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不曾相遇》秋叶漫城

8、第 8 章

　　自从上次西餐厅分别后，贾如和王志恒在微信上的交流和互动频繁了许多。一次他们说到旅游的话题，她说：“对了，我十一要去一趟西安，参加同学的婚礼，你去过西安吗？我大学在那儿上的，总体来说那是一个不错的地方。”“说去也去过，说没去也没去过。”“此话怎讲？”“在西安机场停留过，出差时短暂待过，所以说称得上是去过，但没有深入玩过，没有仔细体会过这座城市的味道，所以也可以说没去过。”“很有哲理嘛，以后可以喊你哲学家了。”“哈，可以啊，这个高帽子我喜欢。你是一个人去吗，还是有人陪你一起？”本来余莉是邀请了她和陈一一起去的，她也跟陈一说了那么一声，但陈一也没给她明确的答复，王志恒这么一问，让她倒有一种侥幸的心理，希望丈夫回她说不去了，这还不够，她还妄想着王志恒说一句“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吧”，虽然她知道没有任何一种身份可以让王志恒陪她一起去西安，他既不是余莉新婚典礼的受邀嘉宾，也不是她的密切相关的人。实在是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让他们两个一起来场旅行。她回了一句：“可能我一个人去。”随即她又故作开玩笑似的追加一句：“你要是想去，也可以哦，我可以给你做向导。”半晌没有回应，她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越想越窘，觉得自己不够矜持，肯定会破坏王志恒对她的印象。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后，她终于收到了王志恒的回复：“不好意思，刚才有点事情，我倒想去呢，但可能没时间。”“跟你开玩笑的，您是大忙人！”她抓住机会为自己的失言挽回颜面。“呵呵，我现在有点事，先不跟你说了。”她悻悻地放下手机，去忙别的事了。
　　陈一因为十一期间W市也有同事结婚，就去不了西安了，其实同事结婚只是一个可以说得出口的理由，他跟那同事关系很一般，不去也没事，还有一个原因是，他一向是个讨厌长途跋涉的人，从W市到西安没有高铁，坐T字头列车算快的也要十四五个小时，这让他觉得难以忍受。但更为重要的原因是，他害怕参加条件好的人家的婚礼，高规格的婚礼让他倍感压力，他担心妻子在别人的奢华婚礼上生出诸多感想，然后转化为对自身生活的百般不满。其实，她还没有到他想的那样容易被金钱、被繁华摧毁价值观的地步，她虽然会对那些豪华婚礼上的新娘充满羡慕，但她仍是一个务实的人，婚礼散场后，她会立即投入到自己略显卑微的生活，她知道那些豪华跟自己无关，因此她也从不奢望，也不会给丈夫压力。倒是陈一，他的自尊心太强了，尤其是在妻子面前，他害怕妻子拿他和别人比较，更害怕别人把他比下去，虽然事实上别人确实在他之上，但他不愿面对，因为他害怕失去她，他把她想得太脆弱也太优秀，这两点都足以让她在更优秀的人面前沦陷。
　　余莉的婚礼定在十月一日晚上举行。她买了前一天晚上较晚一些时候的车票，第二天午后抵达了西安站。本来可以直接去余莉家候着，然后再从余莉家去举行婚礼的酒店。但她一想，婚礼当天肯定会有很多事情，余莉家里肯定忙作一团，她去了帮不上什么忙反倒还添乱，就决定不去余莉家里了，等晚上直接去酒店。她突然很想去母校看看，离开西安差不多快十年了，期间一直忙于生活、工作，都没能回过母校，这下终于有机会了，一个很难得的机会。想到这里，她很兴奋，赶紧叫了辆出租车，往位于郊区的大学城驶去。约四五十分钟后，出租车停在了陕西师范大学的校门口，她下了车。看到眼前熟悉的校园、熟悉的景致，她恍惚觉得大学四年青葱岁月仿佛就在昨日。