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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九章 ...

  •   热闹声响随着人群逐渐远去,刚刚被挤在人群中的时候,褚奕听身边人说了句,他们正晌午的时候要举行一个什么仪式。

      具体的他也不太清楚,不过人会很多就是了。

      穆城溪抓着他肩膀的手依旧没放开——褚奕干脆放任,这人愿意按着就让他按着,反正只是按着的话他也不会平白无故就少块肉。

      等到两人所站位置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头顶的太阳也从街道口柳树枝升到了房屋的飞檐处,翘起的檐角遮了一半太阳的光辉。

      褚奕抬手要去遮逐渐刺眼的阳光,这时候,穆城溪松开了手,他绕到褚奕面前,并没停下,直接朝和人群相反的一处小路走去。

      褚奕的注意力当即就被带走,他两步跟上这人,亦步亦趋,又好奇道:“现在要回大理寺么?”

      “不回。”

      褚奕回头,远远地看了眼陆续消失在拐角处的人群,街两边还有些百姓,正停着收拾自家的摊位。

      褚奕收回目光,才道:“若是大人无事,我就先回去了?”

      虽说刚刚穆城溪说了他安排人帮他救下了族妹,但褚奕还是不太放心,想着还是要自己亲眼确认之后才更妥帖。

      “褚公子之前既然能看出本官的手段,自然是对本官有用处了,”冷不丁地,身旁穆城溪开口说了一段这样的话,“本官私以为,之前将地牢之事告知,褚公子便已能看出本官的想法、不需要本官再多讲什么。”

      闻言,褚奕垂下了头,只得默不作声地跟在人之后。

      穆城溪说得不错,他确实之前便看出了这人行为背后的意图,说害怕并没有多少,他到底也穿过来一段时间了,也慢慢习惯了这个世界。

      “所以大人的目的,是希望我能帮您查出当年事关年束一案的真相么?还是帮助您重新夺回王位,扳倒背后之人?”

      之前在地牢见那人的时候,褚奕听了两人说了有关的没关的反正一大堆的话,最后其实也就记住了一个人名。

      再后来,他才在馄饨铺老板口中得知了穆城溪的身份。

      想到这里,褚奕定了定神,又谨慎开口。

      “穆大人不会杀了我?”

      “若你不愿,我可以现在就杀了你,”穆城溪放缓了自己的脚步,“关于当年一案,本官想让你见个人,若你还心有不愿,等见过了这个人,再下定论,怎么样?”

      褚奕没说话,他这个人,说好不好,说坏也不算十恶不赦的,再者,自他来到这个世界,除下大理寺,也确实没旁的地方去了。

      而且,听穆城溪说这话的意思,大概是希望他见了这个人,心中能生出些怜悯之情吗?

      他是那样的人么?

      “好,”褚奕垂下了眸子,略长的睫毛在白净脸上落下了一串细微的影子,他认真回答,“只要大人您愿意保证我以后不会有性命之虞,需要我做什么,我都可以。”

      穆沉溪目光沉沉地回头看了他一眼,也道:“好。”

      顺着湖泊往东走,在快到晏城城门的地方,有一片浅滩,浅滩边是一片又一片枯萎的芦苇荡,就在距离芦苇荡不远的地方,是片小村庄。

      “哎,穆大人啊?”沧桑的声音传出,从一户人家破烂的茅草屋中走出个佝偻着身子、白发苍苍的老人,“您又过来了?”

      “是。”

      “其实,当初小年子最后也说了,不希望您之后还为他的事情费心,只是为您不平,”老人拄着拐杖在院子中站定,“火烧王府的事,他做不出来,但必须是他做的,这其中关节我一个老人家也不知道,只是您保护我这么久,老妪实在受之有愧,今后若是有需要的,我这把老骨头能帮的上忙的,您就直说。”

      穆城溪没多待,他最后离开那老人的小院时,留了些银子——这边有时昭卫的人也会过来,这老人也算他们中某些人故友的亲人,相互照看些的,也是顺手的事。

      他转身将栅栏关上时,褚奕正蹲在滩前,手中拿着根不知道从哪里折来的短树枝,就在土地上写着什么。

      褚奕今日穿了件雪白印有瑰丽花纹的袍子,布料质感柔顺,但经过他一上午的摧残,此刻已经皱得不成样子了。

      褚奕也不在意,他之前跑路时便觉得身前的袍子碍事,远不及大理寺的短打穿着舒服行动方便,除下好看外也没什么别的优点了。

      这么想着,褚奕又将掉落在土地上的衣摆拢起掖了回去。

      忽然,一片阴影遮过来,褚奕抬头朝阴影来源处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穆城溪走到了他面前。

      褚奕移了下身子,然后用手中树枝指着自己在地上画的简笔画——说是简笔画,其实就是一堆简单的线条,说画实在抬举了这些。

      “穆大人,对于之前的事,您肯定比我更清楚,”刚刚见人他就发现了,所有的一切已成定局,蝼蚁撼树的事情他一个普通人又做不到,那便是别的事,“您不如直接告诉我,您想要什么?”

