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印象》十号长椅

36、哥哥来啦

　　第二天，天色蒙蒙亮，房间里静悄悄的，陈雨辗转反侧，莫名的心焦让他无法闭眼，眼皮一直跳，他下意识觉得是秦祝出事了，拿着手机给赵医生发了条信息。

　　等了很久也没人回，他一拍脑袋，这天才刚刚亮，医院应该还没上班吧？心焦气燥根本无法静下来，他穿上衣服出门了，走到小区门口才想起来打车。

　　刚坐下，司机从后视镜看他一眼，这个时间点去那里的人大多是里面的亲属出事了，他起了个大早接这个单，没细看，只看到公里数挺大的，要是看清楚的话，接不接这个单都得考虑考虑。

　　陈雨上了车就用衣服裹紧自己，一句话也不说，样子有些失魂落魄，司机更是用了能用的最快速度把他送到地方，生怕他万一也有那什么病。

　　到了地方陈雨下了车，医院大门紧闭，今天应该是阴天了，到现在还没有一点点太阳光，衬得整个医院都黑压压的，他走到门卫室，发现里面的人不是上次那个大爷。

　　“大爷？”陈雨敲了敲窗，“几点开门啊？”
　　“啊？”大爷睡眼惺忪的，睁开一只眼看了看陈雨，“快了快了。”

　　话罢，身后传来一阵车轮摩擦地面的刺耳声，陈雨转身看见赵医生从车上下来，着急忙慌的，看见陈雨站在门口，脸色一变，顾不得跟他说话，三步并两步走到门口，门里有个小护士给他开门。

　　“赵医生你终于来了！”小护士语气很着急，“快去吧，大家好不容易压住他。”
　　赵医生语气凝重：“把门锁死，安排个人看着。”

　　陈雨心里压抑，默默祈祷千万不要是秦祝，门卫大爷让他进去坐着，他只应着说谢谢，就是不进去，他在门口站着，蹲着，坐门卫室台阶上，着急的心都快要蒸发，度秒如年。

　　心里着急的就要蒸发，想了无数种可能，从最初的焦急，变成默默地侥幸，再变成心里脑里已经想不出什么别的。

　　赵医生终于出来了，他看着陈雨蹲在门口，一时间没动，等陈雨看到他，他才摘了脸上的口罩，笑了笑。

　　“你，”陈雨嘴唇颤抖，“这是？秦祝？”
　　“是，”赵医生苦笑，“是他的血，止住了，放宽心。”

　　“怎么会这样？”陈雨不敢相信，“打电话的时候他还好好的，怎么……”
　　“是，打电话的时候还好好的，”赵医生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血，“是我的疏忽，抱歉，真的很……”

　　陈雨太着急以至于打断赵医生的话：“到底怎么了？”

　　“他一直在藏药，我没发现，我一直以为有了你的叮嘱他就能好好配合，但是，”赵医生低着头，“今天早上，他突然失控，可能是做噩梦了，我们没有及时发现，他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铁片，划自己胳膊。”

　　“他，”陈雨觉得脑子一嗡，“他有凝血障碍……”

　　“我知道，”赵医生满带歉意看着他，“这种事以前也有过，他太聪明了，对不起，是我们的疏忽。”

　　“我能进去看看他吗？”
　　“我可以带你进去，”赵医生犹豫一瞬，“但是不能，”
　　“我知道，谢谢。”

　　陈雨第一次进这个地方，但他没有心思研究别的东西，赵医生带着他一直走，上了二楼，进去一个房间，里面只有一张床和一个小柜子，秦祝安静躺床上，面色苍白，嘴唇也是白的。

　　赵医生轻轻把门带上，陈雨手脚放轻走到床边。

　　秦祝本来肤色就白，这么看上去，整个人就像快透明了一样，这才多久就瘦了，下巴都尖了，颧骨也凸出来，眼底还有久不睡的乌黑，这个样子，他曾经在一些将死之人身上看到过。

　　陈雨鼻子一酸，眼泪就要下来，捏了捏眼角才忍住。

　　他慢慢掀开输液的那边被子，正好是秦祝那只受伤的胳膊，白色的纱布包覆着，有一丝丝血迹渗透出来，陈雨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眼泪毫无预兆掉下来，滴在那圈纱布上，他吓了一跳，赶紧抹了把脸，稳定好才轻轻摸了摸那块颜色比较深的区域。

　　“骗子。”

　　骗子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更不会回答他的话。
　　就那么静静看了不知道多久，赵医生开门进来，陈雨放好秦祝的手，给他掖好被角，出去了。

　　“如果我想把他带走，”陈雨率先开口，“几率有多大？”
　　赵医生不可置信看着他：“你要知道，他这个情况并不适合出去接触社会。”

　　“我知道，”陈雨点点头，“可我觉得，他现在并不是精不精神的问题，他在心里给自己画了个圈儿，他只是走不出来了。”

