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四十七章、兰陵泛舟怅惘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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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先生道：“你看他的话有几分真假？”
姬先生道：“这个，倒可以问问和他一起的莫棠雪。”
周先生笑道：“你敢去找刘独峰的外甥女？”
姬先生冷了脸色，“跟刘独峰扯上关系，我躲还来不及，难道你就敢去找了？”
周先生摆手道：“不用为了这种小事，惹上大麻烦。现在要对付的人可不少。”
姬先生道：“的确。前日里接到消息，傅宗书暗地里请来了九幽神君和他的九个徒弟，天下第七文雪岸也来了；蔡京那里请来了‘六合青龙’，朱大人对此很是头痛。”
周先生道：“那文雪岸是文章之子，文章虽然效力于傅宗书，文雪岸却未必。至于九幽神君和‘六合青龙’他们，最头痛的，恐怕还不是我们朱大人，而是诸葛正我吧。目前，诸葛正我才是我们最大的敌人，蔡京和傅宗书，倒可以暂时联盟。”
姬先生道：“诸葛正我那里有赫连将军府和金风细雨楼的联盟，原本，六分半堂倒是可以和金风细雨楼抗衡，只是现在又来了‘迷天七圣’。当初六分半堂将‘迷天七’的势力赶出京城，如今，他们恐怕是想卷土重来了。”
周先生道：“我们这里，还可以联合方应看，他手下的‘八大刀王’联起手来，便是当年的方歌吟也说，能力在自己之上。”
姬先生哼道：“方应看此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却是最不可信。”
周先生笑道：“可是，不管是蔡京、傅宗书，还是九幽神君、‘六合青龙’、六分半堂，又有哪个是可信的？”
姬先生点头道：“的确是如此。”
周先生道：“能动用的势力都已经动用尽了，唯一能争取的，就是燕王白愁飞。只是这个白愁飞太过狡猾，到京城半月以来，竟然丝毫不曾表态。苏殷是目前能找到的唯一的突破口。”
姬先生哼道：“说到狡猾，还有个比白愁飞更狡猾的，能在朝中保持二十年的中立，却偏偏还不倒，只怕诸葛正我也未必能办到。”
周先生道：“你是说刘独峰？这次他也未必能置身事外，他的儿子刘耿，不是投靠了赫连将军府么？而且，他和九幽神君可是死对头。”
姬先生道：“刘耿只去了一人，没带去刘独峰的任何势力，不少人已经打探过了，刘独峰对此完全不表态，没有丝毫支持赫连将军府的迹象。至于九幽神君，这次只要九幽神君不找他，他也不会在开封府内找九幽的麻烦。”
顾惜朝走出妆花楼的经过可谓顺利得不能再顺利了，不过身后还是多了条尾巴，对方显然还不死心。刚走过两条大街，便又有两个一前一后跟来，却不知又是哪方势力派了来的。
那三人并没有要动手的迹象，顾惜朝便也按兵不动。三五个喽啰好解决，但开封城中势力无数，不是他一个人能对付得过来的，他现在还没有能力和那些势力为敌。只要小心提防，不露出破绽，那些人看无利可图，自然会退去。
不知莫棠雪那里如何，她有家人庇护，应该不会有事。数遍这个开封，也没几个敢闯刘独峰府邸的。
不过，那些人连他都能找上，那苏殷倒真是人人争抢了。只是，苏殷是白愁飞帐下谋臣，为何他们不去找白愁飞，而要来找苏殷？
看今日白愁飞和苏殷相处，不像是有嫌隙的样子，可是也不像主公和谋臣，情侣又不像，也同于亲人朋友，而且……
顾惜朝心中忽动，忽然想通了他见到苏殷和白愁飞相处时的那种隐约的违和感。
——苏殷给人的感觉，隐隐有凌于白愁飞之上！
莫非，那两人中，苏殷才是真正主导的那人不成！
这样的猜测看似荒谬，但……顾惜朝相信自己的感觉应该不会有错。
顾惜朝隐隐有些兴奋，事情纷繁复杂，他必须抓住最关键的点，才能将所有问题捋顺。
如果他真的打算投靠白愁飞，必须得弄清楚白愁飞和苏殷的关系！
只是……他该怎么去调查这件事情呢……
不过，目前最重要的，现在开封的形势不明，他只不过和白苏二人见过一面，便已经引来这么多麻烦，如果他真的去找了白愁飞，届时又会如何？
而且，白愁飞若是卷入京城的这些争斗，只怕胜败，还是两说。
