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所谓宅的幸福人生》deruca

6、四．

　　四．

　　甫一睁开眼睛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浓重混沌的黑暗，然后缓慢的，像是在测试瞳孔的对焦能力一样，柔软的浅黄色光晕在黑色的背景上浮了出来。

　　啊，好眼熟的颜色，好像是台灯的灯光……还没有完全睡醒的脑袋有些迷糊，今川下意识的翻了个身，将脸转向了亮光的方向，眯了眯眼睛。

　　随着眼睛渐渐适应了环境的亮度，一间装修得古典雅致，繁华精细却又不失大气的卧室在他的视网膜上清晰了起来，而同时清晰起来的，还有占据着视野最中心位置，黑色衬衫白色长裤，正侧对着他，坐在台灯边看书的少年。

　　感觉到今川醒了过来，少年转过脸，对着他微笑了一下，“醒了？现在还早，你其实可以再睡一会儿的。”随着少年的动作，他略长的深褐色发丝在灯光下滑出优雅柔和的曲线，褐红色的眸子泛起了如同琥珀一般略带深暗，却愈显深邃的色彩。

　　那是个俊美得会让人怀疑造物主是否对他倾注了过多的偏爱的少年。

　　虽然脑袋里因为低血糖产生的迷糊还没褪去，但要是这个时候还认不出自己在哪里，眼前看书的又是谁，也枉费今川已经在黑主学园夜间部混了半年，且三天两头睡死在课堂上了。

　　看来他很顺利的回来了。

　　看来他不仅很顺利的回来了，还很顺利的在回来之后完美无瑕的衔接上了去的时间点继续睡了。

　　恩，很好，很强大。看来突发抽风的穿越过去能力比他小时候还要强悍进化了。

　　不知道该纠结还是该安慰，最后根据现状还是选择了往好的一面考虑的伪少年真废柴暗暗松了口气。单手撑着身子摇摇晃晃的从自己躺着的床上坐起来，今川一手撩起凌乱的刘海，努力睁大了还带着几分迷茫的眼睛：“……枢，是你啊……”

　　光线柔和的房间里，因为失去了刘海的遮掩，青年的容颜直接暴露在了玖兰枢的视线中。同时，平日一直被凌乱发丝遮掩的，他两边耳阔上的，和眸色十分相似的亮色也因为他的动作显露了出来。

　　左边五个，右边七个，乍看之下是和眸色同色的不知名银灰色宝石镶嵌的耳钉，但实质上，却是对于今川而言不可或缺的日常生活用品——妖力制御装置。

　　就是这些东西完美的压抑了今川身上几乎全部的妖力，将他的外表控制在与正常人类无异的范围内。但同时，也是这些东西，把今川的能力也完全压制在了与他的本质极其不符的范围内。现下他身上的妖力淡薄得惊人，还不如一个朴实的C级妖怪。

　　这就是双刃剑。

　　眼神从那些不明种类的宝石上划过，玖兰枢淡淡的随口回应着今川的话，笑容更加深刻了几分。

　　虽然对于这些妖力制御装置有些在意，但真正吸引了他的目光的，是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的今川。

　　刚睡醒的今川佑人和平时完全不同。每当这时，习惯了他平时懒散颓废样子的玖兰柩才会再一次意识到，今川佑人是妖怪。

　　不过，比起他的妖怪身份，这种时候，玖兰总觉得，其实他应该是童话里被冰雪女王所宠爱的少年才对。

　　因为今川实在有一张太过适合那种气氛的脸庞了，那种感觉甚至比他的五官所体现出的单纯的精致更让人介怀。

　　该怎么形容呢？对了，是凉意。

　　并不是那种深入骨髓的零度以下的冰冷，而是一种微妙的，深秋的风一样的凉意。

　　不至于没有血色，却也比一般人更显苍白的瓷器一样细腻的皮肤也好；清澈明亮却同时也清澈得似乎有些过分，就好像除了忠实的反应出映入瞳孔的事物之外，再没有任何别的内容的眼瞳也好；又或者尖细的下巴，挺拔的鼻梁，菲薄的形状优美的唇所组合而成的那种如同经过精准设计精心搭配而成的五官也好，即使明知道对方现在的毫无表情其实是因为低血糖的起床气，玖兰柩依旧忍不住觉得眼前的人根本不是活着的生物，而是个用玻璃或是陶瓷之类的材料做出的人偶一般，美丽却无机质，单只是注视着，就会散发出带着某种让人的指尖也不由得微凉的冷意。

　　可惜这种奇异的带着凉意的美丽很快就像海市蜃楼一样被打破了。

　　不知道是醒得差不多了，还是反而又困了，今川突然放下了手，随意扒拉了两下，略长的前发再次将浅灰色的眸子遮住了一半。像是没骨头一样就着半坐的姿势靠在床头，他重又回复了平日那种无精打彩的颓废样子。把脸转向玖枢兰，今川眯着眼睛问：“现在几点了？”

