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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禅心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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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世子一路上都在喋喋不休,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出远门,而且还有宋绮安在身边。
忠勇侯一开始是极力反对的,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小心翼翼呵护着,哪能让他独自离开家这么久。
郝尤谦自己不去,却在忠勇侯跟前天花乱坠描述一通,什么佛祖保佑,为皇上尽忠效力,还能培养小世子独立自主的能力……说得好像出去了这一趟回来后小世子就能脱胎换骨蜕变成蝶似的,最后连一向肃穆的老侯爷都露出欣慰的笑容,笑着同意了。
百里如笙一直在跟霍窈吐槽郝尤谦,她也是好说歹说才让百里夫人同意她出远门的,可郝尤谦倒好,那么帮着尹沐辰,却单单插嘴让她不要去。
她纠结了很久,阿莞姐姐也劝她不要去,说想让她陪自己,不久就是腊八节了,他们这一行不一定能赶得回来。
“霍窈姐姐,我有些累了,我们还要走多久才能到啊。”百里如笙的声音透露着疲惫,半大的小姑娘一直在爹娘的庇佑里,哪走得了这么多路。
霍窈毕竟从小练武,身体素质较好,她往后看了看,许多人也面露疲色,宋绮安脸色也有些轻微的苍白,她是名门闺秀,平日里出行都是坐马车来去,但看到霍窈看过来,她还是露出一个清浅的笑,一路都没有拖后腿。
霍窈朝后询问:“还有半个时辰就要到了,大家是想休息片刻还是继续坚持呢。”
没想到大家还是坚持着没有休息,一直到了禅心寺山底。
静妃的车驾也停了,两辆马车一直跟在后面,虞时容陪着静妃同坐一辆马车,五皇子另坐一辆。
禅心寺出名的原因除了祈愿极为灵验外,曾经还出过一起惊世骇俗的传闻。
二十年前,自认已了悟天道的不妄法师预言道:北越式微,非天道之人无解。
临安城一片骂声,说这和尚莫不是吃斋吃昏了头,想当皇帝了。
那时先皇还未逝世,他听闻此言并未动怒,而是亲自前往了禅心寺,与不妄法师对坐探讨三日,回来后就开始准备退位一事,虞渊不久就登基了。
北越国的人信奉他们的君主,先皇有此行径,他们也就慢慢的相信了这禅心寺的预言,再加上这座寺庙格外灵验,于是香火不断,许多人来祈求佛祖保佑北越国泰民安。
僧人领着他们一步一步登上山顶。
方丈是位慈眉善目的老僧人,一一见过众人后,给大家讲解这七日的安排。
倏地,一道声音插了进来,“今日寺里热闹啊,来了这么多人。”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鹤发童颜的僧人手持一把扫帚从院外走来,看起来精神矍铄。
他最先注意到虞时容,径直奔到他面前,“容小子,今日又来我禅心寺,莫不是想通了打算遁入佛道?我座下首席弟子弟子的位子还给你留着呢。”
虞时容欣然,道:“不妄法师真是折煞我了,我自然是非常乐意加入我们禅心寺的大家庭,可惜,”他话锋一转,面容愁苦,“我尘心难洗,一半向往这得道修行,一半又割舍不掉俗世里的贪嗔痴念啊。”
“你小子,”不妄法师指着他假怒着,“越长大这张嘴越发的伶牙俐齿了。”
他随后注意到虞时容身旁的虞时澈,稍愣了一下,又笑叹道:“这是那小女娃的弟弟吧,长得不像他母亲,倒是像……,老僧刚一时都认花了眼。”
虞时容道:“是千梨的弟弟,她这次没来,就让小澈替她向您问好了。”
不妄法师瞪了他一眼,“又是躲我吧,这小女娃一点也不尊老爱幼,不过这弟弟,看着面色不佳啊,你们皇室还亏待他不成。”
众人看着他们二人寒暄,百里如笙早就按捺不住了,冲到面前,“不妄大师好,早就听说大师法力高超,不知您能否替我瞧瞧,我命里可有当将军的机缘?”