眼下，还真不是什么好时机，最起码，得等到尘埃基本落定之时。
…………
……
莫棠雪第二日醒来，一双眼睛已经红肿得不能见人了。
卯儿一见便惊道：“哎呀，小姐你昨晚……”还未说完，便被丑儿悄悄拉了衣袖，忙顿住，把没说完的话咽回肚子里去。
子儿道：“我去拿棉布包些冰块来，冰一冰就好了。”
几人皆默默做事，一声也不言语。
莫棠雪却噗嗤一笑，道：“你们该不会以为你们小姐我的眼睛是哭肿的吧？”
卯儿道：“那是怎么肿的啊？”
“昨晚啊，我屋子里闹耗子，害我一夜都没睡好！”莫棠雪吐口气，恶狠狠道：“你们去找人买些耗子药来，我要把那耗子统统给药死了！一个也不准留！”
寅儿忙道：“我这就去。”
莫棠雪道：“还是寅儿最机灵。”
此时子儿已经将冰块包了来，要给莫棠雪敷上，莫棠雪接过，摆手道：“你们做自己的事去吧，我昨晚没睡好，再睡会儿。”
冰块上的棉布包得很厚，敷在眼睛上，凉得有些刺骨，却也很舒服。
唉，今天一天，怕是不能出门了。
也不知，也不知顾惜朝见不到她会不会想她……应该会吧，一定会吧……
“小姐？”丑儿在屏风外面轻唤道：“傅家小姐来了，小姐要见么？还是告诉她你不在？”
傅晚晴么……
莫棠雪忽然起身道：“见！”
丑儿道：“可是小姐你现在这样子……”
莫棠雪摸了摸脸，道：“没事，现在眼睛差不多已经不肿了，我跟她实话实说，想必她能够理解屋子里闹耗子的痛苦的。”
莫棠雪一进花厅，便见一温婉女子坐在厅中，秀美的眉目间淡淡轻愁。
莫棠雪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展开笑颜道：“傅姑娘。”
傅晚晴见她微喜，淡雅一笑，“莫姑娘，贸然来访，有没有打扰到你？”
“傅姑娘肯来，棠雪欢迎还来不及呢。”
两人见礼落座。
傅晚晴看到她眼睛，微顿了一下，莫棠雪笑道：“昨晚没睡好，也不知怎么的眼睛都肿了，傅姑娘你可别笑我。”
“怎会。”傅晚晴道，“啊，对了，我这里有药。”说着打开随身带来的包裹，翻出一个小盒子，“这个用来消肿，效果非常好。”
莫棠雪暗暗咋舌，没想到傅晚晴会随身带着药呢。
傅晚晴打开盒子道：“来，我给你涂上。”
傅晚晴一丝不苟将药涂好，莫棠雪觉她手指柔软，药涂在眼睛上清清凉凉很舒服。看她秀慧体贴模样，不禁觉得天下男子都该娶这样的女子才算有福气。
傅晚晴收起药道：“觉得怎样？”
莫棠雪笑，“很好，是你自己配的药吧。”
“恩，你若是觉得好用，便送你吧。”傅晚晴低声道，“其实那本来是打算送给铁手的，不过六扇门那么多好药，他也不一定能用得着。”
莫棠雪拿着手里的药，忽然觉得这药有些烫手起来。
傅晚晴道：“上次我送的药，他还没用吧？”
“恩，他们还没回来。”虽然是铁手没回来，莫棠雪却几乎觉得这是她自己的错了。
傅晚晴低头道：“我可能……很快就要去燕北了。以后，也没有机会见到了。”
莫棠雪觉得很难过，握住她手，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有情人，为何不能都成眷属呢？
傅晚晴道：“昨日在赏花宴上见到你，原本想和你多聊聊，只是人多，没能和你说上话。”
莫棠雪笑道：“我也这么想呢。”
只是，这句话说完，两人就沉默了下来。
傅晚晴想说什么，莫棠雪也能猜出个大概，无非就是铁手。只是傅晚晴现在这种情况，又哪里适合提起铁手呢？
傅晚晴忽然笑了笑，道：“我从很小的时候，就一直很向往江湖，敬仰江湖上除暴安良行侠仗义的侠士。我一直想，如果有一天，能够游历江湖就好了。”
莫棠雪一讶，在她看来，傅晚晴就是标准的大家闺秀闺阁小姐，没想到她的心中会有江湖梦！
“……只可惜，”傅晚晴道：“以后，恐怕是没可能了。”她声音婉美，带着一种说不出的伤心和遗憾。
莫棠雪想了想，忽然笑道：“游历江湖可一点也不好玩。”
“咦？”
莫棠雪一副苦不堪言的语气，夸张道：“我曾经在江湖上待了一个半月，每天风餐露宿，觉也睡不好，饭也吃不饱，手脸脏了没处洗，衣服脏了没处换，一路上风沙飞扬，还要时不时在泥坑草堆里玩潜伏。唉，那一个多月，我只洗过两次澡，身上差点没长出虱子来。然后我就发誓，以后一辈子再也不游历江湖了。”
傅晚晴听得好笑，好奇道：“你怎么会去江湖上？”
