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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序章:死亡的线 ...

  •   电路检修,全所停电,停电时间早上五点到下午一点。男人看着对面墙壁上的告示又从监控室窗台边翻下去,擦干净鞋印灰呸呸两口唾沫洗干净手,白忙活一场,低骂两句后大步走远了。
      这时候天色还早,路上行人不多,他用钥匙捅开钉着07铁牌的大门。进门边有个挂起来的手机袋,掀开袋子,后面粘贴着一张女人海报,她的裙摆飘扬,有人说这是正经海报,有人却说她是个艳女。
      枯燥的实验日复一日,谁也没搞明白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也没好奇地去翻开探查她的奥秘。没错,这张海报是他买来的,说来也巧,他看这裙子像块地图,刚刚好盖住她白花花的身体,她是他的庇护所。
      男人掏出张纸,上面字迹密密麻麻歪斜无序,找不出三个字对准了横线,但好在看得出写的是一堆名字。没错这鬼画符的主人是他,放荡不羁自由洒脱,不过那是前话了。
      他将纸铺平整塞进海报与墙的夹层里,用手抹平直到手感并无异常,随后收拾出包哐当一声拉上了门。

      画面一转,男人来到车站。烈日当空,刺得他睁不开眼,五六月份,夏季来了。四周人头攒动,多数穿得邋里邋遢出门务工的大爷大妈在等绿皮火车,这些家伙自己不修边幅,没见过世面眼珠子瞪出二里地,路过还要骂他句神经病!
      “多管闲事,别挤啊,老子这身新买的!”男人歌不哼了,拍了拍他皮大衣,生怕染了灰。
      这衣服真是新的,过了大年开了春冬秋衣就便宜了,他趁着打折买下它还没穿过呢,这次脑子也不是抽风,就想拿出来穿穿。男人穿着皮衣跨着包,三十岁出头,看起来至少三十过半,胡子今早才用刀片刮了,头发却一直没舍得去剪,找女同学借了个黑色发圈捆着,再加上他这个天生忧郁的气质,有人说他是搞艺术的。他哈哈一笑说你要是有个被人贩子拐跑了的弟弟,你也有这个天分。

      哔哔———火车吭哧吭哧来了。
      绿皮车门一打开,霉味油烟泡面味,脚臭狐臭臭鸡蛋,平时他能窝在里边躺个两三天,今天不行,他会觉得委屈。他把肩上的包找了个垃圾桶扔了,改定了张高铁特等。
      他跨上车厢的第一步就感觉到不得了了,还有乘务小姐嘘寒问暖,他扯着领子绅士十足道,“美女~麻烦空调开低点。”
      “先生,热的话可以把外套放在这里。”
      男人笑道,“这可不兴脱啊,我还没在别人面前脱过衣服呢。”

      列车趟过平原进入群山,男人几番周折到了家。
      这里是破旧的小院,院子里长满了杂草,差点将那间小红砖房淹没,房子后是大片松树林,里面有棵长上天的老树,树干粗得要两个成年人才能抱住。男人就是看着它才找到了家。
      家里已经没有人了,他背上绑了把刚借来铁锹,怀里抱了束白菊花提着蛋糕推开门,泥土渣子掉一身。他二话不说在院子里挖了个大坑,躺进去滚了滚发现刚好能装下两个半成年人,差不多了。他将用手指沾了口蛋糕尝了尝,把花,和一些黑色的细丝一起扔进坑里,自己躺里边卷成团睡了一觉才把土填上。

      手机铃声响起,那边是个男人的声音,“你去哪了?走了也不和我说一声。”
      “回趟家,有事儿。”
      “哦,还回来吗?”男人顿了顿说,“前几天我回去感觉你状态又糟了些,晚上都睡不安稳,做梦还说话呢。”
      “都不睡一个屋你咋知道?我好着呢,你管你的。”
      “别在研究所干了呗,来我这待遇也不错。”
      “好呀,不干了。”他想也不想就说,“管饭就行。”
      “我这也没什么事,突然感觉就想和你说说话,吃饭了没,我记得过几天就是你生日了,看看抽空把大家伙儿能不能聚起来。”
      “这个啊,再说吧。”他抬头望着天,已经黑了,今晚没看见月亮有些遗憾。突然灵机一动用手掏了把裤·裆,电话掉在了土里,他弯腰去捡,那边担忧道:“怎么了?砰得一声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儿,手机掉了。”他擦去土灰,群里弹出消息骂他是叛徒咒他去死,他长长地呼出口气,想了想说,“我没搞明白一件事,按道理讲,老天应该知道我是个公的吧。”

      -

      “是他,他调换了书信,又自己弄了份假名单把跟他有过过节的人都写了上去!”
      “对,我亲眼看到老张从他柜子里翻出那张名单,还他妈伪造了红指印!”
      “等等,老张怎么知道举报的事?名单明明在信里!”
      “是他告密,是他反水,一定是他!!!”
      “操,陈劲松他个狗娘养的叛徒!”

