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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辞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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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有老板特批假期,但姜渺在家歇不住,隔天便去上班了。
她昨天一早便在手机上跟赵晴请了假,生病的消息一天便传遍全部门,小白见到来上班的她,还惊讶地问怎么不多休息几天。
昨天有一些待处理的工作,姜渺顾不得寒暄,紧锣密鼓的投入到工作中。小白却又划着椅子过来,在她桌上放了一张卡。
似乎是什么餐厅的会员卡,姜渺不解地望着小白。
“你昨天没来不知道,昨天郑总发福利,给公司的每个人都发了SUNDAY的会员卡,里面可有大几千呢,一日三餐都包含在内。”
“什么SUNDAY?”
“就是咱公司附近商超楼下那家餐厅啊,还挺有名的呢,味道也很好,就是有点贵。”小白豁然又想起什么,一拍姜渺的胳膊,“对了,他们家各种养生粥都挺出名的,你不是胃不舒服吗?咱中午就去吃。”
姜渺的心脏忽然涌上来一股麻意,战栗之中又有些微刺痛。她兀自咬着嘴唇发愣,小白已经欢快地划了回去,嘴里哼着小调说:“郑总太好了,我要给他打一辈子工。”
姜渺深呼吸几次,把心里那些复杂的情绪都压下去,继续投入工作。
有些人就是,你想和他撇清关系,却不知不觉越欠越多。
姜渺想找个机会,再跟郑予安说清楚一次,但郑予安昨天飞去国外出差,这段时间都不在公司。
她主动想见他的时候,他反而不见踪影。姜渺无奈,只得将这件事暂时搁置。
郑予安不在公司的时候,时间有一种微妙的停滞感。公司照常运转,姜渺每天按部就班工作,不必每天担心在转角处或电梯口撞上郑予安,却又觉得少了点什么。
在这样微妙难言的等待中,某一天,姜渺接到了一个电话。
手机在桌上震动,上面亮着一个陌生号码,号码的归属地是榕城。
震动声执着地响着,姜渺没有动,盯着那串号码,时间久到周围的同事都投来疑惑的眼神。
“不接吗?”小白问。
姜渺好像失神一样转头看了她一眼,这才拿起手机,划到接听。
手机贴在耳边,那头传来中年男人的粗声:“终于肯接电话了?”
姜渺一瞬间浑身僵冷,握着手机的手用力到指尖发白。她匆匆起身离开办公室,去走廊尽头的安静长廊听电话。
“你怎么查到这个号码的?”她声音僵硬。
对面的男人嗤笑了一声,轻蔑说:“我早告诉过你,我人脉广着呢。你以为偷了身份证,一个人跑去北市,换了号码,我就找不到你了?我告诉你,你欠的债,别想能轻易逃掉。”
“我没有逃,我来北市是为了找工作赚钱。上个月钱不是已经按时打进你卡里了,你还想怎么样?”
姜渺胸膛起伏,声音里压了一分恨:“如果我继续留在榕城,做你安排的那些低薪零工,我一辈子也还不上那些钱!”
“谁知道你去了北市还会不会回来,再说你欠我的只有钱吗?”男人的声音里也带了怒意,“你一个人偷偷摸摸跑到北市,我儿子可是气得犯了好几次头疼,现在人还在医院呢。”
姜渺的情绪好像被浇了一盆冷水,过了半晌才冷冷地说:“不舒服就去看医生,找我又有什么用。”
“你装什么无辜,我儿子头疼是因为谁啊?”男人冷笑着说,“我就知道你不会乖乖回榕城。没关系,我现在人就在北市,而且我也知道你在哪上班,如果你今天不跟我回去得话,我就去你公司闹,把你做过的事都宣扬出去。你看着办吧!”
电话那头传来嘟嘟忙音,姜渺如坠冰窟,吸进肺里的空气都像带着冰碴,刮得她从骨骼到肺腑都生疼。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办公室,小白见她脸色不对劲,顿时紧张起来,“怎么了,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家里?她早就没有家了。
只有一次次把她拉入深渊的命运。
姜渺自嘲地笑了笑,转身往赵晴办公室走去。
*
郑予安下午四点落地北市,一下飞机就赶回了公司。
这次去日本出差,带回了不少市场最前沿的讯息,他一回公司就拉着于澍讨论,于澍拧着眉说:“这么高强度工作,你也不怕猝死。”
摸鱼大王自然是不能理解这世上有人会靠工作排解心中苦闷。郑予安工作勤奋,效率也高,很快就拟出一份方案,让于澍送去市场部。
“很急吗?要不明天吧。”于澍一脸为难,“晴姐今天心情不好,我还是别去给她添乱了吧。”
赵晴一向心宽,郑予安有点意外,问:“出什么事了吗?”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她部门里那个姜渺,转正还没多长时间呢,今天突然辞职,晴姐本来很看重她的,这下可把她气够呛。”
“辞职?”郑予安表情凝滞。
“是啊,今天上午提的离职,立马就收拾东西走人了。”
“为什么没有人通知我?”
