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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选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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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冷的冬夜,被冰水淋身,王艺勉浑身打起冷颤来,猛地清醒了些。
魏敏琼嫌恶地踏了踏高跟鞋,抱紧了白裘朝那盆水淌下来的地方远离了些,过了会儿她看见王艺勉怯怯地望着自己。
她寒声笑了下,绕着她慢慢走了圈:“季皓还真是把你保护得很好啊,只有你还在不识好歹,傻子一样守着你那没用的信念和自尊,你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王艺勉发着抖没说话。
魏敏琼就自顾自地说:“你知道他为什么季皓什么都做,但毒品交易却坚持不做吗?她朝王艺勉靠近了些,悄声道:因为他的父母贩毒被抓进了监狱,枪毙呀。”
最后几个词吹到王艺勉的耳朵里,她打了个激灵,想到季皓把枪捅到她的嘴里、她的身体里......
“他们整个村子都是贩毒的,那些毒贩被抓走之后,被毒品毁得家破人亡的人就来找留下的小孩寻仇,季皓很小的时候就挨了很多打。如果是他一个人就还好,还能像别家孩子一样撒腿跑。只是他还带着个傻了的弟弟。”
“躲不开避不掉,也不敢还手。最后他和弟弟被福利院收养了,你知道吗?他很用功读书的,考了个很好的大学,只是这该死的命,他跟着导师做研究,研究成果和最后的论文被人窃取,还被对方举报他抄袭,伸冤无门哪。那抄袭他的人还爆出来季皓父母都因为贩毒判了死刑。”
“所以没人再相信季皓的话。之后大闹一场也没有拿到毕业证,被人暗箱操作退了学,福利院也停止了资助。后来为了活下去借了很多高利贷打各种零工,被逼着债躲债的时候弟弟被人打死了。”
王艺勉听着这些话,思考能力似乎也被冻住了,半张着嘴嗫嚅着却没发出声。
魏敏琼看了她一眼,继续道:“整整十年,从受尽人毒打到现在,游走于黑白两道,成为不可撼动、不容置疑的地头龙。功成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抄袭他的那个同学和导师的手和腿全部砍掉了,把杀他弟弟的那一帮渣滓全部剁碎了喂狗。”
“什么坏事都做,除了制毒贩毒,慢慢的整个潭城和周围城市的毒品交易在他的把控制下都销声匿迹,”魏敏琼狠狠瞪着百叶窗,好像要将这窗给刺穿:“只是这狗杂种!他竟然敢借着季皓做保护伞玩他娘的灯下黑!”
“你知道他设了多少个福利院和残障儿童康复中心吗?四十九个,他救了数不清的孩子呀。”魏敏琼拍了拍她的脸,问:“你现在觉得他是坏人吗?不过是以眼还眼罢了。”
她好像也发了狂,大喊起来:“我们有什么错!如果不这样只能他妈的等死,凭什么那些人坏事做尽却逍遥法外!”又过了好一会儿,魏敏琼直视她望过来的眼睛,像是巫师的话语,摄人心魄:“小勉呀,我们是同一类人。”
这些话好像透过耳膜直冲心脏,王艺勉的骨头都在发麻发颤,仿佛魂魄都脱离身体,在惊惶地尖叫。
她的理智和信念在顷刻间被摧毁,只剩下一句——我有什么错......
在空旷残缺的内心震荡。
冰水渗到身体的各个角落,她想到方书辞握住她的手说:“你是很好的人。”
王艺勉瞪大了眼,突然说:“我不是,我不是,我和你们不一样。”
“你真是教不会,非得鞭子落在身上才知道疼。”魏敏琼气愤地迈着高跟鞋走出去。
没多久她就拖了一个女孩进来,女孩衣着破烂,几乎衣不蔽体,头发乱蓬蓬的粘连在一起,挂了些恶心的液体,嘴里不断呻吟着。
魏敏琼尖锐的指甲深深扣进女孩的脖子,让她的脸对着王艺勉。
王艺勉看着她心脏又猛地颤动起来,那是一个长相和她九分相似的女孩。如果不是这副样子,和她穿上同一件衣服对立着,就像站在镜子面前。
魏敏琼寒声道:“你这么想死,那我告诉你好不好,你去后山把季皓弟弟的坟刨了,你的愿望马上就能实现。”她又把手里的女孩朝上抬了抬:“而她,就会替代你。你和她只能活一个。”
“不过你可能不会这么快死掉,我会找来一群人每天轮你一遍,把你肚子里灌满□□,让它发胀怀孕,生下来一群杂种。然后你会得性病,不过别担心,我会给你治的,你死不了,你会看着你的身体发烂生疮,虫子会在你的肉里钻来钻去,生下虫卵,你觉得季皓到时候还能继续喜欢你吗?会有另一个和你一样的人代替你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不过那个时候你就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一直沉默在王艺勉旁边的两个男人听见魏敏琼的话都不禁两股战战,冷汗直冒。
王艺勉也怔住了,她看见地上那个女孩,就好像是她分裂出来的另一个人,然而必须死一个,她要亲手杀死其中一个自己。
可那不都是她吗?不论怎么选,都会向魏敏琼说的两个结局覆灭。
魏敏琼吩咐道:“松开她。”
那两个男人慌了一瞬,就连忙上前松开绑着王艺勉的橡皮圈和麻绳。
魏敏琼对她手里那个女孩说:“既然她不做选择,王艺勉,那你来选吧,你想谁死啊。”
她手里的女孩缩了缩身子,她朝魏敏琼靠了靠,眼眶里盈满了泪水:“......魏姐姐,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长虫子。求求你,求求你了,让我活下来。”
魏敏琼满意地抚了抚她的脸颊:“等她去把坟刨了,我就给你刀,你过去切下她的手,刺穿她的大腿。那之后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金钱地位权力应有尽有,以后谁都欺负不了你。”
女孩看了看王艺勉,颤声说:“......好。”
王艺勉即使被解开了绳子还不敢行动分毫,她看着那个和自己一样的女孩,心中大骇。
像是有人撕扯着她,要将她硬生生撕裂成两个部分,一部分像那个女孩一样顺服于罪恶的脚下,嘶吼着我有什么错!另一部分在破碎尖叫,我不是!我不能!
魏敏琼没等她内心的天平剧烈的摇摆平衡下来,就将她拖去了后山,在一座建设最大的墓前停下了,好像她已经被迫选择了死亡的命运。
王艺勉好久没反应过来,直到有一个人将铁锹塞在她手里,将她往墓碑后的土包上赶,上面落满了积雪。
魏敏琼喊道:“你他妈的倒是给老子做啊,你不是不怕吗?不是想死吗?我给你机会了。”
王艺勉紧紧地抓住铁锹,这一铲子下去,她接下来的人生将在阴冷的地下悲惨的度过。
而且她怎么能翻出一个残疾孩子的坟墓,这太残忍了,她做不下去。
她抬头望了望高远的天,此时狂风骤起。
远处天水茫茫一色,一尊庙堂顶立在山巅,檐角的悬铃在风中振摇,残枝枯叶漫卷于天地之间,难辨前路是南北。
我佛慈悲,又怎会让人雨打飘零,置身于这样的选择之下。
王艺勉又深又重地将铁锹砸进雪里。
风在山间凄厉的哭喊。
她跪下来了,匍匐着:“让我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