可是从校门口进进出出的同学，看上去却是那么稚嫩，他们很多都是“95后”了吧，看到这些如此年轻的孩子，她突然觉得自己已经很老了似的，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油然而生，她又顿时伤感起来，并在心里唱起了那首歌：“他们都老了吧，他们在哪里呀···他们已经被风吹走，散落在天涯···”曾经大学时很多同学已失去了联系，曾经很喜欢的那位欧阳老师还在这里教课吗？她走进校园，有一种小小的期望，也许在校园里某个角落可以再遇见欧阳。她并不是还恋着欧阳，只是想找回些往日的时光，证明她曾经在这里存在过。那个下午，她就那样漫无目的地徜徉在校园中，路过操场时看看同学们打球，途径食堂时还特意进去看了看，她想看看那位饱含热情的卖葱花大饼的大妈还是不是依然坚守在这里。她没有看到，也许大妈放假回家了，也许她也早已“被风吹走，散落在天涯”···黄昏来临，她该走了，曾经的过往里除了那些建筑、座椅之外，她没有遇到别的，包括欧阳。
　　傍晚六点多一点，她到达了酒店，婚礼是六点半开始。见到贾如，在酒店大厅迎宾的余莉很是兴奋，一方面是因为毕业后一直没见过，另一方面则是她很想亲朋好友们都能亲眼目睹她的新郎的风采，尤其是各位女性朋友。“贾如，你总算来了，你瘦了很多。”余莉兴冲冲地说，然后四下看看，又补充一句：“陈一呢？”“他在那边也要参加婚礼，来不了了。”余莉似乎有些失落，不过很快就恢复到神采奕奕的好状态，趁新郎不注意的时候，按捺不住欣喜地小声问了一句：“你觉得他怎么样？”“简直是一表人才，恭喜你！”这句话让余莉特别满足。“咱们寝室的马小路也来了，你进去找她吧，对了，你在西安多待几天吧，咱们多年未见的同学可以好好聚聚。”“恩，我就算想早走也走不了呢，十一期间车票太紧张，我最近的只买到了四号的返程票。”眼看着后面一位来宾正要过来祝福新人，贾如赶紧终止了和新娘的谈话，向婚宴厅里走去。在婚宴厅中间靠左侧的席位上，她看到了马小路，便坐了过去。以前她和马小路的关系一般，但久别后的重逢，似乎让她俩的关系一下近了好多，马小路有说不完的话要和这个曾经的室友说。“贾如，你变了好多，瘦了，也更漂亮了，你看我有没变化？”马小路期待着对方的回答，希望能听到一些夸自己的话。“你也变了，看起来更成熟了。”因为没听到诸如“漂亮”、“变美”之类的字眼，马小路有些失落，不过她一向是个自负的人，别人不夸自己，那就自己夸自己，“我是不是也比以前更漂亮了？”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贾如。贾如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回答太实诚了，赶紧回答说：“是啊，确实更漂亮了。”
　　其实从性格上来说，余莉和马小路更像是同一类型的人，都比较自我，甚至可以说自负，不服输。而余莉能和贾如做成朋友，主要是因为当时余莉觉得贾如无论是家境还是相貌等各方面都不是自己的对手，不然早就把她视为劲敌了，再加上贾如的爱学习是余莉所羡慕并佩服的，而且她觉得有一个学习成绩好的人做朋友，也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但没想到后来两人之间还真成了真诚相待的好朋友，尤其是毕业后这些年，两人也更珍惜彼此间的友谊。而余莉和同样自负且争强好胜的马小路之间的关系，则比较直接，一言不合两人就会直接争吵，吵完了没多久，两人之间的关系又会自动修复，而且两人在校期间曾有过共同讨厌的女生，所以没有争吵时，两人也颇为谈得来。
