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种地日常》一杯雾里

11、种地中（五）

　　买好种子和肥料，身上还有一万九千元。

　　以往这点钱和苏九闻出去吃个饭就没了，纪行聿不知道够自己在这里活多久。回去的时候他买了很多能囤的菜还有大米，还问江延这么多够不够自己活一个月。

　　这人不仅是种地白痴，还是生活白痴。

　　江延瞥了一眼购物车里的蔬菜和肉类，说道：“这些放不了太久，容易坏。”

　　“啊，这样的吗？”

　　纪行聿赶紧从里面掏出几颗大白菜放回去，买了几个容易保存的罐头食品。要是放以前，他根本不会多看一眼这些，可现在形势所迫他不得不向现实低头。

　　唉，生活不易，帅哥叹气。

　　他跟江延一人扛着一麻袋东西上了车，颇有一股满载而归的气势。

　　快到家时，纪行聿摸着包里还剩下的三千块现金，猛然想起现在有钱了岂不是可以给江延发工钱了。一天两百，现在是第……十五天，那应该给他三千块钱。

　　他在包里数着，正好还有三千。

　　江延看了一眼他的动作，问道：“钱掉了？”

　　纪行聿摇摇头，“没，这不是有钱了可以给你发工钱了吗。”

　　到了家门口，纪行聿塞给江延三千块现金，他怕自己数漏，提醒道：“你回去再数数，我怕自己数错了，要是少了再跟我说啊，哥我现在有钱了。”

　　说完他颇为得意地扬起下巴笑了笑，打开车门下去拿好东西，朝江延说了声拜拜便回了家。
　　坐在车上的江延收起那些钱，正好拿来给下个月买药。

　　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的汪汪声，纪行聿迫不及待打开门进去解开肉丸脖子上的绳子，把包里的打包的肉菜给它吃。

　　看肉丸吃得这么香，他想幸好家里有条狗会等他回来，不然一个人回到安静的家里大概率会很孤独。
　　而孤独在这乡间宁静的夜晚会被无限放大。

　　没有城市的喧嚣和拥挤，这里的黑夜尤为漫长。

　　习惯早起后，纪行聿总能在肉丸发出叫声之前提前醒来，而肉丸也因此避免了一场胖揍。换好衣服带好草帽，纪行聿拿了一个干面包坐在家门口的石墩上啃。

　　一连出了好几天太阳，他看了眼天气预报，心想怎么还不下雨呢？

　　路过几个扛着锄头下地的大爷大妈们，纪行聿仔细看着他们身上的着装，再看了看自己的，黑色长裤上有着洗不干净的土渍，上衣也已经被磨砺的不成样，衣服下摆破了一个洞，怎么看怎么像是准备下地干活的样子。他摩挲着手掌上新长出来的茧，内心感慨万千，这么久也算是融入这个圈子了。

　　以前写作文时总要写励志人物素材，现在好了，自己的人生也挺励志的，从一开始以为的荒野求生慢慢变成了正常的田园种植生活。

　　一路走来真是不容易，回头得让苏九闻在考试时把他写进去。

　　不多时，他看见准时走来的江延，肩上扛着个大铲子。他拿上准备好的两把铁锹过去，说：“咦，怎么还拿个铲子？”

　　江延放下大铲子，解释道：“有些土质疏松的地方需要用铲子，单用铁锹挖不动。”

