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嫌大小姐准备退休》来时月

11、第11章

　　程明月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蒋云星。

　　“你说什么？”
　　她缓缓开口，语调并没有恼怒，眼神平静得仿若一汪无波的湖水。

　　蒋云星的心却咯噔一下，下意识抿紧了唇。

　　楚渔连忙迈步挡在她身前，笑说：“时间不早啦，我们都出发去找金币吧，还有三个——”

　　程明月毫不客气地打断她，直勾勾盯着蒋云星：“我问你刚刚说什么。”

　　短暂的惶恐不安在她又一次的质问之后转为了气恼，蒋云星推开楚渔，重复道：“我说，你是不是很喜欢抢别人的东西？”

　　程明月凝眸看着她，唇角微扬：“我抢你的了？”

　　“你没有吗？”蒋云星怒气上头。
　　一瞬间，小时候那些被她刻意遗忘的记忆卷土重来，以至于她都不想在乎镜头的存在，只想借这个机会质问程明月。

　　遗憾的是，程明月既没有恼怒也没有愧疚，仍是气定神闲的，甚至带了点愉悦：“抢你什么了？说来听听。”

　　楚渔暗自拉了拉蒋云星的手，生怕她一个没忍住真的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可惜已经来不及，蒋云星此刻头脑发热，根本不想顾虑后果。
　　应该说，她从昨天见到程明月开始，心口那股郁气就没下去过。

　　撇开楚渔的手，蒋云星昂起下巴冷笑道：“幼儿园抢我的小红花，生日聚会抢我的座位，我最喜欢的朋友，最崇拜的哥哥，只要是你想要的，不择手段都要得到。”

　　“程明月，你这种人永远只在乎自己，忍受不了自己不是视线的中心，所有人都必须捧着你护着你！但这个世界不是围着你转的，你现在被骂全都是你咎由自取！”

　　蒋云星说完眼睛已经红透，泪水积聚在眼眶中，说不清情绪是愤怒多一些还是委屈多一些。

　　她定定看着程明月，想从她脸上看出一丁点的愧疚，但是没有。

　　程明月听完就一个感受——就这？

　　在她所接收的原主记忆中，根本没有欺负蒋云星的片段，程明月本来以为这是因为大小姐不屑记住别人的痛苦，所以还很期待蒋云星视角的控诉。

　　如果蒋云星在直播中讲出原主曾经怎样欺负她，抢了她多么重要的东西，那程明月得让观众们骂成什么样？

　　不敢想，如果那样她会是多么快乐的一个小女孩。

　　结果她满心期待地等了半天，就等来这点屁事。
　　你们有钱人是玻璃做的吗？这么脆弱易碎？

　　程明月突然不想照单全收了。
　　如果原主被厌恶的原因是这个，她不介意帮她反击一下。

　　“你还真是记得够清楚的。”
　　程明月哂笑一声，手指按了按额头，作出努力回想的样子，然后恍然大悟道，“我记得小红花是老师给的，座位是你爷爷让我坐的，还有你最喜欢的朋友和哥哥什么的，不好意思，你说的是谁？”

　　她唇角轻勾，“好奇怪，都不值得在我脑子里留下一点印象的人，我居然还要费力从你那里抢？”

　　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全场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蒋云星的眼泪终于掉下来。
　　果然如此，她就知道程明月会是这样的反应，高傲的大小姐这辈子都不会觉得自己有错。

　　然而这还不算完，程明月忽然走到蒋云星面前，抬起手分别捂住她们两个胸前的麦，身体前倾凑到了她的耳边。

　　“倒是你啊，刚被接回蒋家的时候都不被允许上桌吃饭，如果不是我，你以为你还能有什么生日聚会？”

　　蒋云星耳朵忽地一阵嗡鸣，眼前发黑，程明月身上的橙花浅香像丝线一样缠绕住她发木的大脑，转瞬把她带回了幼时那个昏暗阴湿的地下室。

　　她年轻貌美的妈妈握着她的肩膀耳提面命，甚至带了点祈求：“你要讨好程明月，去跟她做朋友。”

　　程明月站直身体，瞥了眼蒋云星发白的脸色，略微顿了顿，然后转身就走。

　　李余和孟芳菲张着嘴，眼睛瞪得溜圆，表情仿佛凝固住一样。

　　程明月走到他们面前打了个响指：“走了，去找金币。”

