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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尾声之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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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月白捏着名册,看着底下陆周廷一脑门汗,心中好笑,回道:“陆爱卿办事,朕自是信得过的,方才也就那么一说,爱卿何须如此紧张。”
陆周廷跪地叩首,不敢言语。
傅月白将册子扔给高全,“朕定当仔细甄选,不负诸位大臣整日里忧心朕的婚事与皇嗣的良苦用心,等择好了日子再宣传进。”
方下了朝,文武百官三三两两成群往外去。
“杨大人你说陛下这是何意到底是想选妃还是不想选妃啊?”
“这下官如何知道,陛下的心思谁能猜的出来。”
“本官方才听陛下的语气,好似不大高兴。”
“谢大人,陛下一向待您亲厚,您觉得陛下方才话里头可有别的意思?”
“王大人说笑了,本官哪里敢揣度圣意。”
“这陆大人也真是,就不知道避嫌吗,把自家闺女放在册子首页,此等居心昭然若揭,陛下本就无心这事,这么一来不是更加反感。”
“陆大人家的千金下官见过一回,确实长的清丽端方,听说还博涉诗书,颇通文事,恰逢年龄也合适,想必是陛下喜欢的类型,若是下官的女儿也如此优秀,下官也定然让她试一试的。”
“本官还听说东夷的公主与使臣一道来了上都,不日就要面见陛下,他们怕不是想把公主嫁到咱们大磬来。”
“不好说,弹丸小国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大磬这几年与他们贸易频繁,他们可是从中得了不少好处。”
“东夷最是反复无常之国,其人甚卑贱,不知世上有恩宜,前两日东市的命案闹得沸沸扬扬,不知诸位大人可曾听说过。”
“略知一二,此等小国不得对其稍许好颜色,否则蹬鼻子上脸。”
“京兆尹已将人抓捕,此事关乎到两国贸易,不日折子就该到陛下那了。”
明德殿里,高全捧着花名册不知如何是好,搁哪呢,放在御案上怕陛下看了心烦,放在别处又显得越矩了,到底搁哪呢,高全拿不准主意,急得直冒冷汗。
“还捧着那东西干什么?”
“陛下,这册子放哪啊?”高全硬着头皮问道。
“放案上吧,朕总该要做做样子的。”傅月白一头乌发齐整绾入冠中,更显清瘦,眉间淡淡疲惫。
“那您今日还要出宫吗?”
“今日就不去了,还有好些折子要批。”傅月白眸光微沉,朝中事多他分身乏术,从离开宜儿的那一刻便就已经想的不行,恨不得时时都能跟孩子呆在一处。
高全默默为他倒了茶,也不敢作声了。
傅月白随手翻开奏章,目光停留在上面,神情冷肃,奏折里写的正是前两日上都东市发生的一桩命案,本来一桩命案而已不至于闹到圣驾面前,然而此桩命案的背后却牵引出东夷勾结市舶司私运食盐入磬。
盐业向来是朝廷垄断经营,由盐政官员控制调度,盐业也是朝廷税收的一大来源,利润在一切行列之首,朝廷一向管控严格对以身试法的私盐贩大多处以严刑。
大磬与东夷贸易频繁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东夷乃海岛小国来朝商品皆由市舶司检验放行,大磬允许东夷来贸商品皆有名目,超过目录所载商品即为私运,市舶司皆不得放行。
东夷偷载食盐入境卖售给私商,食盐利润空间大那些逐利的商人以低于朝廷的价格买进再卖售出去赚取差价。
东夷私售给不同商贩的价格皆有不同,恰好被有的商贩知晓了上门闹着要个说法,不想此事越闹越大,东夷怕这事泄露出去便一不做二不休的将闹事的人偷摸杀了,不成想那商贩的家人将此事闹到京兆尹。
傅月白将事情经过捋了一遍,吩咐捉拿市舶司,此案件交由大理寺彻查。
“陛下,楼公子刚传话进来,小公主这两日哭闹的厉害怕是想您了,让您得了空过去一趟。”高全拿着拂尘低声禀道。
傅月白脸色一变,奏折批了一半也顾不得了,撂下紫毫立即出了宫。
他怕孩子等着急了,动身时便让人先传了话给楼玉珩,所以这会儿楼玉珩抱着女儿站在门外张望等候。
迎面来了一辆马车,楼玉珩指了指对宜儿道:“看,你爹爹来了。”
小丫头在他怀里扭了扭小身子就要下来,楼玉珩抱不住便将她放在地上,一个没拉住宜儿颠颠向着马车跑过去,“爹爹......”