　　马小路是带着丈夫一起来参加婚礼的，她的丈夫比她大十岁，跟她结合属于二婚，严格意义上来说，马小路是第三者。贾如一进来就注意到了这位坐在马小路旁边的男士，他留着干净利落的寸头，脸庞在男人中算是偏白的，穿一件黑色商务休闲两用衬衣，整个人给人的感觉精神抖擞又成熟稳重，即使不是特别成功的人士，也不可能是柴米油盐中的普通人，还有一点，虽然他是坐着的，但也能看出他有着女人理想中的异性身高。贾如一开始并没觉得这么一位稳重并散发出英气的男人会跟室友马小路有什么关系，在她眼里，马小路的性格太过争强好胜，而且一点也不温柔，少了很多女人味，长相嘛也不算出众，因此她根本想不到这么一位优质男会成为马小路碗里的菜。直到马小路问她，“你应该结婚了吧，你老公怎么没来？”她又把原先答复余莉的话说了一遍，然后反问马小路道：“你呢，结婚了吗？”马小路嘻嘻笑着，用手指了指旁边的男士，“喏，就是他啦，看见你太激动，居然忘了介绍了。”随后马小路把坐在自己左右两边的两人互相正式介绍给了对方。看到贾如充满意外并有点羡慕的眼光，马小路特别开心。至于马小路原先的第三者身份，贾如是后来听余莉说的。
　　婚礼开始了。在庄重的结婚进行曲中，高大帅气的新郎手捧玫瑰，款款走向新娘···讶异于马小路和身旁那个优秀男人的关系，贾如在婚礼仪式进行时大厅两侧的黑暗里，又偷偷看了一眼那个优秀的男人，她觉得这个男人有一些地方很像王志恒，比如白皙的脸庞，比如成熟稳重的气质，好像穿衣风格也有点像···此刻，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呢？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一条微信信息：“‘如果’小姐，你应该在西安了吧，说来巧了，我们也在西安，方便的话给我们做个向导怎么样？”句末配一个偷笑的表情。她像是得到了从天而降的惊喜，原本落寞的脸上刹那间露出了甜美的微笑。她又仔细读了一遍信息，这才发现有“我们”二字，刚才只重点看“也在西安”几个字了，“我们”是谁们呢，他的朋友或合作伙伴？她回过去：“好啊，我四号下午之前都在西安，有什么您尽管吩咐，你们都有谁啊？”配之一个可爱的表情。“那就劳驾你啦，我们一家三口，本来这个长假我们是准备去台湾度假的，后来看天气预报说那边会有台风，我们就临时改变路线，奔着没有台风的内陆去了。”一个哈哈大笑的表情。“我们一家三口”又让她顿觉失落，她原本以为他是特意奔着她而来的，看来是自己自作多情了。不过既然答应了他，也不好再作推辞，还可以趁此机会看看他的妻子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才配拥有这样优秀的男人。“你们什么时候到？”“我们刚到不久，刚在酒店安顿下，今晚早点休息，明天开始好好玩，你婚礼参加完了吗？明天是否有空？”本来想着接下来的这几天都可以陪他玩的，但“我们一家三口”让她感觉自己其实并没有那个可以一直陪他的身份，何况也没有那个心情了，她想了片刻，回答说：“我可能只有明天有空，后天我们同学们要聚聚，四号就收拾收拾准备回去了。”她之前“四号之前都在西安，有什么尽管吩咐”的豪言壮语没多会子功夫就被她食言了。女人啊，真是善变。“好，那就明天一起行动，去哪里好呢？你来推荐下，我已经租好车了，到时我们先去接你，然后一起去。”“回民街怎么样？一条特色小吃街，这么多年我一直怀念那里的味道。”“好的，就这么定了，你住的地址发我，我们明天一早去接你。”本来之前余莉是让她住在自己家里的，但考虑到现在和一个“从天而降”男人的来往，她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觉得还是自己出去住宾馆比较好，于是决定就在余莉举行婚礼的酒店附近找一家经济型宾馆住宿。“好的，回头我把地址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