　　他们随着她的步伐僵硬转头，像年久失修的机器人，做不出多余反应。
　　还是裴正泽路过，给了他们一人一个脑瓜崩才终于回过神，赶紧跟着前面的两人远离是非之地。

　　出了民宿，程明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对着地图研究片刻，然后跟队友们说：“剩下三个地点我们就分头行动吧，二号点和五号点离得很远，我们两两分组赶过去，有问题就打电话。”

　　孟芳菲追问：“那三号点呢？”

　　“三号点方向相反但离这里不算太远，我猜他们队肯定会去，我们就暂时放弃吧，去争另外两个，必须拿到手。”

　　她按了两下手机，“地图给你们发过去了，我和李余去二号点，小裴和菲菲去五号点，有问题联系我，拿到金币就立刻回营地。”

　　李余一愣：“啊？为什么是我们俩？”

　　“因为我怕你又出意外。”程明月冷漠无情地吐出一句，扯着他的卫衣帽子走了。

　　孟芳菲看着程明月的背影，怔忪片刻，忽然捂住胸口露出花痴似的笑容：“明月姐叫我菲菲诶。”

　　裴正泽没接话，嘴角却也提起微笑。

　　孟芳菲得意完又忽地沉寂下来，看一眼如影随形的镜头，无奈地叹口气，小声说，“弹幕肯定因为刚刚的事爆炸了，不知道会不会已经上热搜，希望明月姐少挨点骂吧。”

　　裴正泽上扬的嘴角回落，他停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笑意彻底消散转为冷漠。

　　*

　　计划进行得超乎寻常的顺利，除了裴正泽和孟芳菲那边的任务需要三个人，李余临时跑过去之外，两个点全都顺利拿到了金币。

　　程明月这边是穿上不能弯胳膊的僵尸服，蹦跳着运送当地特产糕点，然后回答问题，虽然画面滑稽，但不算很难。

　　另外三人那边就惨了，泥潭上的“智勇大冲关”，而且还和A队的人对上，你推我搡的，不掉下去根本不可能。

　　程明月看到三个看不出本来面貌的泥人回来，很没道德地爆笑出声。

　　她平时总端着大小姐架子，高贵冷艳，鼻孔看人，连笑容都是吝啬的，陡然这样大笑到腰都弯下去，其他三个俱是一愣。

　　但很快，仿佛被程明月的笑声感染，孟芳菲先忍不住噗嗤一声，然后裴正泽和李余也跟着笑起来。

　　三个泥人露着大白牙朝程明月奔过去，作势要给她一个拥抱，吓得她掉头就跑。

　　月光银粉般洒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上，海浪轻轻拍打岸边，带湿柔软的沙滩。
　　四个人像小孩子一样光着脚奔跑，好像忘记这是在录节目，忘记自己的人设和形象，只享受当下的快乐。

　　*

　　玩闹结束，裴正泽他们跟着工作人员去洗澡换衣服，程明月则负责做晚饭。

　　她也不能做太复杂的，不过就是煮几包泡面。

　　不过夜晚的海风尤其冷，喝点热乎乎的汤面也挺舒服。孟芳菲就吃得特别香，险些忘了自己身为女明星要管理身材。

　　“我真不能吃了！”又吃了半碗面，孟芳菲痛心疾首地放下碗推去一边，跟程明月转移话题，“明月姐，我们现在已经有三个金币了，只要让A队别找到通关钥匙就赢定了。”

　　李余咽下面，点点头：“没错，咱们找不找得到另说，反正不能让他们找到。”毕竟一个钥匙顶两个金币呢。

　　程明月靠在椅背上，神态像慵懒的猫，闻言慢悠悠道：“你们是不是忘了还有个卧底不知道是谁呢。”

　　孟芳菲猛一拍手：“对哦！”

　　“应该不在咱们队吧？大家都很努力啊。”李余煞有急事地警惕起来。

　　程明月坐直身体，从小包里拿出金币：“以防万一，金币分别由三个人拿着，而且要贴身放小心被偷，明早录制结束前别再拿出来。”