马儿抬起前掌发出一声嘶鸣,楼玉珩反应极快一个箭步冲上去,纵深一跃抱起孩子,傅月白看到这一幕吓得腿软的几乎站不住。
“宜儿有没有受伤?”傅月白踉跄跳下马车赶忙上前查看。
“没有,就是被吓到了。”小丫头趴在楼玉珩肩膀上吓得嚎啕大哭。
“你怎么搞的,连个孩子都看不好。”傅月白面上失去了血色,急得有些口不择言。
楼玉珩摸摸鼻子,讪讪一笑也不敢反驳。
“爹爹抱。”宜儿转过头张开双手,一张小脸哭的通红。
傅月白接过孩子,手在她背上轻轻抚拍,哄道:“宜儿别怕,没事了。”他这声更像是在安慰自己,方才疾言厉色的责怪楼玉珩,实则在心里暗自将自己怪罪了无数遍。
楼玉珩伸手搭到他肩上,“我们进去吧,外头怪冷的。”
傅月白一只手拽了拽楼玉珩衣袖,“方才我话说的重了些,你别与我计较。”
楼玉珩笑了笑,牵起他手,“我可没那么小气。”
宜儿将眼泪在傅月白肩头上蹭了蹭,糯糯道:“不怪父亲,是宜儿太想爹爹了。”
傅月白鼻子酸麻,喉头堵的难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才只是个开始,他何时才能与女儿与楼玉珩真正呆在一处。
入了冬寒风强劲,傅月白眼眶泛红,不知是被风吹的还是......
楼玉珩伸手搔了搔女儿的小脸,笑道:“我们宜儿怎么这么懂事!父亲没白疼你。”
傅月白低头亲了亲宜儿的发顶,声音轻柔提醒道:“下回不能往外跑,看见马车过来得躲远一点,不然马儿会踩到你的。”
宜儿吸着鼻子乖乖点头。
小丫头娇憨的可爱,傅月白抬手摸了摸她潮湿的眼尾,心中酸楚,“爹爹知道宜儿想爹爹了,爹爹也好想宜儿的。”
“那爹爹晚上能不能留下来陪宜儿?”
“好,爹爹今晚不走。”傅月白神情沾染些许疲惫,淡淡笑着回道。
楼玉珩伸手搂住他父女俩,自责道:“今日的事都怪我,下回我注意,绝没有第二次。”
傅月白深深看了他片刻,楼玉珩被他看得心慌。
傅月白黑润的眼中蒙了一层哀伤,喃喃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叫你们光明正大的站在我身旁,今天......不止,很多次我都想将你我的关系公之于众,我不想叫你跟宜儿再受半分委屈。”
楼玉珩轻抚他背脊,安抚道:“不急,总能想到合适的法子。”
傅月白眼眶微红,眸中映着碎碎日光,不由苦笑,“......我总是这样懦弱......”
楼玉珩握住他小臂,摇头笑道:“没有,你很厉害的,你可是大罄的皇帝是这天下最厉害的人,我和宜儿都要仰仗你,我还等着你封我做皇后呢。”
傅月白就笑,“我说话算话,这个皇后非你莫属。”
楼玉珩的眼睛却有些湿润,他曾经强迫傅月白留在自己身边,此时此刻他只渴望自己能站在他身旁,傅月白身边站的人永远是自己。
傅月白......我们重新开始吧。
“今日你不回宫,那我们一道去趟王府,宜儿还从未见过大伯呢?”