“嘿,你这女娃娃,不向我问道,反而要去当那什么将军,打打杀杀的有什么好。”
百里如笙急道:“大师您就帮我看看嘛,我未来一定常来供奉,给寺里捐好多香火钱。”
“这还差不多,我给你看看哈,”不妄法师掏出一串佛珠,拨了几下,闭眼沉思,嘴里念念有词。
百里如笙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小声感叹着不愧是大师。
片刻后,不妄睁开眼,一副神秘莫测的样子,“机缘不可强求,然,心诚则灵。”
百里如笙一愣一愣的,似是没能了悟。
尹沐辰看了一通,也目光炯炯地望着不妄法师,很是期待。
不妄道:“小娃娃,你要问什么。”
尹沐辰说不出口,犹犹豫豫着回头望了一眼,不妄法师敲了下他的头,“老僧这里可不算姻缘,你往山下走,右边小道拐角处有一算命的,备好钱问他去。”
小世子顿时脸红的滴血,一声不吭跑边上去了,谁也不理。
不妄法师一一扫过众人,待看到霍窈时,面色似有些凝重,随后又轻笑一声,摇摇头略过了。
然后他就拾着他的扫帚,清扫院子去了,路过宋绮安,脚步微不可查地停顿了一下,还是摇着头,一脸高深地离去了。
大家行了许久的路,这一日就自由参观禅心寺或回寮房休息,祷告从第二日开始。
他们只在前两日充满了好奇,兴致勃发地跟着寺里的僧人上香念诵,后面几日认真了起来,一个个庄严肃穆,大抵是心有所求。
这日修行结束,众人待要前往寮房时,不妄法师又出现了,大家也渐渐了解到他平日里就是一个性情有趣爱搞怪的小老头,很随和,也会上前与他闲谈几句。
他经过众人,不经意道:“我看姑娘颇有佛缘,不如在禅心寺沐浴焚香,洗去一身污尘,随我遁入空门如何。”
大家一时面面相觑,因为他们之间有许多女子,也不知这不妄法师说的究竟是何人,一时没人反应。
不妄法师颇有深意地看了大家一眼,分别是霍窈,虞时容,虞时澈,宋绮安。
于是大家更摸不着头脑了,以为不妄大师又是在开玩笑,正要开口询问,他却叹息着摇头,嘀咕着什么“人生八苦,非生老病死,还有什么呢。”
他没等多久,看没人回答,就提着扫帚,走向山道旁待清扫的落叶。
还有的,无非就是,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最后一日,众人沐浴过后,寺里已点起了佛香,这味道似与前几日的檀香不同,方丈道:“阿弥陀佛,诸位施主都是心诚之人,佛祖会庇佑诸位的。”
吃斋饭时,大家其乐融融聚作一团,明日就要动身回城,在那之前,如果还有什么心愿或是疑问,都可前去诵经或是寻求不妄大师解惑。
正当大家商讨时,静妃携太后娘娘来与大家见面,太后这几日并未露面,听说是一直在后山修行,眼下看她亲自出来见大家,都有些受宠若惊地起身行礼。
虞时容倒不在,大概又是寻不妄法师洗净心灵去了。
太后面相看起来很严肃,但看到她们,还是露出一个慈爱的笑容,夸她们都是好孩子。
她把虞时澈单独叫到一旁,递给他两个护身符,说一个是给他的,一个是给她姐姐的,还轻声抱怨他姐姐不来看自己。
太后握着虞时澈的手与他说着话,听他讲述着姐姐与自己的近况,听到虞千梨还是每日犯困,总是跟宫女们耍赖躲懒时不自觉露出笑容,听说皇上已经给她赐婚了又面露担忧,不住的问过对方的家世人品。
其实静妃已经跟她讲过许多次了,可她还是忍不住问,想从每个人嘴里知道的再多一点。
这个最不让人省心的孩子,怎么会让人时时念着记着呢?
她在虞千梨面前从不轻易显露情绪,每次都会很严肃的教导,可虞千梨却从不怕她。
她离开皇宫已经很久了,她不留恋那个令人伤心的地方,可她又怕还留在那里的人会忘记自己。
其实她想知道临安的消息是很简单的,可这十多年来,她从来没去打听过,自从来到禅心寺,她就切断了一切与外界的联系,先皇逝世那日她也只是与往常一般上香礼佛,没有任何不同。
因此大家也都暂时不打算告诉他虞渊昏迷一事,太后就以为他们只是为了北部战事而来。
虞时容被静妃的侍女叫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比较晚了,由太后来带大家做最后一场法事,毕竟这都是她的子民,毕竟要护佑的是她的国家。
“宋姐姐和尹沐辰怎么不见了?”百里如笙四处张望着,出声询问道。
虞时容道:“小世子啊,本王先前还碰着他呢,下山问姻缘去咯,真是少年心性哪。”
百里如笙回着:“宋姐姐大概是陪他一起去了,天色也晚了,那我们便不等了,我来替她们上香。”
山道内,不妄法师悠悠扫着落叶。
“听闻姑娘是临安有名的才女,但依老僧看来,姑娘的佛法亦是不浅。”不妄法师这次直接望向宋绮安,“不如留在禅心寺落发为僧,寺里的斋饭也是很不错的。”
“不行的大师,宋姐姐可不能出家。”少年的声音有些沙哑,但还是先一步出言阻拦道。
不妄只静静笑着。
宋绮安不动神色地退了一步,“不妄法师说笑了,家里已经为绮安许了婚事,况且绮安心有杂念,怎么会有资质留在禅心寺呢?”
“杂念自可消除,不过若是宋姑娘不愿,老僧也不强求。”
“唉,”他叹息一声,“缘分到时,自可切断俗世情缘,但只望那时,有缘人莫要陷得太深,伤人伤己啊。”
道上堆积的落叶被风一吹,刮的到处都是。
不妄哎哟一声,急忙拎着扫帚跑过去,“我刚扫好的叶子啊!这下好了,师兄又要骂我了。”
待他重新堆好回头时,那一大一小的身影已经不见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