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秽生》王三小

17、尸体的故事

　　“哦”王小下说。
　　“那他们为何而死？”王小下问道。
　　“是被奸人所杀，我那未过门的儿媳是我家邻居的孩子姓黄名秋月，我与她父亲是过命的交情，他家老两口老来得子，就生得这么一个女子，自然十分珍视，那孩子长得也漂亮，在家中又极受重视，琴棋书画也都请了先生来教，虽是百姓家的女儿，却生得如大家闺秀一般，十里八村没有一个不夸赞那姑娘好的！”
　　“”你也知道我一个做死人活的，少不得常年在外奔波，又总与死人打交道，寻常人都嫌弃我这种人身上有死人味，所以我那儿子自领回来以后便经常寄养在我那邻居家，我将挣来的钱都交给我那邻居，邻居倒也不嫌弃多养活一个儿子，也是陪了他家女儿做伴，久而久之的他家人倒也觉得我儿子不错，他那女儿又舍不得外嫁，见我儿子对他家女儿是一心一意的好，人品也是一顶一的正直，便有心让这两个孩子结亲。”
　　“我也给他们算过，这两个孩子八字很和，是命定的姻缘，成婚的话也会夫妇和顺子孙满堂的，于是早早的便给这两个孩子定了亲，打算等他们到了年纪就成婚，而我那儿子也算争气，早早地便考上了秀才，今年该去参加乡拭，本想着村子离京城很近，那姑娘自小没去过京城，如今大了总想出去见见世面，老两口耐不住那姑娘软磨硬泡，也就只好同意了，于是她今年便陪同小儿一同到京城参加乡试，没成想这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前日考试，我那儿媳也不怎么就冲撞到了京城礼部尚书张大人的儿子，那张大人的女儿是宫里的张贵妃，是眼下宫里最受宠的妃子，张家有贵妃撑腰素来嚣张跋扈惯了，我那儿媳不过在街上撞了他一下，没想到那浪荡子竟一眼看上了我家儿媳，大街之上大庭广众之下就给强掳到家去了，我那儿子考完试知道以后就直接追到张家，张家不肯放人，还把我那儿子给抓了进去，我那读书的傻儿子那是他们一家子人的对手，三下两下就给他打得还不了手了，光是打一顿也就算了，可是张家那浪荡子竟然当着我儿子的面强占了我那可怜的儿媳，我儿子奋起反抗却被他们家的人给活活勒死，我那儿媳为了护我那儿子，争执之中也被那畜牲一刀捅死！尸体被丢在乱葬岗，连个草席都没给盖上一个。后来他们的鬼魂双双找到我，让我带他们回家，我这才得知此事，寻了他们的尸体赶着往家走呢！”
　　老头儿说完了，灰白的眼睛里止不住地流着泪，可怜他孤苦一生却还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京城地界，天子脚下怎可以视人命为儿戏？”王小下震惊地说道。
　　她从来不知道这当官的还有如此嚣张跋扈的恶霸，以为不过都是她父亲那样胆小怕事的人。
　　“谁让人家是皇亲国戚呢！”老头儿抹了把眼泪说道。
　　“那浪荡子叫什么名字？”王小下带着愤恨地口气说道。
　　路不平要踩，这不平的事既让她遇见了，就没有不管的道理了。
　　“叫张方栋”老头儿说道。
　　“好，这个名字我记下了，这个仇我会替你报的”王小下说道，神色认真。
　　老头儿并没有太把王小下的话放在心上，他没有言语，只默默地抹着眼泪，他一个平头老百姓要拿什么跟官府斗呢？何况他如今又老又瞎的。
　　王小下缓步走到两个尸身旁边，男孩脖颈上的勒痕触目惊心，发出黑紫的颜色，皮肤苍白得没有任何血色，她轻轻抓住那男孩的手，用手指轻轻一点，一道光影顺着指尖进入到男孩的身体里，王小下闭上眼睛，探知到这男孩阳寿未尽，命不该绝。
