反倒能让她安心几分。
苏兮月盯着他看了片刻，心中不由高看了此人几分。她低头快速扫完最后两页后手腕一甩猛地合上册子，同时不容拒绝地盯着他说道：“两成。”
他面不改色，镇定地迎上她的目光，点了点头说：“好，两成就两成。”
见他答应得如此爽快，苏兮月就知道他一开始的设想应该就是两成，而这恰好也是她的底线，于是二人就此一拍即可，未再讨价还价。
可单是这一点，还不能让她完全相信他。
她将册子挪到一旁，身体缓缓前倾，一侧手肘撑在桌上以手托着下巴，另一手舒展开在桌上无意识地轻敲着，眼睛紧紧盯着他，压迫感十足地问道：“不过我还有个疑问，据我所知你应该是孤身一人，那你要那么多钱做什么？可别说是什么突发奇想，我不信。”
他会心一笑，拱了拱手低着头恭敬说道：“那就要说起我的第二个要求了，我想借您之手，寻找我六年前失散的妹妹。”
“哦？你妹妹？”苏兮月来了些兴趣，追问道。
“我父母早逝，多年来一直与妹妹相依为命，可那年天灾降临，粮食减产，城中粮价骤涨，我不得已带着年幼的妹妹去城外，想试试看能不能打到些野物暂时果腹，偏逢官府来清缴城外流民，混乱中便与妹妹失散了，”他说罢抬起头望着苏兮月，顿了顿继续道：“不知坊主可还记得，当年您收留了一批无家可归的流民，我便是其中之一。若是还能找到妹妹，我想尽我所能补偿她。”
苏兮月闻言心中了然，系统提供的回忆中确实有闪过这样一段陈年往事，他所言之事大约是真的，那这第二个有关亲情的请求在她看来就会比第一个更加可信。
她收起了方才压迫的姿态，语气缓和了些：“此事当年提起最好不过，如今再寻只怕难如登天。”
“我自然知道，只是当时形势所限，大肆寻找可能还不如不找。”他听懂了苏兮月的言外之意，紧接着回了这么一句异曲同工的话。
“这又怎么说？”
苏兮月下意识追问了下去，但刚问出口就意识到自己被他牵着走了，眼睛微眯，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再次对眼前之人起了警惕之心。
她的微表情被他全然收入眼中，知道自己刚刚说得过于刻意了，便继续放低了姿态如实交代道：“我知道您还是对我不放心，但我想请您先听完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再做定夺。”
苏兮月下巴一扬示意他说下去。
“您应当知道十年前的官员贪赃枉法案吧，涉案的杨氏一家被满门抄斩，其中还有不少当时在杨府上做客的无辜之人遭遇不测。”他说话时眼睛依旧注视着苏兮月，可说到这里时却突然垂下了眼眸，好像跟着他接下来的话飘进了回忆，“府上诸多受牵累者虽未被记录在案，但暗地里仍旧有人在通缉他们的家眷。而这些受牵累者中有一乐师与一舞女，便是我那早逝的父母。”
当年苏兮月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不过才十四岁，还是歌舞坊中的一名小舞女，但也对此事有所耳闻，可百姓身份下所能得知的信息始终有限，她只知道那官员确实被下令满门抄斩了，至于还有没有其他人就不得而知了。
他见苏兮月目光左右摇动，手指缓慢而有节奏地敲击在桌面，显然是陷入了思考的模样，便顺势继续说道：“自那以后我只能带着妹妹躲藏起来，平日里去些小地方帮工倒也能够我们勉强维持生计，可惜时运不济，没几年又赶上了天灾。之后的事您也已经知道了。”
他说这话时语调低了下去，声音中带了些难掩的无奈与叹息，自苏兮月的角度看过去恰好能瞧见他光芒黯淡的眼神与微微蹙起的眉头。
苏兮月沉思了许久，将他所言一一联系起来拼凑出了个“合情合理”的解释：他父母既然能在官员府上做客或表演，必然也是当年的佼佼者，故而出众的舞技应是来源于父母；孤身一人的处境与他提出的两大要求均能以当年的重大变故来解释；而当下则很可能是瞅准了时机冒头，想借此达成自己的目的，因为在此之前全盛时期的月姝坊根本不缺他这个人。
这样一来一切就都说得通了——但前提是他所说的都是真的。