莫棠雪叹道：“说起来，这可是我人生一大耻辱。”眨眼一笑道：“我跟你说了，你可别告诉别人。”
傅晚晴连忙点头。
莫棠雪道：“我从小就一直很敬仰成大哥，就是无情。成大哥十五岁那年，便被江湖人列为六扇门四大神捕之首了。那时候我就想啊，将来一定要像成大哥一样，加入六扇门，惩恶扬善，成为天下第一女捕头！”
傅晚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似乎觉得自己不该笑，忙忍住，道：“后来呢？”
“后来我就苦练技艺啊，”莫棠雪道：“什么追踪，拘捕，寻找线索，查阅案卷，审讯犯人，甚至杵作，我都学过的。”
“你都学过？”傅晚晴惊讶，“我以前都没看出来。”
“恩，都不怎么扎实，只懂一些皮毛。”莫棠雪道：“但是那时候，我却以为自己很厉害，然后十三岁那年，觉得自己可以出师了，就去找我舅舅，说要加入六扇门。”
“十三岁，还那么小，你舅舅会同意么？”
“成大哥十三岁就开始办案了呢。”莫棠雪道：“我舅舅只想了一想，二话没说，就把我交给了他在六扇门一个部下，让他带着我去缉拿凶犯。”
“后来呢？”
“后来就是我刚才给你说的，吃了不少苦头。”
“抓住犯人了么？”
“抓住了。”莫棠雪神色似乎有些郁郁，淡淡道：“死了。”
“啊？”傅晚晴迟疑一下道：“这不是很好么？”
“一点也不好，”莫棠雪道，“我们还没抓住犯人，我就先被犯人抓住了。”
“啊？”傅晚晴惊道：“那后来呢？”
“那犯人那时候已经受了重伤，就算拿我当人质，也活不了了。”莫棠雪叹道：“他当时可以杀了我，多拉一个垫背的，可是他却把我放了。”
傅晚晴愣了愣，急道：“这么说来，这个人倒是个好人，是不是冤枉他了？”
莫棠雪摇头道：“他烧杀抢掠，害死了不少人命，绝对不是好人。”
“那怎么……”
“我不知道。”莫棠雪道：“不过从那时候我就明白了，很多事情不是像我想象的那样恩怨分明。做女捕头什么的，也不是我想做的事。”
傅晚晴忽然道：“我觉得，应该给他一个改过的机会。”
“是么，我也这么想，不过……”莫棠雪叹息一声，其他人恐怕就不这么想了，而且，那人如果不死，不知还要多死多少人。
“如果当时我在就好了。”傅晚晴道：“我一定会努力救活他的。我从小就学习医术，就是为了能够治病活人。”
莫棠雪笑道：“所谓医者父母心。”
“恩，”傅晚晴道：“我经常看到街上很多老弱病残，没饭吃，没衣穿，生了病，连医治的钱都没有，我就想如果能尽一分力，为他们做些什么就好了。只可惜，我能做得太少了，也不过只能救得几十几百个，再多了就有心无力。”
莫棠雪闻言惭愧，虽然她有时也会好心施舍人钱财，但极少专门去救助别人的，更别说几十几百个的救了。
“唉，如果我的月钱能再多一些就好了，”傅晚晴烦恼道：“可是我又不好总是向爹爹要那么多银子。”
“恩，那个傅姑娘，我这里还有些私房银子的，要不你拿去帮助他们吧。”莫棠雪觉得自己再不做点什么，貌似很说不过去。
“咦？真的么？！”傅晚晴喜道：“我就知道莫姑娘你心最好了。”
“没有啦。”她只是觉得太惭愧了。
傅晚晴正要再说什么，似是醒悟过来什么一般，赧然道：“我刚才说那些，不是向你要银子的意思。”
莫棠雪笑眯眯，“恩，我知道。”偶尔帮大家一下也不错嘛，大不了银子不够花的时候，去表哥那里敲诈些。而且，不知道是因为同病相怜还是什么，她希望这个傅家小姐能够稍微开心一点。两个原本不开心的人，在一起这样说说话，不就能够开心了么。
傅晚晴微笑道：“你这么好心，将来一定会有好报的。”
莫棠雪笑着没有说话，好心就有好报么？眼前的这个傅小姐倒是好心的很。
半下午时分，莫棠雪忍不住又去了苇塘，谁知到了那里之后，顾惜朝竟然不在。
莫棠雪等了半日，也不见人影，只得回家。
回到家中，听说刘宝林和赫连春水去参加花王夜宴去了，也没有在意，不想第二日一早醒来，便被刘宝林叫过去一起用饭。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兰陵泛舟怅惘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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