　　王小下又走到女孩身边，那女孩一身的血污，胸口上的伤口红得发黑，她也一样阳寿未尽，真是可惜这如花似玉的年纪了。
　　他们的尸体尚没有发臭，死了想必不会很久，或许还能有救。
　　“他们死多久了？”王小下问道。
　　“不到两天”老头儿回答道。
　　“那还有时间！”王小下嘟囔道。
　　于是王小下小心地将这两具尸体平躺着放在地上，这里离京城很远，荒无人烟几乎不会有人经过，她一把扯下两个人头上的黄符，黄符一掉，那两具尸体的嘴唇顿时发紫，尸斑慢慢显现出来。
　　老头儿感觉到尸体有些变化，他皱了皱眉，终究没有说什么。
　　王小下见状马上用手捏了一把纸钱来塞入这两具尸体的口中，用手捂着他们的嘴用力一压，那纸钱在尸体口中顿燃烧起来发出淡蓝色的光来，一缕黑烟从尸体的鼻孔中喷出，一股恶臭的尸臭味顿时蔓延开来，老头儿不禁捂住鼻子，慢慢地那恶臭竟消失不见了。
　　等嘴里的纸钱烧得净了，那两具尸体似乎变得柔软了一些，他们的嘴唇微张着，颜色已一点点变浅，发出活人般的红色颜色来，身上好似也有了些血色，不再那么苍白了，秋月姑娘的伤口慢慢竟又开始流出血来，王小下伸手在那伤口上轻轻一抹，那伤口竟神奇地消失不见了。就连那男孩脖颈的勒痕也越来越浅了，两具尸体就那么安静地躺着好似仅仅睡着了一般。
　　王小下又从手中捏出两个黄符，将符咒贴在这二人的头上，那黄符的字突然燃烧起来，紧接着融进了那二人的身体中去了，王小下又割破手指，用指尖血在这二人嘴唇上轻轻一点，血慢慢流进他们的体内，这是招魂术，仅对阳寿未尽受了冤屈而死的人才会有用。
　　所有的这一切都结束以后她才又站起身来拍了拍手说道：“老头儿！你且先在这里陪着他们，收好他们的尸体，切记不可让任何人挪动，否则便会前功尽弃了！我也就再没法子救他们了！”
　　“姑娘你能救他们吗？”老头儿诧异地问道，他看不见刚刚王小下都做了什么，只感觉到尸体有些不太一样了。
　　“枉死之人三日内寻到杀害他们的人，以害人者的血肉当引，抹去死者生前的怨气，或可施法救回他们的性命，只是这期间万不可有人挪动他们的尸体，我需要他们的魂魄与我同行，若尸体动了，魂魄回来无法归位，便失去时机再也救不回来了”王小下认真地说道。
　　“好！姑娘，若你能救他们，我来世当牛做马也要报姑娘的大恩大德！”老头儿突然跪下来说道。
　　他发着誓，王小下却是不以为然，就如小王爷当日说她前世既救过他今世便要报答她那样，她也从未当做一回事，前世也好，来世也好，与当下并无关系。
　　“我从不奢求来世，今世既遇见了便是我们的缘分，你不必记挂在心上”王小下淡淡地说道。
　　老头儿沉默着，每个人的处世态度不同，既无需争辩，也无需被影响。
　　王小下用纸钱在老头儿和两具尸体附近圈了一个巨大的圈，王小下打了个手势，那一圈纸钱便顿时化作蓝色的火焰不停地燃烧着，这鬼火可以暂时保护他们不被外界侵扰，王小下这才算放下心来，用手指着那两具尸体，一抬手叫道：“走！”
　　那量具尸体里的鬼魂便从尸体上站了起来向着王小下而去，王小下在白日里是看不见鬼的，她只见那鬼火动了一下，于是她伸出手，一把纸钱在手中化作了一捧银色的灰，她轻轻对着鬼火动了的方向一吹，那灰飞向鬼火的方向在半空中打出两个人影出来，王小下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走吧！”王小下对着那两个鬼说道。
　　那两个鬼身上的灰已经掉落，再次消失在空气之中。
　　很快王小下便又回到了京城，等到天黑了才进入到张家，张家的那浪荡子常年混迹于勾栏瓦舍，夜深才醉醺醺的回了家，进了门，一边脱衣一边叫着人伺候。
