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蝶梦非庄

3、第二章 教变（中）

　　密林深处，封无涯缓步前行。

　　突然，他脚下一顿，淡淡道：“出来。”声音虽不大，但不知是巧合还是其他原因，在原本枝头安静休憩的飞禽群涌而出，争先飞上高中，片刻便散去不见。

　　四下一派寂静，莫说是目过之处没有任何地上走兽，便是连风声都无，仿佛一切都静止了般，静得诡异。

　　忽的，本是日照当空的白昼似是被什么遮住了天幕般，迅速暗淡下来，同时从林木深处喷涌出红色浓雾，四面八方涌动包围而来，稍时，便将立于中心的封无涯吞没了进去。

　　身在雾中，目几不能视，三步开外的影像一片血色昏暗模糊。紧接着，地面微微震动，隐约听见阵阵嘶吼之声由远及近压来，仿佛来自鬼域的猛兽凶恶残忍，在未知的遇境里显得可怖非常。

　　此情此景，若是寻常之人恐怕早就胆战心惊，吓得两腿发抖、面色苍白。然而，封无涯却不是一般人，身子站得笔直，云淡风轻，仿佛对外界异象漠不关心、毫不在意。

　　直到地面晃动，耳边狂吼震耳，厚重的深红浓雾中已隐约可见巨木般大小的高壮暗影，他削薄锋利的唇角略微向上一扬，从喉咙深处发出不屑的轻哼，垂立身侧的袖角微动，一道劲气划空而去，隔开层层浓雾，留下一道鲜明的轨迹。

　　“砰！”一声巨响，那深藏在迷雾中暗影摇晃几下，“轰”倒下去，同时伴随着木质物品碎裂的声响。少顷，血色浓雾散去，天色变明，周围物像又是清晰可见，仍旧身处林中，但唯一不同是，前方约五六丈处却是一片狼藉-------一棵能让五个成年男子环抱的粗壮古木拦腰折断倒在地上，折断之处炸裂伤痕明显，木质碎屑混着树叶洒落一地。

　　封无涯却看也不看前方“惨象”，而是微微侧头，瞟了一眼其右侧一丈处似乎没有任何异样的高耸杂草丛，命令道：“还不出来！”言语冰冷，亦不容违抗。

　　话一落，那处草丛就有了动静，沙沙响过之后，一个灰影一跃而出迅速朝封无涯扑来，来势之快几竟让人措手不及。

　　封无涯身形闪动，却是骤然转身，竟对背后危机置之不理。抬手成掌与暗袭之人手掌相击，下一刻变掌为爪，擒了对方的手腕，在对方为他突然的变招微愣之间，毫不客气的朝后一丢，飞去的路线刚好与那灰影一致。

　　连翻动作虽不简单，却是毫秒之间完成，快得只余残影。那偷袭之人已于那灰影相撞，一撞过后却是什么声响都没有，再看去，半空中竟是半点影子都无。

　　“哎呀呀！没想到，本大爷的新阵法都没能捆住你，偷袭也失败了，真是失算啊！”

　　一个清朗好听的年轻男音响起，声音不大却是听得十分清楚，似乎来至自前方不远处。

　　寻着声音看去，就见一个身着棕色布衣相貌普通的青年懒散随意的坐在那棵倒地的古木上，怀中抱着一只7、8岁孩童大小的特大号兔子，时不时的用手理着它那半长不短的灰色皮毛。

　　封无涯不理满口抱怨却是一脸笑意的青年，直接言道：“说。”

　　青年见状叹息一声，“怎么一见面，就不能问候一下，关心关心我？”

　　“。。。。。。那你想要如何关心你，还是回报刚刚你给本座的“惊喜” ？”说着，缓缓的将手抬了起来。

　　“等等！”青年急忙叫道，干笑一声，“呵呵，你真是幽默。我方才是开玩笑的，你就别跟我一般见识了，好吧？”

　　“你传信见我，是为何事？”封无涯再次问道，同时一道红光射向青年。

　　那红光如满弓利箭般来势极快，但青年眼也不眨，右手双指随手在空中一夹，一只红羽出现在两指之间。又见封无涯将抬起的手很是自然的负于身后，青年暗自在心底舒了口气，收了红羽入袖，随后正色说道：“我是来找你叙旧的。”

　　“叙旧？”封无涯冷哼一声，“若本座记忆不差，七日前，我与你已在碧潭叙过旧了。”

　　“那不同。”青年笑道。

　　“有何不同？”

　　“七日前，我们叙的是私事，而今日，我要与你叙的却是公事，而且是与你密切相关的公事。”

　　“哦？你且说来听听。”

　　“三日后，正道一众欲攻打碧火教总坛。”青年神情严肃，但是眼中却是闪着探究与狡谐。

　　封无涯连眼神都不变一下，“据本座所知，目前正道各大门派的掌门大都不是为了三个月后的天下武林大会而在家闭关么？没了领头的，其余剩下的小兵也敢闹腾？”

