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谈》墨莫没

1、chapter1

　　人类作为有拥有高度思维意识的动物，从未停止过对于世界与自身的探索。六世纪后期，教皇额我略一世将人类的罪行以对爱的违背程度由轻到重排列。依次为傲慢、嫉妒、暴怒、懒惰、贪婪、暴食及色欲七宗罪。——人类对自我的探索

　　新兴纪405年 亚太南部沿海某处
　　巨大的建筑被月光投影在青葱的小山坡上，周围是树木与湿地，海浪的声音若隐若现，人类的造物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
　　“嘭”在一声巨响下，十几座高楼轰然倒塌，霎时间烟尘四起，像是爆炸后的蘑菇云将整片区域笼罩其中。碎砖瓦砾成块落下，钢筋的框架裸露出来，又从中断裂。原本牢固的结构像是纸糊的玩具。更快，原本拔地而起的建筑消失了，原本可供上万人生存之地只留下了一座从中凹陷的废墟。
　　“嗡嗡”的杂音逐渐消散。忽而，钢筋混泥土组成的废墟像是电视中的画面失帧一般一颤，后又归于平静。这样的，废墟依旧似通往地狱的巨口，了无生机，充斥着毁灭的味道。
　　“咔哒”似乎有一声轻响从这巨大的废墟之中响起，像将一个小巧的机械零件拆解出来的声音。“咔哒，咔哒咔哒”这一声脆响像是某个暗号，随机整个废墟开始变化起来，每一块区域都在以不同的速度分解为不同颜色的光点消散着。
　　短短数秒间，建筑变为废墟，废墟分解消失。若用延迟镜头拍摄就是一场华丽的烟火表演。漫天烟尘并没有消失。
　　所有人类的痕迹分解、消散后是一个向内凹陷的圆形巨坑，像是多年前被陨石撞击过，因为上面已经长出了青苔。但细细观察又会发现，坑周的青苔上都带着层被炙烤后的焦黑，应是刚被摧残过。
　　在巨坑的最中心，尘土在男人暴露在空气中的脖颈上留下了一道灰色的痕迹。男人的双手都戴着黑色战术手套，左手握着一柄银色短刀，右手似乎攥着些什么。短刀的刀刃泛着幽幽紫光，刀口连一粒尘土都没有。
　　他身着黑色作训服，作训服的胸口处有一个白色的花型纹样，下面用金线纂着一行数字。脚下的黑色皮靴被激起的尘沙掩去了一半，面上的黑色防沙口罩将男人的面容遮去，一副透明的防沙眼镜下只能看见一双淡漠的眸子，好像刚才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那双眸子是淡黄色的，像是未被驯服的野兽，在月光下散发着幽光。
　　他的全身都是黑色的，唯有一头棕红色的短发有别样的色彩。在这刚刚发生了巨大变故的中心，像是黑夜中的幽灵，与夜色融为一体，又在夜色的掩护下做着什么杀人越货的勾当。
　　男人半蹲在那，左手将短刀一挥，刀刃瞬间消失不见。他将右手中捏着的一个小东西举到眼前。那是一颗半透明的球形物体，在月光下呈现淡红色，像是成色不好的血珀，内部充满气泡与杂质。
　　“啧，号称S级的场域核就这成色”男人皱了皱眉，似乎非常不满意。声音从口罩后传出来，闷闷的，却依旧能听的出来其主人的年纪并不大。
　　男人有些扫兴的随意将这颗场域核用一只玻璃瓶装好，扔进了上衣口袋里。他从巨坑中缓缓站起，像坑边走去。但刚迈出一步，他的颈间突然出现了一只红色的项圈，像是一层半透明材质环绕在他的脖颈上。男人只觉脖颈处一痛，“嘶”了一声，似是被什么刺了一下。“滴滴滴，滴滴滴”随机似乎是看男人还没有反应，颈间的项圈开始红光闪烁并滴滴滴的叫嚷起来。
　　“马上，别催了，soul，噤声，我只是忘了。”是在对自己说也是在对项圈对面的“soul”说。项圈式的通讯器整个局里也就只有他在用。男人将刚放进口袋的场域核又拿了出来，先是对着项圈一整捣鼓，后将场域核放在项圈中射出的红光里扫描。
　　随着扫描完成，项圈由红转绿。“S级场域核，任务编号，7 24 57 1 收入完毕”通讯器中传出带着些电流感的机械音。“林渊科长，您有三通来自搭档秦小川的未接来电”。
　　“小川给我打了三通电话？有留言吗？”坑中的尘沙已经沉淀的差不多了，林渊将防风口罩摘了下来，挂在下巴上。口罩一摘，整张脸便都暴露了出来。林渊的眼形属于丹凤眼那一卦的本该是冷艳的长相，但偏偏长了天生的笑唇，一头棕红色的短发多了几分玩世不恭。
　　“有，soul为您顺序播放——刺啦——呲。”