　　王小下听见声音给身边的女鬼使了个眼色，那女鬼点点头，认出是害她的浪荡子，化作丫鬟的模样端着茶进入到房间之中。
　　“来！给爷更衣！”张公子醉醺醺的对着秋月叫道。
　　“奴婢这就来了！”秋月放在身后回应着，走到张方栋面前，低着头伸手去解那人的腰带。
　　张方栋见来人是个身材纤细的姑娘，朦胧中好似没有见过，顿时又来了兴致，一把抓住秋月的手腕，色眯眯地看着她。
　　“公子抓疼我了”秋月低声叫道，用力地挣脱着被抓住的手腕。
　　“你叫什么名字，我好像从未见过你啊！”张方栋说。
　　他喷出一嘴的酒气，温热的气体打在秋月脸上，秋月却是什么都感觉不到的。
　　“奴婢叫秋月”秋月小声说道，低着头不住地向后退去，却被张方栋一把抓住了腰。
　　“秋月？好名字，不知为何倒是觉得有些耳熟呢！哈哈，这也是你我的缘分，今日不如就从了本公子了吧！”张方栋大言不惭地说道，脸越发离得近了。
　　“公子这不好吧！奴婢家中有未婚的夫君”秋月低着头说道，手指甲已变成血红的颜色，瞳孔也在发红。
　　“有何不好？本公子的姐姐是宫里的贵妃娘娘，这普天之下我要什么都应该有人双手奉上！你那未婚的夫君如果愿意本公子就赏他几个银子，若不愿意就下地狱与你成亲可好？”张方栋说着，脸上邪邪地笑着，笑得越发放荡了。
　　“是啊！他已经被你杀了啊！”秋月说着，疯狂地大笑起来。
　　“什么？”张方栋一时没反应过来，一把松开抱着秋月的腰的手，不禁后退一步。
　　秋月慢慢抬起头来，脖子发出咯噔咯噔的骨头断裂一般的声音，苍白的面容在狂笑着，眼角不住地渗出血泪来。
　　“你是谁？”张方栋这下有些害怕了，不住地向后退着，酒因为惊恐而慢慢醒过来，他的瞳孔越瞪越大，死去的记忆又冲了出来。
　　“你，你是！是你！你是，你不是死了吗！”张方栋嘴角哆嗦着叫道，想起来这是他前日才派人扔到乱葬岗里的女子。
　　“鬼！鬼啊！”张方栋吓得大叫起来，脸都被吓得惨白惨白的，疯狂地拍打着门窗。
　　无论他怎么拍打都不会有人来得，这里早已被王小下下了咒，不会有人听到这里的声音，张方栋今日也不会逃出去的。
　　王小下听见屋内的动静，又给了那男鬼一个眼色，那男孩点点头也进到屋子里面去了。
　　“少爷，喊我吗？”李恩赐应道，低着头走向张方栋。
　　张方栋处于巨大的惊恐之中，听到有人叫他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一把抓住李恩赐的手大叫道：“鬼！有鬼！”
　　“少爷，哪里有鬼？”李恩赐抬起头来看着张方栋不紧不慢地说道。
　　四目相对，李恩赐的眼角也淌着血泪，一滴滴血掉在张方栋的手上，直把张方栋吓得连话都喊不出来了。
　　“啊！啊！”张方栋张张嘴，想发出声音却是哑着嗓子发不出声音来了，他吓得瘫坐在地，尿从跨下流了出来。
　　王小下看不见都发生了什么，她跳下去，一脸疑惑地向着秋月和李恩赐看去。
　　“怎么了？怎么没动静了？”王小下开口问道。
　　“吓得叫不出来了”秋月说道，向着张方栋努努嘴。
　　“仙姑！仙姑救我！”张方栋见王小下站在他面前又马上抓住她的腿叫道。
　　王小下回过头去，却是什么也看不见的，可是她泛红的瞳孔却把张方栋吓得差点死了。
　　“鬼！”张方栋直接吓得昏了过去。
　　王小下俯下身去，摸了摸身下的人，从腰间抽出那把桃木短刃，不禁叹口气。
　　“我晚上看不见人，割你哪里的肉我可没法子选了，谁让你作恶多端，你这命怎么都是要抵给他们俩的”王小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