　　青年微微瞪大了眼，“呵呵，别告诉我，你真相信江湖中传得沸沸扬扬的“闭关风” ？这样的“炒作”虽然卖座，但是炒得太过也就没意思了。像是撒了一个弥天大谎，却又硬要别人相信似的，无聊亦无趣。”说道最后，还配合着自己的感叹很无奈的摊了摊手。

　　“本座自是。。。。。。不信的，只不过，事实却又让人不得不信。”

　　“什么事实？”青年好奇问道。

　　“本座的暗影已经证实江湖传言无误，那些掌门门主确实在各自门派密室闭关，自闭关起就从未出来过，也没有什么所谓的密室暗道，就算有的也没有什么异常。”

　　“这竟是真的？！”青年一脸惊奇，摩挲着下颌，感叹道：“看来我倒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不过。。。。。。”话锋一转，似带了几分得意，“我告诉你之事却也是真的，而且是我亲眼所见，你可想知道详细？”

　　本是想引起封无涯的好奇向他追问，但却是封无涯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就走。

　　“你不想知道了？”只听见青年的声音在身后叫道，封无涯头也不回，“我只要知道你说的是真的。”

　　“。。。。。你也不怕麻烦！”转念之间，青年已知晓封无涯话语间的意思，自己故作神秘，他也懒得和自己废话，想是打算让那几个暗影去查，可是。。。。。。

　　一道棕影闪过，拦在了封无涯的面前，青年一手像抱玩具娃娃一样将个头不小又长得圆滚滚的肥灰兔夹在臂弯处，手掌插腰，那只兔子倒也乖巧任由摆布。另一手随意的搅了几缕前额碎发，摇摇头，妥协般说道：“时间可没剩下多少了，我求你听听可好？”也别给你那些个没有工资可涨却又任劳任怨的忠臣们增加负担了，青年心中暗暗嘀咕。

　　见青年恳求自己，封无涯心中莫名一快，一扫之前被戏弄的阴霾，便也停下脚步，等待接下的述说。

　　青年寻了近处的一棵树，舒适地向后一靠，徐徐说道：“那日，我从你这儿离开回去，路上闲着没事儿就顺道去了江南巡视一下我的家业。可不去不知道，去了倒也真是巧合，一封邀请函刚好寄到我哪儿的家。原来碧城城主三十岁寿辰，邀请各地以往有过生意来往的名豪富商，大宴宾客七日。应邀去后，我却无意在他家偏殿看到了意想不到又在情理之中的人。”

　　“谁？”

　　“呵，不只是谁？”青年神情玩味，“而是一群秉持着正义利刃却偷偷摸摸扮了商贾，给碧连城贺寿的新一辈英雄豪杰们。”

　　“。。。。。。”

　　沉默少许后，封无涯不屑哼道：“正道那群老家伙怕是自己活得时间长了，就错觉自己的徒子徒孙的命也会很长不过让本座较为惊讶的是，这个所谓的商界一方霸主不知是向谁借了胆子，竟开始不听话起来？”

　　“可要我帮你处理掉？”青年问道，虽是一脸笑意，但上翘的眉眼却无疑与某种狡猾的动物相像。

　　“这么主动？”封无涯微微一奇，平时要他做点事儿总是推三阻四，突然变勤快起来，怕是。。。。。。
　　片刻过后，“你要的好处是什么？”

　　青年微微一笑，“我只要你帮我一个小忙。”略一顿后，边观察对方的神情边一字一顿说道：“帮我对付仙宗府宗主。”

　　封无涯目光一沉，“你去惹他干什么？”

　　“这个你别问，问了我也不说。”青年摆摆手道。

　　“。。。。。。不用。”封无涯突然说道，举步便走。

　　青年微微一愣，似是没听明白，随后眉间一皱，“你不要我帮你？”

　　“此事本座自有安排。”封无涯头也不回。

　　“。。。。。。等等。”青年看了看封无涯逐渐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叫道。而前方的人却并未停下，眼看就要隐没林中，再次叹气，“有人帮忙解决麻烦都不要，性格真糟。”

　　脚下略微一滞，封无涯嘴角不易察觉的一抽，他以为他走远了，声音压低了，他便如聋子般听不见他说
　　些什么吗？嘴角冰冷一笑，挥袖向后一扬，五道劲风疾驰而去，所过之处，落叶席卷、地面割裂，不多久便听到从后方林中传来一声声令人舒心的大呼小叫。

　　直到一声惨叫发出，凄厉非常，之后再无声响，封无涯嘴边笑容一滞，心中微疑正欲回身之际，忽感身侧疾风扫过，怀中一沉，随之一道棕影自空中疾掠而过，越去越远，顷刻间便已不见。同时耳边响起似乎来自远方却又异常清晰的熟悉声音，“这是本大爷对你的一番心意，就不用道谢了。”

　　封无涯向怀中一看，一手钩了用一根红线串着的一绿一白两个精致瓷瓶，另一手展开一张纸条，然后薄唇抿得更紧，眼中冰寒越甚，骤然修长五指一合，墨绿身影一闪即逝，而幽密的林中只余点点白色粉末随风飘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