据她所知，杨氏之案确有其事，天灾与流民之事为她亲历，这两点确定没问题，但其他的细节是真是假她也无法完全确定。若说是假的，可他所说的又让人挑不出错来，非亲历之人恐怕很难编得这么合乎情理，但如果是真的，那他可就太聪明了，一番谈话下来既懂得一步一步拿下她的信任，又能在悄无声息中交出自己的把柄供她拿捏。
她微微眯起眼睛，语气中带着试探与不信任地问道：“我怎么确定你没有编故事骗我呢？这些事情根本无从考证，我需要更多保证。”
“过去很多人说过我与父母相似，一看便知是他们的血脉，如果真有需要的一天，您只要把我交给当年经办此案的官员即可，他们一看便知。”
苏兮月闻言沉默片刻，又在心中权衡了一番，觉得一来他的自述挑不出错，二来现在她有这一重大把柄在手，将来一旦有问题完全可以直接把他交出去，这桩买卖完全不亏。
于是她下定决心后终于是点了头，但又威胁道：“我可以收下你，但我也把丑话说在前头，将来若有二心或做出对月姝坊不利的事，我必不会手软。”
她眼神凌厉地盯着眼前之人，利剑一般的目光仿佛能直接刺穿人心，让人不寒而栗，直到对方顶着她的目光点了头后方才有所收敛。
她二话不说直接提笔开始起草契书，不过片刻两人便达成共识，签字画押一套动作完成得丝毫不拖泥带水。
苏兮月起身将自留的那份契书收入身后书柜上的锦盒中并上锁，转身的同时郑重说道：“即日起，由你来担任甲组和乙组的师父，负责提升她们的总体水平。我对这两组的姑娘寄予厚望，故，你的首要任务就是训练好她们，我只看结果，至于怎么教怎么学我都不会插手。其次，对于后三组的姑娘们，近期我就会有安排，届时也需要你对她们进行一定程度的指导，具体要求我会结合实际情况再提。有问题吗？”
“没有，全凭您安排，我自会尽力而为。”
她满意地点了点头，紧接着说道：“好，我现在交给你第一个任务：十天之内，从甲组和乙组中选出至少五个能力出众且足够有特色的姑娘，二月十七之前把人带到我面前。这是昨日的考核记录，你先自行了解情况，下午我再带你到姑娘们面前。”
说着，她抬手拍了拍刚被放到一旁的记录册给他示意。
"是。"
苏兮月交代完毕本想直接离开，可路过他身边时却鬼使神差地顿住了脚步，没过脑就直接说道：“既然如今身份有变，不如依着规矩把名字改了，咱们如今一切从简，今日又是二月初七，便以简为姓以七为名吧。”
说完她就直接离去，完全没察觉到方才身侧的人呆愣在了原地。
跨出书房后苏兮月立刻就有些后悔了，刚刚那一瞬间她大脑一片空白，不知怎得就把这个她好多年前常叫的名字说了出来，还胡扯了个理由，这会儿一想简直是又尴尬又后悔。可说都说了现在再去挽回反倒显得有些欲盖弥彰，她索性心一横，想着就这样算了，反正也没人知道这名字的来历。
短暂地后悔结束，她抬脚就去了自己院中的另一处房间。原主的这处院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起居室、会客室、书房等等应有尽有，而其中一个看似是储藏室的房间却别有洞天，这些年原主攒下的积蓄全在这里，她简单挑了些值钱的小件物品收进木匣，揣上就径直出门去了。
于是乎朱雀大街上的典当行晨起刚刚开门，就迎来了她这尊大佛，以及她带来的那一匣子小玩意儿。
老板显然认得她，只看她那精致的木匣就知道这次来了单大生意，便着急忙慌地请她进门，一边好茶伺候，一边招呼伙计尽快清点报价，终于在中午之前悉数鉴别与登记完毕，结了银钱给她。
可还未等苏兮月踏出典当行的大门，一位穿着华贵、体态略显丰腴的妇人便迎面走来，还恰巧堵在了门口，一副要找茬的样子。
那人站在门口刻意地停住了脚步，眼神上下扫视了一番苏兮月，先是故作惊讶，紧接着开口笑道：“这不是月娘吗？咱们也有几个月未见了吧，没曾想在这儿碰见了！看这架势，是沦落到来变卖身家了？”
面对对方的挑衅苏兮月丝毫不放在心上，不慌不慌地把大把银票揣进怀里，脑子里迅速回忆了一下这人是谁，而后同样笑着回道：“真巧啊，能在这儿遇到琴姐也是缘分。新年新气象了，这过完年总有些旧的东西看得不顺眼，又舍不得直接丢掉，索性便来换点银子。不过我是带着身家来的，琴姐这两手空空的又是来作甚？是打算当自己么？那怕是换不了几个子儿吧？”