　　“这样啊。”纪行聿点点头，又学到了一个新知识。

　　今天要去两块地里挖渠，种水稻需要水源充足排水好的地，于是他们得先建好排水系统。

　　纪行聿跟在江延身后，听着他传授挖渠的经验，怕他听不明白江延还特意在纸上画了渠道路线图。

　　纸上的路线图很规整有序，且连接口处都有一个阀门，这让纪行聿想起了物理书上的电路图，也是这么画的。

　　他和江延一人一块地分开干，每个人拎着一把铁锹走。

　　看着面前的十亩地，纪行聿为自己捏了一把汗，这得干到猴年马月啊，还有一星期就六月了，能干得完吗？

　　他叹了口气，撸起袖子加油干，一鼓作气挖好渠。

　　江延干起活来不爱说话，纪行聿只能有样学样闷着头干。偶尔他停下来休息一会儿，一抬头却看见江延已经挖在了自己前头。

　　这人都不会累的吗？

　　没有办法，干不完的话时间会一直拖下去，为了能早日把种子种下去，他起身抹了抹额头的汗珠，继续弯下腰顶着太阳开始挖。

　　每挥动一下铁锹，他都觉得自己的腰要废了，这腰痛怎么比膝盖受伤还要痛。

　　好不容易捱到十一点可以回去，纪行聿躺在床上哀嚎着，此时肚子发出惨烈的叫声，他闭了闭眼。

　　要死肉丸会做饭就好了，这样一来自己不用辛苦一天回来还要亲自做饭。

　　他起身走到客厅的位置，目光炯炯看着在咬塑料玩具的肉丸，小狗睁着乌黑的眼睛看起来天真极了。

　　行吧行吧，指望你有什么用。

　　他从冰柜里拿出一块肉，在网上搜了个教程有模有样学起来。这日子一天天过去，他发现自己其实还挺有做菜天赋的，虽然味道不怎么样但起码没有翻车。

　　想到这里，他满意的笑了笑，等什么时候苏九闻过来了露一手给他看，让他感受一下自己的蜕变，趁机再骗点钱最好。

　　前面几天都是大太阳，地也已经挖了三分之二，就差最后末尾处没有挖通。可就在第五天时，天气变了。

　　早上的时候下起了倾盆大雨，一直到中午才停歇，而他们的挖渠日程也延续到了下去。

　　四点钟左右，外面已经不下雨了，纪行聿和江延穿好雨衣下了地。

　　雨水浸湿土地，原本疏松的土如今更加散烂，用铲子也粘粘的，纪行聿铲了好几次都没铲干净。江延所在的那块地已经弄好了，只等着纪行聿这边弄好后，两块地相互连接即可。他看纪行聿站在一个地方捣鼓了许久也没动静，便走上前帮忙。

　　见他来了，纪行聿松了口气，说：“这个土好烂，根本铲不干净，而且我的脚总是陷进土里拔不出来很难走。”

　　江延知道这种情况，他上前扶住纪行聿让他把陷进去的脚先拔出来。见状，纪行聿紧紧抓住他的手，用力把脚拔出来。

　　怕他摔倒，江延还上手扶住他的腰。

　　感觉到腰间的温度，纪行聿没忍住缩了下身子。

　　江延问：“怎么了？”

　　纪行聿不好意思的笑笑说：“没事。”

　　不一会儿陷进去的脚拔了出来，他对江延说了声谢谢。

　　“你小心点，我去前面挖。”说完，江延迈着步子缓慢地走到了前面，从连接处开始倒着挖。

　　纪行聿说了声好，低下头继续挖着脚下的土，可每走一步都格外艰难。正当他准备移步去往前面挖时，脚下的步子一滑，在土面上留下了一个光滑的弧度。

　　毫不意外，纪行聿摔了个脚朝天。

　　背部砸下的痛觉以及头部的眩晕感扑面而来，他就这么水灵灵地躺下了。

　　江延看到这一幕，嘴角一抽，又好笑又在意料之中。此时纪行聿正准备从地里爬起来，江延稳稳地走过去，拉住他的手把他拽起来。

　　纪行聿嘴角耷拉着，委屈道：“为什么你没有摔跤？”天知道他刚刚摔下去的时候有多痛，这地上是有个石头吗，怎么背部像被砸了一样疼？

　　江延一脸无辜，双手摊开，“我也不知道，你下次注意点，这地里有石头不要砸到脑袋了。”

　　晚了，已经被砸到了，但不是脑袋，是背。

　　他皱紧脸，背部的疼痛接踵而来，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

　　天上渐渐下起了小雨，还有一点就要挖好了。江延看着纪行聿后面全是泥，于是说：“你先回去吧，剩下一点我来弄。”

　　“不行，马上就要挖好了，我们一起干。”纪行聿摇摇头，表情十分坚定，虽然摔跤了很痛，但顺利就在前方怎么可以临阵脱逃。

　　“好吧。”江延松了口，指了块较小且看上去没那么多水的地方给他，“你挖这里吧，别又摔了。”

　　纪行聿朝他做了个收到的手势，“包在我身上。”

　　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以后他在桃源里还怎么待。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雨也越下越大，到最后挖完时已经天黑，他们两个脸上沾满了雨水，就连纪行聿身后的泥也被雨水冲刷了个干净。

　　这样的下雨天真好啊验证挖好的水渠有没有成功，江延走到排水口看着水流哗啦啦往下水道里流出，对纪行聿说：“可以了，很成功。”

　　纪行聿松了长长的一口气，“终于挖好了，累死我了。”

　　江延把工具带上，走到了一旁的水泥路上。纪行聿跟在他后面，发自内心说道：“江延，你怎么什么都会，好厉害啊。”

　　会开车，会种地，连挖渠这种大工程也会，没有他自己只能坐等吃山空了。

　　这其实是身长在乡下，依靠土地生存的人应该会的。

　　江延漫不经心道：“时间长了你也可以。”

　　“真的吗？”纪行聿听完眼睛亮了亮，要是自己会这么多，那不得自豪死。

　　他又问：“那要多长时间？”

　　江延看了他一眼，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边走边说：“你嘛，聪明点的话半年，不聪明的话四五年吧。”

　　四五年也太长了吧，半年倒还可以。纪行聿觉得自己还算聪明，跟在江延后面，像个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问一堆。

　　“诶，我这么聪明半年也可以的吧。”

　　“你是多久学会的啊，谁教你的？”

　　“你也是用了半年就学会的吗？”

　　突然江延停了下来，纪行聿立马刹车站在他后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下一秒江延开口叫了声他的名字，语气很是严肃认真。

　　“纪行聿。”

　　纪行聿打起十二分警觉，顿了顿，问：

　　“怎么了？”

　　江延语气松了些，淡淡道：“看路。”

　　“哦好。”纪行聿眨了眨眼，安静地跟着他身后。

　　一条大雨滂沱的道路，漆黑一团的前路偶有路灯闪烁着，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在这个寂静的夜晚互相作伴。

　　后来，这也成为了他们无法忘却的美好记忆，是属于他们的乌托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