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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各方势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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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将手缓缓放在棉被上,细细思索今日发生的事来。
耳边的声音逐渐模糊起来,她恍惚间听到帐房外男人的询问声,陆挽钗收束思绪,缓缓坐起来,靠着软枕坐在床榻上。
“王妃可在?”
只听外面青荇低沉而恭敬地回答道:“回王爷,王妃方才喝了暖身汤,刚躺下。”
“王爷!”外间青荇急切地轻喊一声。
而后就是晋王径直走进来,他一进来,便看见陆挽钗静静坐在床榻上,脸色已有些苍白。
“王妃此番被掳,倒是有些格外巧合。”晋王轻笑着望着她,面色没有丝毫愠怒之意。
“陛下既已替我解释,那便是如此,难道王爷还要怀疑陛下吗?”陆挽钗也轻轻笑着凝视着他,丝毫不露怯,只是那脸色本就苍白,此番倒是愈发苍白。
“王妃说笑,本王怎会不信陛下。”
“王妃今日劳累,往后几日,便不要再出来了。”晋王撇开视线不再看她,“好生养病吧。”
“来人!”他突然朝着外间喊了一声,“自今日起,为王妃安危计,王妃帐下日日巡逻,一只苍蝇也不准放进来!”
随后只听帐房的门被关上的声音,外间尽是婢女恭送之声。
陆挽钗没多在意这些,晋王一定是察觉了什么,才会有如此举动。
说什么为她安危计方才派人轮番巡逻,把守骤然如此森严,他不信晋王真是为此。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陆挽钗眸色渐渐深沉起来,那眸中的光电愈发复杂,似乎藏着什么似的,裹挟着什么令人看不破的算计微光。
而晋王走后,一连两日,她这边的把守较之先前的确更森严了。
士兵交班巡逻,个个身着软甲、威风凛凛,只是在他们交班之后,那其中一个人却悄悄隐入一间堆满杂物的帐房内。
里面有个人背对着他站着,他从袖中取出一片信笺来,“最近皇帝查得紧,那边信鸽一来就被截了。”
“传到就行。”
里面那人压低声音道:“让线人别轻举妄动,他盯上主子了。”
他丝毫未有停顿,望了望周围,“就此别过,之后少些联络。”
二人分开后,那拿了东西的男人悄悄退出帐中,神色如常地走进晋王房外,他提着个木箱向门口守卫道:“给王爷送膳食的。”
守卫将东西检查后便抬手让他进去,“送完赶紧出来,别耽搁。”
那人连忙赔笑点头。
晋王自从那日狩猎之后,便没怎么出过房内,尤其在皇帝下令戒严之后,便也不再出去。
外间传来熟悉的声音,晋王将目光缓缓移向门口,只见那边进来一个人。
那男人进来后便躬身行礼,“王爷,小人是来给您送膳食的。”
他将那木盒打开,面前的男人观他的神色迅速上前靠近他,只见晋王嘴唇动了动,看不大真切,他慢慢凑近,只能听见晋王道:“隔墙有耳。”
而后晋王打开食盒,用手蘸着里面的酒水,写下几字:时机尚不成熟,让那边勿轻举妄动。
那男人点点头,随即转身离开。
风雪渐渐弱下来,远在英州的魏家老宅却并未有雪降临。
老爷子的房内,侍女刚刚换上熏香,外间便有通传。
魏老爷子旋即叫人进来,侍女看他眼色也连忙退下去。
屋内很快进来个风尘仆仆的男子,他躬身行礼后,沉声道:“陛下昨日于御道围场遭刺客偷袭,据当中线人传报,其中可能有诈。”
“陛下遭袭?”老爷子当即站起来,“陛下可有受伤?”
那探子点点头,却很快开口:“但只是轻伤,此刻太医已在为陛下诊治,出不了大问题。”
老爷子这才松下口气来,缓缓坐回到椅子上去,“那你说有诈……”
“属下探查到,当日刺客总共有两拨,一拨很明显毫无伤陛下之心,不知出于何种目的,倒像是在……”
“演戏。”魏老爷子一听便明白其中关窍,“看来陛下还未被那奸臣祸首迷去心智,不枉我们多日苦心筹谋以挽回帝心。”
可他却又很快反应过来,“那另一拨?”
那探子反应过来,“哦”了一声,随后开口:“另一拨从一开始便乔装打扮隐在山中,且出招狠厉,招招冲着要人命去的,看着像是有人买来的杀手。”
闻言,魏老爷子缓缓叹了口气,“还是按耐不住了啊……”
“这……属下不知……”
魏老爷子摆摆手,“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叫人盯好京城那边,一有消息立刻回禀。”
那探子应声退下,魏老爷子望着一旁的书案,眉宇微皱,思虑良久,才铺纸提笔写下今年第二份密奏。
落笔之后到搁笔,他这动作一气呵成,他眉尖紧蹙,抚摸着这密奏,似是沉思挣.扎着,许久,才又将那密奏收起来。
“还是不可操之过急。”魏老爷子捋着自己的胡须,“还是先看看陛下作何反应吧。”
他望向窗外不远处,风将树上的落叶摇下来,又将其吹到空中,落叶在风中漂浮着,那抹黄逐渐变淡,越接近云,叶子的颜色越淡。
再望过去时,却见那叶子已完全变白,青荇不知是否是自己守夜久了有些眼花,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抬头望过去时,发觉那只是一片雪花。
雪花落于掌心,泛起一片凉意,也将她的瞌睡瞬间驱散。
青荇望着王妃帐前的人,忽而有些看不懂王爷派这么多人把守的此番深意。
正胡思乱想着,只听王妃帐房里面突然传来烛台之类倒地的声音和女子的闷哼声,青荇心一紧,便要推开门,“王妃,可是发生何事了?”