　　就好像刚才那个瞬间暴露在玖兰枢眼前的“充满凉意的今川佑人”根本就不曾存在过一样。

　　玖兰枢的眸中一瞬间划过某种近似惋惜的神色，不过他倒是没有对今川那没骨头的样子多说什么。合上了手里的书，他笑了笑，从身边的茶几上拿起一杯水递了过去，“4点，比平时早了一个小时，所以我说你还可以再睡一会儿。”

　　“谢谢。”接过水喝了一口，冰得相当彻底的冰水通过食道的感觉让今川忍不住背后一阵鸡皮疙瘩，自从变成妖怪，他的所有感觉都敏锐得过分，不过拜此所赐，意识倒是因此清醒了不少。打了个哈欠，他口齿不清的嘟囔，“啊啊，不睡了，等下你们就要休息了，我坐一下就回去了。”

　　说着，他才后知后觉的对玖兰有点不好意思的扯出了个还带着几分睡意的傻笑：“对了，不好意思啊，今天又麻烦你拖我回来……”

　　“不用谢。反正拖你回来的不是我。”

　　“啊？”今川眨了眨眼睛，从裤子口袋里掏手机的动作顿了顿，“那是谁？”

　　“晓。”

　　“哦哦，架院呀。是他就好，我还以为是蓝堂呢。”今川的嘴角一弯，反正只要不是蓝堂就好，那家伙最不懂得爱幼了，要是自己睡着了是被他拖回宿舍的，明天再见到他不晓得要被敲诈掉多少零食和巧克力。

　　要知道这群从外表看不出年龄的血族们个个都是腰缠万贯家世雄厚的主，从小那舌头就被养得无比刁钻，能被他们看上的零食和巧克力都贵得吓人。老头子在的时候他是无所谓啦，不过现在是非常时期，他可要为了自己今后的宅生活精打细算呀——这个时候今川显然完全忘记了虽然左京把存款捐了，但留给他的那点东西折合成现金之后在普通人眼里他也绝对是个腰缠万贯的二世祖……

　　“明天提醒我谢谢架院。”再次抓了抓原本就已经乱得很彻底了的头发，今川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

　　“嗯，”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玖兰枢从书本上抬起眼睛，看到今川因为调整了坐姿而显然更懒散了的样子，他唇角微微一勾：“怎么？还想睡？”

　　如果这样的动作这样的话语落在任何女性眼中耳际，对方早已经被迷得神魂颠倒忘乎所以了吧？可惜现在对方是完全恢复了又宅又颓的废柴气场的今川，抬手掩住一个未出口的哈欠，他点了点头：“嗯，困死了，不过现在睡了的话我等下肯定起不来。不过，”他习惯性的往柔软的被子深处窝了窝，“柩，你的床真的很好睡啊……哪里买的？”等回去他也去定一个。

　　玖兰枢的眸子微微眯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你喜欢的话我叫人送一个给你。”

　　“哦，好呀，你说的，不要忘记哦。”在面对礼物的时候今川向来是来者不拒的，他再次蹭了蹭能把人完全埋进去的羽毛被，满意地勾起了嘴角。

　　“……今川……有时候我真的怀疑你……”

　　“什么？”

　　“没什么。”显然虽然坚持不睡，但依旧没有完全从周公的魅力里逃脱的人没有听清自己的低语，玖兰笑了笑，手上的书页翻过一张，很干脆的把后面那半句“……到底有没有叫做警戒心的东西”这句话吞了下去。

　　算了，反正他又不是第一次见到今川佑人这样。虽说今川不是人，这里也没有会对他的血感兴趣的血族，但是光凭他身为一个妖怪，却可以毫无戒心的在周围全是纯血种的气息杂乱的课堂上大睡特睡，就算被晓拖回来还照睡不误这一点，也足够让人无语了。

　　不过，或许正是这点，才能让他在夜间部如此安稳的呆下去吧？

　　想到今川刚来的时候周围的人对于他的戒备，和现在这家伙在课堂上爆睡时大家的反应，玖兰的嘴角不禁扬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

　　这家伙那安稳的呼吸声响起的时候支葵和莉磨双双带着“又来了”的表情翻了个白眼，坐在他边上的蓝堂一脸恨铁不成钢，就连一条都忍不住低笑了起来。

　　血族是骄傲任性的生物，他们又何曾如此纵容过一个异族在自己面前放肆，但是今川这个人就是有这样的能力，能够让你在不知不觉中就将他的存在当作理所应当。

　　——不，应该说是，如果和这个看上去懒散邋遢又呆又宅的家伙做对，那简直显得自己和傻瓜没两样。

　　自己不也是因为不知不觉被这样的感觉所影响，才会从最初和这个人见面时的互相试探大打出手发展到后来默许了他的行为习惯了他的存在，直到现在，让这家伙如此光明正大的入侵自己的房间，霸占自己的床了吗？