      实验室弥漫着刺鼻的药剂味,谁也不知道这种气味是否致命,也许会吧。否则怎么会觉得,在吸入它从鼻腔渗进血肉后,身体便覆盖上一种臭味,怎么也洗不掉。文学家称是它腐蚀了灵魂,用俗话讲也就是魂儿烂了人才会臭。
      尽管不太想,男人还是返回到这里。他站在门外,曾经的同伴站在门内。现在里面却炸开了锅,讨伐声沸沸扬扬,换谁也不会想离开他挖好的安乐窝再回到此处,好在他心如海阔乃真君子也。
      男人掏着耳朵踹门进去,没了长头发掏耳朵果然顺利多了。他顶着一头鸡窝拉开椅子坐下,这里瞬间就像被摁关了按钮,果然,人们闭上嘴,世界就安静了。
      人们也没想到他还会回来,他还敢回来,大家将他围了个圈。虽不骂爹娘了,但面色难看,顶着俩红色的眼珠,像是地狱里结出的怨恨果实。到底是任人啃咬的小果子,眼睛这么红这么大也扮不像恶魔。原因很简单,他们是只会嚷嚷的废物,哪怕气昏了头,也无法扑过来将他生吞无法撕碎。他不开口,便没人敢说话。

      “都不说了是吧,那我来说。”男人咬了口苹果扔在一边,“我不欠你们的,该做的都做了该留的都留了。现在老子累了年纪大了,不陪你们这群小崽子玩了,大家伙儿收拾收拾干自己的活,爱干干不干滚。”他想起此行要事,“至于那什么幼稚的把戏就到此为止吧!”
      “关键时刻就想撂挑子走人,看来猜得没错,是你把信交上去邀功,是你他妈拿大家的前途邀功!”
      “是你把东西交给他的!!是你,一定是你!”
      “果然是你,叛徒!”
      男人懒得回答这些幼稚无聊的问题,“火气真大,不该谢谢我么?翻出来的时候你们都看到了吧,幸亏老子去掉了一些人的名儿,不然遭殃的可不止这点。”

      男人好言相劝,“还想不通么,大家只需要好好当个乖孩子迟早能毕业,什么正义啊什么道德啊可怜的自尊心啊也不能当饭吃是不是?现实点,你赢我赢大家赢,何必过不去呢?”
      “你他妈好意思说?!!要不是你我们早成了!”
      男人天生灵耳,远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他再熟悉不过。因为它总带着独特的节奏,像是一段特别的韵律。
      “嘘,再多说一句,我定让各位的日子更难过。”男人换了副笑颜,“朋友们都别杵着了好好干活,记住,你赢我赢大家赢!我们可是一家人。”
      门外听声的教授推门而入,拍着手心鼓了三下掌,“说得好,我们是一家人。”
      男人温和地叫他,“老师。”
      很快,掌声淹没了这里。

      ·
      诅咒生效,大快人心。
      不到一周,男人死了,这个幽默爱笑的男人死了,这个嘴贱摆脸色的男人终于死了。
      大概早晨五六点钟,尸体是清洁工发现的,死在了实验大楼楼下。他的身体来不及卷成一团就硬了,鲜血打湿了他的白衣,血淋淋的,但红艳得耀眼,像是一夜之间从地底凭空长出的一朵花。
      众人看着他的尸体说不上来心里头是什么滋味,从陌生到熟悉再到信任,从怀疑到愤怒再到怨恨,时间太短,所有的感情在到达顶峰后急转直下,归于平静。
      关于他的死亡,有人说他是实验做得崩溃了,有人说他前几天找女同学借了个发带最后失恋了,有人说他是受压迫而亡的。第三个谣言最先破掉,因为次日专业人员找到他破碎的手机修复好查了记录,曝光了他的请假条——导师安好,学生请假三日回家探亲,望批准谢谢。
      导师回:早日平安回来。
      事情在口耳相传中被装进盒子随男人一起烧个干净。好在最后还是给了个通知让大家安心,它将通知附在网上。
      原来事情很简单:他失恋了,不对,应该是他被骚扰了。证据分别是皮衣,丢掉的背包,一段带有铁器声的录音,他的性别,两条短信。
      一个男人半夜给他打了几十个电话,最后没打通,只好发了两条信息。

      “陈劲松,我要你是一棵常青树。”
      “陈劲松,我想你。”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序章:死亡的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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