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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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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的暴雨来得又急又猛,走的时候倒是不拖泥带水,干脆得很。
往后几天都是晴朗天气,江钰在床上养了几天,原本就没有什么大碍,现在已经大好,原先江阿爹还一直拘着江钰静养,确保女儿无恙才放人出来活动。
养伤的这几天江钰一直在想,按照种田文女主的经典套路……
造玻璃?她不会。
做香皂?她不会。
各大现代特色美食?她靠外卖为生,不会做饭……
思来想去,她好像也就中医拿得出手,但最近徐阿贵这事儿闹得村里皆知,阿爹行医的名声不似从前。
再者,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家里看诊行医的家伙事儿都被砸得差不多了,就算是些小病小疼也看不了了。
江钰有些发愁,毕竟她和阿爹都得吃饭,还有那个素未谋面的哥哥,不管是为了原主还是为了阿爹,若真的考中了,对她的生活也能有所改善。
家里唯余的十两银子不能继续坐吃山空下去,直到江钰看到了大片甘蔗地。
寻常人家都是多种水稻,毕竟现在口粮吃紧,怎么会腾出地来种甘蔗?
心下疑惑就随口问了问阿爹,没想到竟然问出来个大商机。
原来每年镇上都会有老板来村里收甘蔗榨汁做红糖卖,虽然甘蔗的价钱不高,但一年也能赚个几两银子,家里稍微好过点的,都会腾出几块地来种甘蔗,卖了贴补家用。
江河不擅长农活,再则平常看病多收瓜果蔬菜,所以除了必备的粮食,家里也种了半亩甘蔗。
糖这东西在这年代也算是奢侈玩意儿,寻常人家轻易用不起,再加上甘蔗便宜,这妥妥是低成本高利润的买卖。
江钰两眼睛放光,她会做红糖啊!
小时候院长妈妈经常做红糖,卖了给像江钰这样留在孤儿院里的小孩买点零食玩具。
江钰经常会去帮忙,耳濡目染之下也就学会了怎么熬制红糖。
江钰眼睛透着光亮,要是把这手艺利用起来,家里就不愁没钱花了。
她把这个主意和江阿爹说了,江阿爹欣然同意,田里的甘蔗让江钰尽管去收。尽管江钰没说自己会做红糖的缘由,江阿爹也只当她是自己琢磨出的,并没有觉得江钰胡闹,反而十分支持。
江钰是个实干的,决定计划之后就开始研究。
红糖主要是用甘蔗汁经过高温熬煮之后放凉凝固而成的,高温熬煮好说,但是她没有榨汁过滤的工具,这一步不解决就进行不下去。
江钰不知道这个时代的人是怎么给甘蔗榨汁的,而且古代匠人多注重手艺传承,她一个外人也是没机会学的,看来只能靠自己摸索。
她想着这里没现代电力,全靠手动发力,想了想简单画了张草图出来。问了问阿爹,知道村子里的王叔是做木工的,没再多等,第二天就拿上图去了王叔家。
和人商量好,定了价约定两日之后来取货,趁着这个时候江钰打算把家里的甘蔗都收了,方便到时候熬糖。
蝉鸣阵阵,热气翻涌。
江钰随手抹了把汗,两手利落放倒两根甘蔗才直起腰准备歇歇,她自诩自己日常养生,运动得当,但还是高估了自己,砍了一下午的甘蔗,她现在的腰已经酸软的不行,江阿爹早早让她以做饭为由赶了回去,年龄大了可不能这么折腾腰。
看了一眼已经下山的日头,田坎上叔婶的说笑声也没听见了,想来都回家吃饭去了。
江钰也收了刀准备回家,把刚砍下的甘蔗堆上了推车,这一闲下来手上脸上被甘蔗外衣划伤的口子就发痒,弄的她心神不宁,正想着回去用艾叶烧水擦擦身子,一时不查,脚底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跌坐在了地上。
推车旁倒了一个人。
江钰心下一惊,医生的本能让她下意识展开施救。