　　想到这里，玖兰的微笑变成了一个淡淡的苦笑。

　　他也曾数次问过自己，为什么是今川佑人呢？因为今川佑人对待他们时那不带任何警戒和敌意的自然态度吗？又或者是因为这个人身上，根本就看不到任何野心和欲望的影子呢？可是每次问到最后，他就会忍不住失笑。

　　其实自己不是早就知道答案了吗？这个问题的答案，不就好好的存在在他们一起度过的那些时光里了吗？

　　只不过……垂下眸，指尖婆娑着手中的书页，玖兰枢的嘴角缓缓的划开了一个弧度。

　　只不过那些时光，对于自己而言是“过去”，但是对于现在的今川佑人而言，还是尚未发生的“未来”而已。

　　.
　　.
　　.
　　.
　　.

　　如果今川知道玖兰柩现在在想什么的话，就算是一直对于自己的智商很有自知之明，从来不敢说自己聪明的他估计也能从刚刚经历的穿越里联想到个大概。只可惜他毕竟不是那个在“过去”里出现的黑发男人，没有可以看穿别人心中所想的能力。对于周公深深的爱更是让他没时间也没办法集中记忆力，更不用说察言观色体会到玖兰那张忧郁英俊的脸庞下所隐藏的心思了。

　　而当今川终于清醒到足以站在地上不摇晃的时候，已经到了夜间部的大家准备就寝的清晨了。

　　自家的司机不是夜间生物。早上五点叫他来学校接人总是不太厚道。秉持着这样的人道主义精神，在月之寮的小厨房蹭了顿牛奶蛋糕的简易早饭后，今川换下了校服，一身旧T-shirt加牛仔裤，顶着一头乱毛，踏上了回家的路。

　　别问他为什么月之寮里有他的备用衣服，这家伙根本就是拿着客气当福气，把学校当胶囊旅店在用……

　　清晨的空气很好，现在是十月，天气有些微凉，但日本人一向不怕冷，擦肩而过的出来晨跑的运动少年们依旧是背心短裤的打扮，今川那短袖T-shirt的装束倒也不算突兀。黑主学园离他现在的公寓不算近，不过也远不到哪里去，地铁换地铁，再走上个十几分钟，前前后后一个小时也就到了。

　　好歹上辈子是正常的都市青年，就算这辈子已经宅得不像样了，今川总还没有颓废到连地铁都不会乘的地步。再说，这本来就是他每周唯一的固定“运动”了，要是连这点运动量都没有，他还真怕自己哪天就因为蹲在家里太久导致肌肉萎缩了呢。

　　恩恩，这么想来，其实一周起码如此运动三天的自己还挺有恒心和毅力的呀——某个皮厚到可以去砌城墙的家伙厚颜无耻的自我总结着，从牛仔裤屁股后面的口袋里掏出了刚才在便利店新买的PIANISSIMO。

　　打火机柔和的橙色火焰在清晨的微风中一闪，混合着薄荷味的烟草气息窜进鼻腔，今川深深的抽了口烟，浅灰色的眸子微微一眯，顿时有种自己终于活过来了的感觉。

　　果然学校这玩意儿最不好的地方就是不能抽烟呀……

　　嘛，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啦，毕竟是校规和法律的双重规定嘛，今川虽然又颓又懒，但在规矩面前他一向是很老实的。再说现在情况更特殊，血族的嗅觉太灵敏，而且据他所知，他的那群同学几乎个个都讨厌烟草的味道。今川当然不会没事找事去触他们的霉头。

　　再怎么说他都是个活了两辈子加起来五十多岁的人了不是，这点自控能力他还是有的。

　　当然，反过来说，这也就是为什么他这辈子还是忍不住在刚搬出左京那里就开始抽烟了的原因。好在这个身体相当结实，肺癌什么的可能性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只要他安分的宅在家里，别说七老八十，估计活个三百四百也没啥大问题。

　　看，这就是不是人的好处，光医药费就省了很多。

　　今川指尖夹着烟，一边走一边相当无厘头的想着。然而就在刚要转过一个拐角的地方，远远传来的某种气息却让他抬起了头。

　　而当彻底看清出现在离自己两条街的空地上的某个巨大，白色，脸上有面具，胸口有洞物体时，今川的嘴角一下子垮了下去。

　　不是吧……为毛他早上散个步都能碰到虚啊……

　　好麻烦呀……颓废的宅男哀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