　　大家都没意见，接过去安稳放好。

　　孟芳菲问：“那钥匙怎么办呢？”

　　程明月拿出手机盯着地图看了半晌，摇摇头：“没思路，一点提示都没有。”

　　孟芳菲遗憾叹气：“找不到钥匙就算通关失败，第一期就这样，有点丢人。”

　　程明月倒是无所谓，她拍拍手站起身：“把东西收了，休息一小时我们再商量怎么办。”

　　说完就钻进帐篷准备浅眯一会。
　　挑战时间截止到明天早上九点，如果钥匙很难找的话，她们今晚大概率睡不了整觉了，能休息一会是一会。

　　刚闭上眼睛，程明月放在枕边的手机就一震，拿起一看，居然是许彻的短信。

　　「我有话跟你说，能不能过来一下？」

　　程明月撇撇嘴，回复：「TD。」

　　隔了好一会，许彻又发来：「我知道怎么找到通关钥匙。」

　　程明月猛地坐起身，把刚进来的孟芳菲吓了一跳：“怎么了？”

　　“没事，我出去一下。”

　　程明月借口上厕所避开了pd的跟随，照着许彻的描述走到了一家店前。
　　她刚刚站定，旁边昏暗的小巷突然伸出只手，一把将她拉了进去。

　　程明月被按在墙上，许彻离她近在咫尺，一手撑着墙壁一手紧紧握着她的手腕，眼帘微垂，多情的眼睛定定注视她。

　　她一脸无语：“你几岁啊？还玩壁咚这一套。”

　　许彻笑了下，松开她后撤两步，屈起一条大长腿，插着兜没正形地靠在墙上：“我觉得挺暧昧的啊。”

　　程明月横他一眼：“钥匙去哪找？”

　　许彻笑起来：“你目的性也太强了。”
　　“跟你说也可以，你先告诉我你和江原到底是什么关系。”他笑容轻慢，眼神却是不同往常的认真。

　　程明月眉梢一动：“男女朋友关系，你不是知道吗？”

　　“不上床的男女朋友？你们是柏拉图？”许彻站直身体，再次逼近她，“别骗我了，我知道他…之前不喜欢你。”

　　程明月没说话。

　　他便又前进两步，捻起她搭落在肩头的一缕头发，轻声说：“不过我觉得他现在好像喜欢上你了，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我有点担心你会被他骗走。”

　　程明月打开他的手，抱臂睨着他：“喜欢上我不是更好，我就盼着他喜欢我。”

　　许彻摇摇头：“你不喜欢他，他知道，我也知道。”

　　程明月一怔。

　　许彻见她难得的茫然，唇边笑容放大，声音放轻，蛊惑似的凑到她耳边：“跟他分开吧，和我在一起，我才是真的喜欢你。”

　　程明月掐住他的下巴把他推离，盯着他的满目深情嗤笑：“怎么办呢，我不喜欢你这类型的。”

　　许彻任她掌控，眼眸微弯：“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我喜欢——”程明月顿了顿，松开手朝旁边躲了躲，露出讥诮的笑，“我喜欢给我当狗的。”

　　许彻神情僵住，短暂的沉默过后，他直起身歪了歪头：“故意这么说？”

　　她不置可否地耸耸肩，面上露出几分不耐烦：“没空陪你在这犯病了，钥匙到底怎么找？”

　　许彻不为所动，仍旧要得个答案：“你一直都不信我是真的喜欢你？”

　　“对啊。”程明月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我说过好几次了吧？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从你的计划被拆穿那一刻起就不可能再让我正眼看你，就算你是真心，我也不会信。”

　　她不耐地揉了揉头发，海藻般的发丝垂落，温柔的弧线和冷硬的主人完全不同，她说出来的话不近人情，“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别再烦我？说实话，陪你演累了。”

　　许彻垂在身侧的手骤然紧握成拳，他的脸隐蔽进黑暗中看不清表情，整个人如一尊雕像，静默而僵直地立在原地。

　　良久，他又靠回墙上，月光照出他玩世不恭的脸，桃花眼看上去依旧多情，只是漠然到没有任何波动。

　　“跟我睡一次，我就不烦你了。”

　　“……”
　　短暂的沉默过后，程明月叹口气，扬起手朝他脸上打了一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