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屿上盛夏》螃姑

41、往昔/041

　　11月28日，盛朗的生日。夏以臻第一次见他身份证时，就记住了这串数字。

　　进了十一月，这家伙在她日历上大大喇喇写的“本日是他生日，请提前准备”就每日跳出来提醒她一次。

　　如此领导做派，她还能装瞎不理会吗？正愁不知送点什么，眼前正好撞上，便决定就是它。况且那人锁骨狭长清晰，这项链细细的，戴着应该挺好看……

　　除去这一切，夏以臻还有个额外心思。

　　她看小荣与她一般大，却瞧着既成熟又能吃苦，心下有些钦佩，也想对他的小事业支持一二。眼看小荣听罢高兴得在屋里来回走了两圈，夏以臻也挺开心。

　　小荣立刻拖来张小板凳邀请她坐，又展开画稿，从耳后拿出铅笔，“你喜欢什么样的，说说想法？我给你画个草图看看。”

　　夏以臻道：“我也没什么想法，送我男朋友的，他生日快到了。”

　　“那你男朋友什么类型？”

　　“他啊……”夏以臻想了想，觉得这人挺复杂，很难用三言两语说清，只想到他穿衣风格简单，不是黑就是白，也很内敛，常常不让她近身，摸一下也大呼小叫的……便道：“他是个简单的普通人。有点内向容易不好意思。”

　　“明白。”小荣在纸上写下“普通人”三字，又点点头说：“那我们就做最基础内敛不出错的设计。”

　　夏以臻觉得有道理，又想那条星星项链打眼一看就不错，简单好看，便道：“我就做这条一样的吧！只不过把星星换一换，换成一只灯塔。”

　　小荣道没问题，问：“那这上面要刻你名字吗？我刻字水平还行，很多小情侣都喜欢这么干，你叫什么？”

　　夏以臻赶紧摆摆手，“不用了，挺酸的。”她在这方面心思有限，想做只灯塔，更多是取意“照耀归途”。

　　她想盛朗和自己一样没有妈妈，一个人出来讨生活，难免也像只无助的渔船。夏以臻希望不管过去如何，未来总有只属于盛朗的灯塔，永远为他而亮。

　　小荣很快画出一副手稿，夏以臻一见便觉得好，又随口问：“这么细，不会断吧？”只听小荣坚决道：“终身保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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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没等到项链做好，夏以臻先等来了学校关于毕业作品的通知。

　　通知说，所有广播专业毕业生，都需要在二月前提交一支不少于三十分钟的完整节目。

　　11月开端，各路同学便蠢蠢欲动，纷纷开始周游，联络，各自勾兑，组成三至四人的拍摄小组。

　　夏以臻回不去学校，意味着从节目设计、脚本、分镜、拍摄、出镜、剪辑、配音乱七八糟等等等等……都要她一人完成。

　　大群里，尖子生蒋忆涵已经率先联系上几个其他专业的同学，正计划去云贵地区拍摄自然风貌和风土人情——文旅方向是拍摄毕业作品的热门首选，很容易拍出好故事，好镜头。

　　没过两天，夏以臻就在朋友圈瞧见蒋忆涵一行人，带着三机位，开着无人机，在贵州土地奔忙的景象。

　　夏以臻自收到邮件后就日日瘫在椅子上不想动。只把手机举在眼前，恹恹地瞧着，看同学们都在干什么。

　　盛朗经过时皱皱眉道：“又在为转行做准备？建议你要转早转，拖下去问题还在。”又道：“怎么样心情能好？想不想跟我说说？”

　　夏以臻心说她才不转行呢，都坚持到这了，打死她都要坚持下去。况且很多事说了他也不懂，便说不想。

　　盛朗轻笑一声：“你最好是不想。”

　　夏以臻翻了个身，她现在问题很多，一时半刻也说不清楚。就拿最基础的设备来说，她就没有，她只有一部手机。她一再跟自己说不应该去拿自己没有的，去和别人有的比，还是停不下来为此沮丧。

　　她原计划攒攒钱，买一部稍稍不错一点的相机，但在这个节骨眼，又一分钱都不敢给自己多花。

　　晚上，夏以臻窝在小床上蒙着被子查资料。翻来覆去一顿思考，终于有了点眉目。

　　此时胸中想法如潮水奔涌，憋的她难受，于是她披着被子就往盛朗房间钻，又爬上了他的床……

　　见盛朗背对着她，夏以臻凑上去，趴在他耳边，用极小的声音轻轻问：“你睡了吗？——”

　　盛朗原本就在听隔壁屋翻腾来翻腾去，一直睡不着。

　　他从住到盛玉麟家开始就睡不安稳，后来成了病，常常很难入睡。前段时间明明觉得自己根治了，近来这几日又被隔壁屋的夜半扑腾给弄复发了。

　　此刻耳朵被人猛的一吹，只觉得从耳朵到后颈再到整个脊背，一阵凉飕飕地发麻，又火烧火燎地发烫。他忽的回头，神色肃穆道：“你大半夜不睡往别人床上爬合适吗？”

　　“你没睡就太好了。”夏以臻一看果然来的是时候，说着就掀盛朗被子往里钻，“咱们说会话吧。”

　　盛朗心说自己果然猜不错她，白天憋得像个闷葫芦，一到了晚上就发狗精神。

　　盛朗皱眉问她：“你白天怎么说的？你说你不想说。天黑了你又往我被窝钻，夏以臻，你到底想干什么？”

　　“嘘，别说话。先暖和会。”夏以臻跑过来这一趟，直觉太冷了，风暴潮果然是要来，应该早点买上两个电暖器安上。

　　这十几米跑过来，热乎气儿一点也没有了，眼下冻得她脚丫发木，说着就去往盛朗腿上贴。

　　脚丫一贴上，就听盛朗狠狠地闷了一口气，他果然是热乎，一贴上就好多了。

　　夏以臻又觉得手也凉，她苍蝇似的搓了一会，还是觉得不够，就说：“我能把手放在你衣服里暖和一会吗？胸口或者肚子上，都行。”

　　“不行。”盛朗严厉拒绝。

　　“你捂了那么长时间，已经是挺暖和了，我手不大，很快就热乎了。”

　　“和这无关。但是不行。”

　　夏以臻略略不满：“你也太残忍了……我大老远来的。”

　　盛朗冷冷瞥她一眼，“这就残忍了？早晚让你看看我有多残忍。到时候你可别喊。”

　　“我不喊，我就想暖和暖和，好冷啊。”夏以臻厚着脸皮往前凑了凑，抬着一双挺亮的眼睛看他，看盛朗果然有点松动的神色，又把两只手放一块伸了伸道：“捂捂。”

　　盛朗心说这家伙真是不简单。

　　这几个月他为了克制有些事发生不知是下了多少功夫。躲着，避着，尽量不看，尽量少想，睡前看会英语，学学期货，容易吗？

　　这人倒好，也不知憋的什么心，有一搭没一搭，哼哼唧唧地就凑过来。看着倒并非像故意的，但谁知道呢。

　　可不管怎么说，盛朗告诉自己，在没有赚够八十万不能给她确定的未来之前，有些事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这个世界，他对自己最狠，况且已经狠的习惯了。

　　他这么想着，看这人的两只手举在自己眼前发抖，眼睛瞪得挺大，可怜兮兮的。

　　“拿来吧。”盛朗闭眼抒了口气，用两只手握住她，轻轻捂住。

　　夏以臻只觉得这样也行，挺满意，也挺暖和，又说：“就这么说会话吧，我有好多事想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