　　“我知道我这个觉得不如你们的专业知识，”陈雨坚定看着赵医生，“可是我是最了解他的人，我不在乎那些背后话，就算不能带出去，能不能让我一天见他一面，几分钟也行。”

　　“不知道，”赵医生叹了口气，“我现在不能给你准确消息。”
　　“明白，”话说到这里，陈雨已经明白他的意思，“谢谢。”

　　回去等了一个星期，这一个星期里陈雨也一直跟赵医生联系了解秦祝的情况，自从那次之后，秦祝情绪一直很平坦，偶尔会很低迷。

　　直到一天晚上，陈雨收拾好碗筷，放在桌上的手机叮一声响，他拿起来看是赵医生发来的，告诉他明天吃过午饭可以来医院待一个小时。

　　陈雨欣喜若狂，躺床上都心跳不止，他以为自己这个晚上不会睡着，出乎意料的，睡得很快，一夜无梦。

　　一大早就收拾好东西，其实也没什么收拾的，就是过去待两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但他像个头一回跟网友面基的毛头小子，行李箱都收拾好了才想到自己去一下就回来了，要什么行李箱啊？

　　他先是去宠物医院看了看猫咪，回来的时候拿了堆积已久的快递，都是猫咪的东西，忙活了大半圈一看才十一点，好！该吃中午饭了！然后去医院！

　　他整了包泡面随便吃了点，看了眼时间才十一点二十过，现在去的话，打车到那也差不多了。

　　下了车刚好看见第一次见的那个大爷，陈雨热情的跟他打招呼，大爷笑着跟他招手：“来了！”
　　陈雨站定在门口跟大爷唠嗑：“是啊，来看看，这次有允许了，我，”

　　“知道知道，”大爷笑着摆手，“赵医生跟我打招呼了。”
　　陈雨心里一暖：“那我进去了啊大爷！”

　　“给您个苹果啃啃。”陈雨从袋子里掏出两个又大又红的苹果放进门卫室。

　　大爷赶紧拿着追出去：“哎！你这给你弟弟带的，我拿着不好不好。”

　　“这有什么？”陈雨笑嘻嘻的，“买了就是让人吃的，您拿着，我这还好多呢。”

　　“你这小伙子，”大爷也不扭捏，“谢谢啊！”
　　陈雨一边走一边笑着招手。

　　走到住院部，赵医生正好站门口，看见陈雨来了，远远朝他招手，陈雨赶紧跑过去：“赵医生。”

　　“嗯好，我知道了，你先去，我一会儿过去，”赵医生跟旁边的人打了声招呼。
　　赵医生看了眼手机，笑：“来的还挺准时，走吧，我带你去找人。”

　　“好，”陈雨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秦祝，他这会儿在哪呢？”
　　“吃饭呢，带你去食堂。”

　　两人一路走到食堂，医院的食堂很大，就是那种可以坐很多人，类似于学校的食堂，大家坐在一起吃饭，跟世俗定义的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赵医生带着陈雨站在一处窗户那里：“等他们吃完饭吧。”
　　陈雨点点头：“好。”

　　他扒着窗户迫切看着里面的人，一个个扫过，赵医生在他旁边轻轻笑了声，伸手指：“在那，靠近窗户的角落那张桌子，看到没？”

　　陈雨顺着他手看过去，一下就看到那个坐的笔直的人：“啊，看到了！”
　　秦祝一小口一小口吃着饭，慢条斯理的，就像他们刚认识时那样。

　　“那你在这等着，”赵医生笑笑，“我去处理点事。”
　　“好好，”陈雨感激地看向赵医生，“多谢您。”

　　赵医生无奈笑了笑：“之前不还说喊我赵哥？怎么这就您嘞？我有那么老吗？”
　　陈雨笑笑：“这回真记住了。”

　　赵医生一走，陈雨继续看着里面的人，内心感慨万千。

　　看着大家似乎要出来了，陈雨过去跟看护人员打了声招呼，秦祝个子高，在一群人里格外显眼，大家排队出来的时候，陈雨就站在门的一侧，看着里面的人陆陆续续出来。

　　他事先看到过秦祝的站位，心里默默数着大概的人，等差不多了，抬头，秦祝的肩膀擦过门边，他立刻伸手轻轻扯了一下秦祝的衣服。

　　秦祝往旁边扭头，正看见陈雨笑眯眯看着他。
　　“哥哥！”秦祝一嗓子喊出来，“你怎么来了！”

　　所有人齐刷刷看向他们，陈雨耳朵一红，抓着秦祝手臂：“嘘——这边这边。”
　　秦祝眼睛亮晶晶、直勾勾看着他：“哥哥你怎么来了？”

　　陈雨带着他来到食堂旁边的小凳子这里，秦祝眼里是遮不住的激动和惊喜：“哥哥你怎么会这个时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