　　“林头，你的动作太流畅优美了，您简直就是新兴纪继墨丘利前辈后最快的男人。”“林头，你不用回我信息了，你真的好利落啊，收刀的姿势又快又准，这就是心中无人拔刀自然神吗，怎么办，我的心里已经有林头了。”“林头……”林渊一边向坑外走去一边听着通讯器里小孩的吵闹声。
　　林渊唇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这个小孩吵是吵了些，但将这么有生气的小东西放在身边无聊的时候倒是蛮有趣的，之后可以问问这小孩自己的意思，招到自己手底下。
　　从巨坑中爬出就像是翻越了一座山头。之前在处理场域的时候倒是没感觉，人都杀疯了，根本感受不到累。现在从中心走到外面去也许是因为疲了，林渊竟然觉得有些气喘。“刺啦刺啦”通讯器里传出声音，秦小川的声音突兀的传了出来。
　　“林头，希望你快点过来，我这里，有点东西……”小孩的有些急促，林渊一听心头一紧，立马加快脚步向巨坑旁的空地跑去。“林渊科长，您的搭档秦小川申请影像视频通话”林渊的视线下方出现了一块显示屏。
　　“通过”林渊跨上摩托，调整了一下模式，瞬时，摩托贴地高速飞行起来。因为这次任务等级偏高，他怕小孩会被场域解除时的余波伤害到，将人安置在了离这最近的海岸边。那里有一座还在使用的临时补给站，本来以为万无一失的，没想到任务结束了出幺蛾子。
　　那边的视讯影像同步了过来，秦小川有些惶恐的声音与画面同时出现在了显示屏上。“林头，这些雾气在向海岸线推进，速度更快，刚才有俩人不信我没跑出来就被雾吞了，刚还在尖叫呢，立马没声了，不知道怎么样了。我尝试检测过成分，但是系统没有给出结果”说到这，秦小川声儿都有些颤了。
　　林渊分出心思瞟了一眼同步过来的画面。显示屏上，秦小川身后的海岸在慢慢被一种黄色雾气吞噬。这些雾气像是海浪一样一层推着一层，慢慢像陆地推进着。因为在跑步的缘故，画面一颤一颤的，从画面上分析，雾气的高度在二十米左右，跟气态海啸似的也难怪秦小川慌得一批了。
　　“我刚才尝试用智能触手取样，但样本分析结果为不在——咳咳——不在已知气体范围内，但内涵一定的水分，林头，我刚才已经组织疏散了补给站里的工作人员了——咳——幸好因为林头你今天处理的场域这个补给站大多观测仪器已经打包带走了，停车库被雾埋了现在，现在只有一些实验日志和14名工作人员。对了，刚死了俩。现在雾离我们还有大约20米，再过1分钟您就会获得我的尸体手办——可能连尸体都没有。”秦小川声都喘的厉害了，小嘴还在叭叭的，试图缓解紧张。
　　“好了，别叭叭了，我马上赶过来，任务的观测记录在手上吧。”
　　“那是必须的”
　　林渊加大了马力，身边的树木草叶都被摩托的防护罩直接扫断了，他有些后悔把小孩放在那么远的地方了。不知道那雾是什么东西，但连soul监测系统都对付不了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过按小孩的说法现在还有12个工作人员……他们能不能活我就不知道了。林渊这一路短短几十秒就已经思考好了，他手里有四个小型防护罩，一个防护罩可以带两个……按小孩的说法被雾吞了大概率会有点事，死没死就不清楚了。
　　这雾来的稀奇，明明世界上有很多气体是黄色的，但林渊可以确定这种颜色是他绝对陌生的气体。但现在也没时间分析了，先跑为敬。
　　离原先的海岸线近了，林渊才惊觉海浪声与海水的咸腥味都消失了，小孩的叭叭从什么时候开始也没了。要不是摩托的车程明明白白的记着，他都要怀疑自己还在原点。
　　“轰”最后一棵遮挡视线的树被冲开，林渊看到了离他不远的一堆黑点，和，在月光下像是一团沼气的巨大气浪。整个天际都被这种黄绿色的雾气弥漫，还在变多，像这边蔓延。“呲呲”通讯器再次传出了声音，已经变得有些模糊不清了，不知道这种气体是不是可以屏蔽信号。
　　“林头，快啊，我们要被雾追上了——还有10公分——”秦小川觉得自己得完，他现在都不敢回头。分字尾音还没拖完，秦小川就只觉体位猛的转移身体被人一把捞起。一回神，他人就已经在车座上了。
　　“我这不是来了吗”男人略有些气喘的声音在耳边炸开，秦小川只觉自己刚刚暴跑两分钟而疲惫不堪的身体受到了治愈。
　　“小型防护罩，你们自己分着看”林渊将后备箱里四个造型像浴球的防护罩精准投到了身后那几个狂奔的人手中。他也不知道扔给了谁。这才是真正的公平啊，林渊在这关头还能有这闲心感叹自己的“神性”。