“好,都听你的。”傅月白点点头。
楼玉珩叫人提前递了帖子,第一次见霖儿他这个小叔叔当然要给孩子带点礼物。
楼玉珩带他们去了趟上都最有名的一品斋,准备买些好吃的点心带给霖儿,长源街上十分热闹,长长摆起了集市,宜儿头一次看到这么多好吃的馋的直流口水。
一品斋的糕点在上都最为有名,门前总要排起长长的队伍,宜儿被楼玉珩抱着排在队伍里,傅月白怕她冻着给她头上带了抹额,宜儿的小脸被一团雪白裹住,只露出圆润杏眼粉嘟嘟的小脸颊,可爱的很,傅月白看着心里喜欢的不行。
傅月白站在楼玉珩身侧目光扫过两边的集市,眼神却是缥缈空寞并不定焦,仿佛只是为了看而看,市井烟火气息缠绕着他,又从他身边轻轻擦过,丁点儿也没法停留,只有在看着宜儿时那双漆黑的眼睛里浮起浅浅笑意,这一刻他方才知道自己究竟是属于哪里。
楼玉珩偏头看他,心疼的牵起他手,傅月白掌中寒凉,这人即使身处闹市可身上总携着那么丝清冷寂寞,与这喧哗热闹格格不入。
傅月白与他贴肩而站,心中暖意流过,重重回握他手,轻轻勾起嘴角,眸光温柔缱绻,似雪下梅绽,妍丽无双。
这队伍移的慢,好不容易才轮到他们,宜儿一张小脸被风吹得通红,一下子看见这么多好吃的点心忙的都不知道要选哪个好。
枇杷枣泥糕是这个季节最抢手的,当季的枇杷有润肺健胃的功效,楼玉珩觉得这个最适合孩子吃了,宜儿被一旁的糖画攫住了视线,馋的都要流口水,楼玉珩看她喜欢便要买给她。
“老板,我要的糖画好了吗?”突然有人插话进来。
宜儿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喜欢的糖画被别人拿走,红着眼睛就要哭。
楼玉珩不悦道:“老板,我们可是排在前头的,这糖画我女儿要买。”
“这位公子,实在对不住,这糖画是这位姑娘昨天就预定的,我特意给她留的。”老板一直作辑憨厚的赔笑。
宜儿趴在楼玉珩肩膀上,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
傅月白看着心疼,“老板,您能现在给做一个吗?我女儿实在喜欢,要是没买着怕是回家要闹的。”
“哎吆,今日怕是不行,这糖画制作起来特别麻烦,不是一时三刻就能好的,要不您二位明日再来,我给您千金留个最好看的。”
“宜儿,我们明日再来好不好?”傅月白伸手去摸她微红的眼角。
“要不我这个给您女儿。”一位姿容清秀的姑娘,面色泛着微微红晕,娇羞的看着傅月白,将手上的糖画递到他跟前。
“这怎么好意思。”
“没关系,您女儿喜欢便给她吧,大不了我明日再来。”姑娘看他不接,又将糖画递到宜儿面前。
小丫头眨巴着一双湿意涟涟的眸子一直看着傅月白。
傅月白朝宜儿点点头,转头对那老板道:“这位姑娘明日买糖画的钱我出,麻烦老板给多做几个。”
宜儿开心地接过糖画,眼里都有小星星,对着那姑娘软糯糯道:“谢谢阿姨!”
姑娘面上淡淡飞粉摸摸她发顶,含羞道:“别叫阿姨,叫姐姐。”
“谢谢姐姐!”宜儿立马改口。
姑娘走时却是一步三回头的看着傅月白。
傅月白扯扯嘴角,欠身道谢,礼数周全。
“她为什么对你脸红?”
傅月白一愣不明缘由,打趣道:“或许是看我长得好看。”
楼玉珩也不生气,“那她还挺有眼光的。”
傅月白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含笑看他,心中赞道这人果真有所长进,这要是放在以前这会儿肯定要不分青红皂白的跳脚不成。
萧南宣备了席,一家三口都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宜儿。
楼玉珩一手抱着宜儿一手牵着傅月白入了王府。
下人来通报,萧南宣领着儿子迎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