她迅速起身查看,倒地不起的是名男子,面色苍白如纸,像是失血过多,重伤之处在左胸腔,伤口处浸湿了血迹,看上去是被利刃所伤。
江钰探了探脉搏,拿出习惯随身带着的银针,对着几处止血的穴位扎下,之后又撕下衣摆的布条,把还在冒血的血洞用布条简单的包扎了一下。
眼下暂时止住了血,但长时间下去怕还是有生命危险。
江钰先脱下自己的外衫,把男子扶坐起来,用外衫的两个袖子从男子腋下穿过,再把他的两手搭上自己的肩膀,绑好袖子,避开伤口猛地一下向上站起。
突如其来的重量让江钰身形一晃,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劳作一天酸软无力的腰和手臂让她止不住颤抖,停了好一会儿才平稳住了。
她拉着青年的手臂,把人再往上提了提,向推车走去。
把人放上车的那一刻,身后的青年闷哼了一声,江钰急忙解开外衫,把两人分开。
“喂,你没事吧。”
青年紧抿双唇,好像在忍耐剧痛,嘴唇泛白,全身都在不自觉地发抖,任然是紧闭双眼,意识不清醒。
江钰不想再继续耽搁下去,这外伤得赶紧用药,正准备推车回家,忽然被人扯住了衣袖。
她朝青年看去,只见他的嘴一张一合却听不清话语,江钰只得弯腰凑近些:“人……追杀……躲。”
江钰逐渐瞳孔放大,快速直起腰背,她的手有点抖,差点忘了这可是个命如草芥的封建社会。
救了他可能会惹祸上身,甚至牵连她和阿爹的性命……
江钰握紧推车把手,看着车上的人犯了难,心下紧了紧,把刚堆上的甘蔗全笼盖在了男人身上,还未去除的甘蔗外衣正好把人遮了个干净,她向四周看去,确定没人,蹲下用砍刀把地上的血迹埋了下去,稳了稳心神之后才推着车走了。
夜幕降临,夏虫齐鸣,倒给这闷热的夜晚添了几分活力。
江钰把男人安顿在了在外读书的哥哥屋里,睡在床上的青年看不清样貌,他满身的血污浸染了白衣,脸上也粘上不少血,让人看不清眉眼,看着就像只受伤的流浪狗,看着怪可怜的。
她把人带回来的时候只和江阿爹说是捡来的人随手一救,等人能走动了她会让男人立刻走,追杀这种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安全。
家里的药被摔了个完全,但江钰不敢请大夫来看,天色也不早了,镇上的药房怕也快关门了,无奈只能让阿爹上隔壁猎户大哥借了些他常备的外伤药。
所幸伤口只是流血多,看着吓人,其实并不深,药虽不算名贵,但也对症,包扎好也就没什么大碍了。
江钰打了盆水,想着把人脸上的污血擦干净,拧干净水在青年脸上轻轻擦拭,随着污血逐渐被洗净,眼前人的眉眼显露,男人紧闭着一双丹凤眼,自带贵气,显得睫毛更加浓密纤长,往下鼻梁高挺,唇形完美。
身上染血的衣服被换上了阿爹的衣服,只是衣服穿在他的身上有些不合身,但即使这样,也掩盖不了满脸的贵气,倒像是落难谪仙,正气凛然。
江钰被惊艳得出神了一瞬,不自觉猜测起了男人的身份,长得这么高调应该做不了刺客吧,倒更像是被山匪抢劫的落魄公子。
烛火的“啪嗒”声让江钰猛的回神后,不知觉地红了耳朵,感叹了一句男色误人啊。
按照伤情,江钰估计今晚男人可能会发热,半夜特地来看过几次,想来男人原本的体质不错,昨夜只是烧了一会儿,没用药就自己退烧了。
见人没事江钰就回房补觉了,等到天完全亮了才悠悠转醒。
昨天干了一天活儿,又照顾了人一夜,江钰只觉得全身酸痛,感觉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
即使这样,依着常年做中医的规律作息,江钰还是准备起床用早饭。
灶头上温着米粥,却不见江阿爹的身影,江钰一边吸溜着米汤一边向猎户大哥打听,知道人没往甘蔗地去就放心了。
昨晚歇下前她就交代了江阿爹,这几日先不收甘蔗了,一个是做红糖的甘蔗够用了,不急着全收回来,累坏了腰反而得不偿失,再则……江钰向男人所在的屋内看去,刚从那片地里捡了个“隐患”,还是在家呆几天保险。
见米汤吸溜完了,江钰才慢悠悠地吃完剩下的米粥,刚放下碗筷,就听见王叔来送货,她的榨汁机到了!