　　摩托车尾一转，林渊就朝着来时的方向狂飙而去，完全不顾后面那12个人要怎么分配防护罩。
　　————
　　“林头，林头，你就不管他们了吗？”开出去一分多钟了，秦小川坐在林渊的驾驶座上喘匀了气才后知后觉的问到。
　　“不然呢”林渊瞥了一眼他“我们不是治安官，也不是神明，我给他们留了防护罩，不过能不能活就看造化了”林渊的声音平静但却让秦小川打了个颤“你要是不忍心我可以把你带回去，让你去陪他们。”
　　“不了不了林头，我就是说说”秦小川赶紧说到。
　　林头性格变化莫测，哭唧唧，秦小川在心里默默吐槽。是不是厉害的人都有些怪癖啊。林渊瞥了一眼被自己呛了一句就有些气鼓鼓的小孩不由的多看了两眼那胀胀的侧脸。心里想着像个受气的小白兔，蛮可爱的。
　　“哦，对了林头，我刚才有收取到那个雾气的样本，还有，我已经试图联系总局了，但自从看见这雾气后就一直没信号。这种事找治安局也没用吧……”林渊觉得，远处的天空似乎变黄了，难道是刚才黄色看多了，吗？
　　“……还有，今天的场域核是罕见的……”秦小川正在小嘴叭叭呢，突然听到林渊说“小心”下意识用智能触手抓紧了林渊的腰。秦小川是S级精神力者，这使得智能助手就像是他的身体外器官一样能与他意念合一。
　　秦小川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就只觉眼前一白，精神海受到了一股强大力量的冲击，整个人有一瞬的晕厥。
　　当他的眼前再次出现画面时，只见一片黄色的雾气在四面八方。摩托已经停下了，四周没有任何的声音。秦小川着急的看向身后，就见他的林渊科长淡定的坐在他的身后，已经将摩托停车熄火，开了保护模式，一脸风轻云淡，抱臂端坐着。仔细一看，好像安详过头。
　　林渊刚才已经看见了浓雾，但这些雾气是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的，他其实已经撒出精神力网探测过了，结果是连他S+级精神力都无法探测到任何信息，也就选择了放弃抵抗。
　　他更倾向于这种浓雾吸入后会扼杀人的精神海，幸好他的这种摩托自身就有保护罩，可以提供12小时氧气。不过，12小时后他和秦小川这个小孩是生是死就看运气了。现在他也联系不了总局，就当是难得的安静休息，其它的，今天处理那个异常场域蛮累的，等一觉睡醒了再说吧。
　　林渊如是想到，遂躺平。

　　从秦小川的角度看，他那英明神武，传说级别的林渊科长就这么在变故面前躺平了。然后……没有然后了。
　　说实话，当浓雾蔓延至身后即将将自己湮没时秦小川是以为林渊会放弃自己的。林渊的强大，秦小川从进入场域处理局工作开始就一直在从各种渠道得知。一个哪怕没有参加过一届全球执行官技能比拼人，却能收到所有人的认可。
　　明明实力毋庸置疑，却34岁了还只是科长，据说当年林渊已经以优秀学员的身份从特训营毕业，但在毕业后并没有选择接受治安局抛出的橄榄枝，而是再次考了精神力机械应用学，并在精神力机械应用学读至硕士才通过导师推荐进入场域处理局工作，然后成为了一名执行官。
　　林渊的简历可以说是星光璀璨，但所有都与执行官、场域处理局，无关。
　　作为一名实习信息记录员，秦小川从没想过只是因为之前在跟着师傅积累经验时有些不平弱弱反驳了那名挑衅的执行官，就能被直接转正与林渊科长共事。
　　可以说是欣喜激动加局促不安。但见到真人后，才发现这个被传的有些虚幻的林科长可以说是除了长相张扬，说话有些刺，性格有些多变……以外，可以说是非常平易近人，还让他直接叫他“林头”，可以说是非常好的领导了。
　　秦小川有转头看了眼规规矩矩坐在摩托上的林渊，他英勇神武的林头以一种端正的姿势抱着臂，直挺挺的坐在摩托车的后半车座上，从刚才开始整个人不声不响的，秦小川连呼吸声都没有听到，作为S级精神力者，他甚至感觉林渊的精神海没有任何波动，换言之，像尸体杵着一样。秦小川将这个可怕的比喻从脑子里踢了出去。
　　刚刚被雾气淹没时精神海被一冲击，秦小川感觉自己脑瓜子还嗡嗡的，他记得林头也是S级精神力者吧，难道精神力没有那么高？或是……比他还要高……秦小川赶紧停下了脑中的歪歪。
　　看林渊这么安详的杵着，秦小川忽觉一阵困意袭来，也趴在摩托车笼头上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