里面传来女子故作镇定的声音:“没事,我方才不慎将打翻烛台,已扶起来了。”
青荇将信将疑,却也还是听王妃的话,安心坐回去。
可帐房里面却并非是那般平静之景,陆挽钗望着眼前的皇帝,不禁有些恍神,此刻她正坐在自己的床榻上,只着中衣,秦渊站在她面前。
很近,秦渊站得离她很近。
方才她刚要下榻去给自己倒杯茶,可窗户那边却传来细微的响声,她狐疑地望过去,却见秦渊突然出现在屋子里,她有些惊讶,却到底忍住没喊出来。
可他这般突然出现也让她受惊不小,她下意识地便后退两步,径直坐在身后的榻上,后退间还不慎打翻了烛台,而秦渊也越走越近,最后站在她面前。
但秦渊却只是静静凝视着她,并未说什么,眸中暗流涌动汹涌澎湃,几乎控制不住,但他一步未曾再靠近。
他将手蜷起来攥紧,似乎在压制汹涌的暗流,又像是强迫自己等待。
二人僵持好一会,秦渊才缓缓松开紧绷的弦,逐渐化去眸中的浪涛,再望过去时,已是一潭静水。
他从袖中掏出一瓶药来递给陆挽钗,“金疮药,对你的伤有益。”
陆挽钗这才缓缓站起来,伸手接过去,“多谢……”
“不必言谢。”秦渊盯着她,“你不必言谢。”
指尖碰触间,她似乎又感觉到那熟悉的滚烫感,似乎有酥麻之感从指尖传来,流通四肢百骸。
秦渊将药递给她时,还压低嗓音道:“阿璎,朕会把你拉出来的。”
只是他说得极快,常人几乎听不清楚,没等反应过来,那人便又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面对突然消失的人,陆挽钗只觉有些莫名,可细想之后却觉得这是个好兆头,这样下去,她的谋划会大大加快。
摘掉这个王妃的冠子也是指日可待。
她只觉又神清气爽起来,盯着手中的药瓶,也觉格外精致美观似的。
她小心翼翼地掀开盖子,将药膏抹在剐蹭到的伤口上,思绪也逐渐清明起来。
之后的几日里,陆挽钗仍是被关在帐房中不得出入。
但一日夜里,蒋仰止也终于冲破层层把守,能到里间来见她,陆挽钗见他时分外惊喜,自从那日失去联络之后,她便被严加看管起来,想出去也不能,只能悄悄叫人出去寻他。
只是一直没什么消息。
蒋仰止但是没什么表情,“小姐放心,当日不过是被迫冲散,属下没什么事,只是回来后发觉守卫多了一倍,这才一直逡巡进不来。”
“回来就好。”陆挽钗低低呢.喃着,“你刚回来,也多歇歇吧。”
蒋仰止应声离去,之后的几日里,陆挽钗的心总算也放下几分,病也好了不少。
看得青荇终于放下心头悬着的那块巨石。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一面去生发,转眼围猎已到该结束之日,她这边也在收拾行囊准备回京。
最后一日,那些夫人小姐们总算没被看管得那般紧,有几个善与人交游的,甚至还来拜访陆挽钗,一同雪天围炉煮茶。
品茶、吃点心,赏御道围场后山这片美景,这般风雅之事陆挽钗已二十多年未曾做过,如今重回世间已有月余,如今想想倒真有些庆幸。
庆幸上天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庆幸她终于可以救赎自己,也为父亲和妹妹争一条好走的路。
她端起一杯茶来,对着一旁的两个贵夫人轻笑一声,而后慢慢品着,淳厚茶水入口,只觉唇齿生香。
但外间却突然闯进来一个人,陆挽钗站起身来笑道:“失陪。”
而后便跟着下人过去一探究竟。
等见到那人时,她也惊了。
“陈叔?”陆挽钗眼睛睁大,一时说不出话来,她想蹲身去把这中年人扶起来,“你怎么来了?”
她很快便发觉其中有不对劲之处,“莫非是陆家出事了?”
那被称为陈叔的中年人抹了把泪,“小……王妃娘娘!老爷病情加重,连药都喂不进去,我们实在不知该怎么办啊!”
“你说什么?”陆挽钗身形踉跄,只觉一口气没上来,眼前一黑,险些要晕过去,喉咙涌上一抹腥甜,猝不及防喷.出一口血来。
鲜血落在雪地上,绽出点点红梅。
陆挽钗剧烈咳嗽着,不可能……不可能!父亲前些日子来信还说好多了,怎会突然病重!
“去备……”陆挽钗似是想到什么,眸光渐渐熄下来,又很快转换过来,盯着一旁的青荇,“去递我的牌子,求陛下派遣太医前去,快!”
陆挽钗万分心焦,连袖口染上一丝方才吐.出来的血都没注意到,在帐前来回焦急地走动着,手不自觉地捏紧,几乎都要将血掐出来。
不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陆挽钗抬头望过去,却见是回来的青荇,“王妃,太医已被派过去,陛下命亲卫军护送,封了加急令!”
闻言,陆挽钗这才松下口气来,方才紧绷的弦才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