看过实物江钰很惊喜,原本她的草图大致是两个圆筒上下叠加固定,中间留下一定空间让甘蔗穿过,旁边加装一个连接圆筒的把手,通过转动把手让两个圆筒转动挤压,达到榨汁的效果,但王叔把它改成脚踏的就更好发力了。
“榨汁的话你一个女娃用把手可能使不上劲……”
江钰真心谢过,想补上其中的差价,这脚踏的工艺可比原本简易的把手复杂不少,但王叔没收,江钰也没客气,只是记下了这份情谊。
刚拿到称手的工具江钰自然按耐不住想试验一番,脚踏果然更好发力,在全身重量的帮助下能减不少力,甘蔗在两个圆筒的挤压下迸发出汁水,三两下就榨好了一锅红糖的量。
一锅糖熬制出锅,江钰放好木槽,用木瓢把红糖舀了进去放凉凝固。
这些红糖品相不算上乘,熬煮红糖不仅火候要把握精准,还需要不断搅和甘蔗浓汁使其受热均匀,江钰在熬制的过程中发现家用的柴火多少树枝枯叶,容易点着但是却烧得不久,这样无法持续加热,看来得劈些大柴才行。
江钰想的入神,一时竟没发觉那本该昏迷着的人这时正倚靠在门边盯着她一动不动。
像是见人还没发现自己,那人没忍住出声:“姑娘……”
不远处的江钰听见声音明显一愣,没想到他能醒得这么快。
她有些警惕,在看见男人的那一刻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
江钰:“是我救的你。”
“我知道,我会报答你。”男人的嗓音有些虚弱。
“不用,你既能走动了,就赶紧走吧,我不求你回报,救你是我不忍心,但你也别连累我一家人。”江钰紧了紧手里的木瓢。
男人愣了一会儿,之后他才开口道:“姑娘,我能做活的,断然不会白吃白住连累姑娘家。”
江钰:“不是说这些,你的事我不多问,但你说你被追杀,你的仇家要是追来,终究会害了我家。”
“追杀?我记不得了,我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明明是矜贵英朗的面部轮廓,但此时微微颤抖的嘴唇,湿润泛红的眼眸……
说着便重重咳了几声,捂着伤口脸色痛苦,江钰没顾上太多,下意识上去把人扶住。
他抬起眼睛,“姑娘,我是失忆了吗?”
江钰不经意间和他无助迷茫的眼神相撞,有些不自然地偏了偏头,把人扶回床边坐了下来在,“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姓甚名谁家住何处也没有一点印象吗?”
昨晚确实发现男人头上有伤口,像是重物砸击留下的,江钰深深地看了男人一眼,见人眼低已经不知觉冒出泪花,眼神无辜呆滞,心下已经信了七八分。
“我想,我应该叫阿屿。”男人从领口处拿出了一个用红绳穿起的玉坠,上面正是一个“屿”字。
“好,阿屿你听好,我是在我家地里捡到了浑身是伤的你,你当时喊着追杀,我想你应该是被仇家逼到这里的。”江钰开口说着男人现在的处境,这次她正视着男人的眼睛没再躲开,“我现在不赶你,但等你伤好之后你必须马上离开,你的仇家不明,我不能拿我家人冒险,希望你能体谅。”
阿屿垂下了眼眸:“应该的,能得姑娘相救我本应该感激不尽,刚刚醒过来不知道自己竟是这样的处境才会贸然开口求姑娘收留,我该现在就走的……”说着作势要起身,江钰下意识抬手想拦,还没碰到人阿屿就自己坐了回去,“多谢姑娘!”
江钰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但看到乖巧坐着的人又觉得自己多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