说完她又故作一副恍然的模样，夸张道：“哦，我忘了，这儿是正经当铺，您若是真想当自己，还得换个地方。”
原本琴娘是得知了苏兮月前来典当东西才想着来借机嘲讽一番的，却不想被她一句话咽住，愣是“你你你”了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气得双手叉腰不知道如何反击。
苏兮月也不想跟她多耗时间，抬脚便要从她身侧绕过离开，谁知刚迈开一步就看到琴娘身后又施施然冒出来一身量纤长的女子。
苏兮月一眼便认出来此人正是先前出走的头牌云岫，不过与她曾在回忆中见过的云岫相比，眼前之人无论是容貌还是体态皆不如当年，甚至还有些精力不济的感觉。
不过转念一想倒也可以理解，当初琴娘可是花了大价钱把她挖走的，甚至还导致听雨坊元气大伤，所以哪怕云岫能给她们赚钱，也需要很长的周期，这期间如果琴娘强制让她加场演出，她也无可奈何。
苏兮月甚至觉得，她们到现在都还没有赚回当初挖云岫的钱。
云岫稍稍上前一步，凑到琴娘耳边轻声劝道：“琴娘，算了吧。”
如果说原本琴娘还只是因为嘴笨而生自己的气，那此话一出就相当于直接点燃了琴娘这个火药桶，给了她泄愤的对象，她抬高了声音对着云岫嘲讽道：“怎么？看见旧主现在这样又心疼了？我来这趟是为了谁？啊？！你个白眼狼！老娘当初买你花了多少钱你是忘了吗！结果到现在还没给我挣回来，我要你有什么用！”
眼看琴娘气到极致抬手便要往云岫身上打，苏兮月急忙上前一步抓住琴娘高高扬起的手，冷道：“琴姐！云岫怎么说也是我月姝坊出去的人，过往她可没受过这般委屈！虽说您训斥您的人，我无权干涉，但也请找好地方！大庭广众之下，您是不要面子了，难道姑娘们也可以不要了吗？”
说罢，她抓住琴娘的手腕用力甩了下来，愣是把琴娘甩地踉跄了两步，瞪大了眼睛在二人之间转来转去，又是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干脆衣袖一甩抬脚出了典当行的大门。
云岫整理好自己的表情，转而面向苏兮月俯身淡淡道：“多谢月娘，云岫告辞。”
苏兮月见她转身就要走，忙又上前一步追问道：“当初一别匆忙，后来也一直没机会问，我自问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到底为何突然抛下月姝坊孤身离开？难道在听雨坊受她的气都比继续留在月姝坊要好吗？”
云岫出走一事在苏兮月心中一直是个谜团，原本她以为是听雨坊开出了更好的条件才引得她不顾一切地“跳槽”，可今日所见却不如她所料，那当初她为何要选择离开？
云岫背对着苏兮月，微微侧了侧脸，眼神中似有几分落寞与无奈，依旧淡淡地答道：“月娘您自己清楚。”
说完，她转身离去。
苏兮月则立在原地，眉头微蹙，脑子里回荡着云岫最后那句话。
吃瓜吃了全程的老板此刻看着仍在原地的苏兮月，不知该不该上前搭话。还没等他纠结出个结果，苏兮月似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转而望着他笑了笑，留下一句“见笑”便扬长而去。
回去的路上她仍然在想着云岫的那句话，为什么她会说自己清楚？
先前系统提供的前情回顾里并没有交代云岫为什么会出走，只知道她是突然离开的，而后月姝坊便一落千丈了，原主也因此再无心思去猜想她出走的原因。
难道云岫出走另有隐情？
如果真是这样，这个“隐情”系统不可能不知道，可它却不直接告诉自己……
那就只可能是这个“隐情”与她的主线任务有关！
果然，当苏兮月这个想法出现在脑海的那一刻，熟悉的电子音再次出现。
系统：“恭喜您获得主线任务的一条线索，获得积分奖励300点，当前累计积分为900点。同时为您发布支线任务二：调查云岫出走真相。”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云岫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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