      听他这么说,穆城溪也蹲了下来,他目光落在褚奕在地上画得一堆鬼画符一般乱七八糟的东西上。

      “......”穆城溪移开目光,开口,“当年事确实已成定局,如今圣上对当朝太子十分器重,若不出差错,登基不过是时间问题。”

      褚奕看向他:“您的愿望不是查明真相?”

      前者没说话,只是神色淡淡地看着他,片刻后抬手抓着褚奕的胳膊,直接将人给捞了起来。

      “等、等等,”褚奕被麻得呲牙咧嘴——他刚刚不知道蹲了多久,这时候立刻站起身,双腿一下子失了知觉,麻得发软,他一下子抓着穆城溪的胳膊,一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人,嘴角扯出一抹苦笑,“要不您背我吧?”

      穆城溪没说话,只是松了些手上的力道,然后转过身,直接将人背在了背上。

      褚奕趴在人身上,偏着头,视线随着人的动作一点点升高——他上一次被这人背是在半昏迷状态,当时没有意识,而且醒了之后,就立刻分开了。

      但现在不是,褚奕心说自己一个一米七几将近一米八可以算一米八的男人,被人背着,尽管现在是特殊情况,但也有点别扭的,他左思右想,到底不得解。

      “褚奕。”

      褚奕正走着神,猛然听到有人在叫自己,他抬了下头,双手死死地扣着穆城溪双肩,浑身肌肉紧绷,衣料下单薄的脊背挺得扳直。

      “你是褚家捡来的吧?”穆城溪又道,“当初为何要招惹周杰?以你的本事,不会活不下来?”

      闻言,褚奕眉头当即就皱了起来:“您这话说得有失偏颇,什么叫我不会活不下来?”

      话说出口,褚奕又反应过来,穆城溪话中最重要的不是这个,于是顿了下又道:“穆大人,您其实是个好人——”

      穆城溪打断他:“你在敷衍。”

      “......”褚奕眼珠一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做实他这话,“您想听什么话呢?现在是您在帮我,您想听什么话,我都能说。”

      穆城溪短暂地沉默了一下,就在褚奕等得不耐烦的前一秒,他才开口:“我不会杀你。”

      不知道怎么,褚奕松了口气:“多谢穆大人。”

      “你说,我想听你说什么,你都能说?”穆城溪又道,“给我讲个故事吧?”

      褚奕憋着满腔疑窦,问:“什么样式的?”

      “和你有关的。”

      褚奕心说,咱俩刚见面的时候你差点把我底裤啥颜色都查出来了,还听和我有关的故事,这不是在确认信息真实性么?

      但他只是想想,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地应了下来:“好。”

      然后又说:“不过穆大人,在讲故事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只一个,可以吗?”

      “你说?”

      “之前为什么没直接杀了我?”褚奕收起了脸上玩笑的神情,眉眼间是满满的认真,“您看上去,不是那种随时发善心的菩萨。”

      这问题他好奇很久了,虽然从和这人这段时间的经历来看,穆城溪或许真的像他想的那样,可能是个会优柔寡断妇人之仁的人,但褚奕还是不太信。

      ——试问,一个靠战功打上来的王爷,会是个心软之人么?

      “因为,你太弱了,”穆城溪直接了当,“你很弱,弱到这晏城随便一个少爷都能把你杀死。”

      弱到,我不需要对你用任何的手段,你就能按照我的想法,做出我希望的行动。

      但后面的话穆城溪没说。

      这是事实。

      褚奕憋着一口气,虽然知道穆城溪说的这是事实,但他怎么听着就是这么气呢?

      穆城溪又道:“可以讲了。”

      “蜉蝣,”气不过干脆不气,褚奕开始摆烂,他将下巴抵在在人肩膀上,半敛着眼皮慢慢开口,“蜉蝣朝生暮死么?”

      “从前呢,在一个晴朗的早晨,一只蜉蝣突发奇想,它离开了自己一直生活的池塘,它偶然爱上了清晨池塘边停下的鸟,于是它想去追鸟。”

      穆城溪背着人,就在街道上稳健地走着,偶尔有农户或者孩子自他们身边经过,也只是好奇一看,转头又离开了。

      “......但蜉蝣不知道要到哪里去追鸟,那只鸟是一只雪白的鸽子,蜉蝣第一次见那样白的鸟,于是它便觉得,鸟会不会是在光的来处?”

      褚奕道:“然后、然后就没有了。”

      蜉蝣永远不会追到鸟,鸟也永远不会知道曾有一只小小的蜉蝣喜欢过它。

      故事完了,就是这样。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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