“啊?这种事情需要通知你吗?”于澍有点糊涂,“再说你那个时候应该在飞机上……诶不是,你去哪啊?”
他话音还未落,郑予安便已冲出了办公室,动作快得在眼前掠过残影,留下满脸懵的于澍,在办公室里独自凌乱。
郑予安开车一路疾驰,期间拨通了姜渺的电话,又给她发了微信,但所有联系方式无一例外全部被拉黑。
她抛下了他,又一次。
郑予安气得太阳穴都隐隐作痛,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姜渺租住的小区,长腿飞快地跨上五楼,敲响了那扇门。
开门的却是姜渺的室友,看见郑予安愣住了,指着他说:“你、你是……”
“姜渺在吗?”郑予安急切地问。
“你找姜渺啊。”魏箫箫反应过来,表情有点失落,“她今天退租了,下午的时候就搬走了。”
“你知道她去哪了吗?”
“不知道,她没说,但是我感觉她状态不太对,好像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郑予安的心沉了下去,说了一声谢谢便转身离开,走出几步后背影一顿,接着又折返回来对魏箫箫说:“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
姜渺拉着行李箱,像来时一样孤身一人穿过昏暗的巷道,循着手机上的地点找到刘东奎。
他靠在一家咖啡馆外的路灯旁,看见姜渺时,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笑容中带着目睹猎物拼命挣脱罗网逃走,却又很快落入下一个陷阱时的鄙夷和痛快,混杂着赤/裸裸的恶意。
姜渺嫌恶地对他回以冷眼,他却笑得更痛快,眼里的嘲弄毫无掩饰。
刘东奎来的时候急得恨不得去公司抓人,要走的时候却又起了闲情逸致,打电话约在北市的好友出来聚聚。
吃饭的地点选了个不知哪个犄角旮旯的馆子,一楼是堂食大厅,饭菜的香气混着浓郁的酒气,隔老远便能听见里面吵闹的人声。
姜渺跟着刘东奎直上二楼包间,饭桌上一群五大三粗的男人粗野的谈笑声几乎能把玻璃震碎,烟酒气熏得姜渺胃里翻滚,她实在忍不了,起身去外面透气。
“别又跑了啊。”刘东奎在后面喊道,脸已经喝得通红。
姜渺嫌恶地回头瞪了一眼他喝醉的丑态,他却哈哈大笑,好像在看什么滑稽戏剧一样,对身边的人挤眉弄眼说:“我儿媳妇,害,真不知道我儿子看上她什么了……”
姜渺一刻也待不下去,匆匆走出去。
前厅太过吵闹,姜渺从外置的楼梯直接下到饭店后门,晚间的凉风带着寒气沁入鼻息间,她深深呼吸了好几口,这才觉得内心的躁怒平息了些。
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姜渺拿出来,是魏箫箫的来电。
接通之后,那头的魏箫箫立刻问:“姜渺,你现在在哪?”
“我还在北市。”姜渺说,“有什么事吗?”
“没事,我就是想知道,你这么着急,是要去哪啊?”
知道她要搬走的时候,魏箫箫的确很不舍,她说好不容易碰到一个这么合拍的室友,很不舍得她离开。那时候姜渺心里一团乱麻,也没顾上跟她好好道别,现在后知后觉地感到了一丝歉意。
“我不去哪,就是回老家。”
“你要回老家?”那头安静了片刻,接着又传来声音,“那你什么时候出发,马上就要走吗?”
“不知道。”姜渺抬头瞥了一眼上方隐隐透出推杯换盏的喧闹声的窗口,“应该还得再等一会儿吧。”
“那你把现在的位置发给我,我有一个礼物要送给你,当做告别的纪念吧。”
姜渺当然是推辞,但魏箫箫态度很坚决,大有她不接受礼物就是不在意她们这段室友情的意思,姜渺拗不过她,只好依言把定位发过去。
她算算距离,魏箫箫赶过来大约需要半个小时。期间楼上的吵闹声一直没停,甚至随着酒意的烘托越演越烈,像只烦人的飞虫,直往人耳朵眼里钻。
她烦躁地站得更远,一边看着路口,一边踢脚下的石子。
深蓝色的夜幕铺满整个天空,今夜无星无月,路灯零落的光寂寥地照着脚下的地面。
饭店的后门紧邻一条偏僻的巷子,一个路过的行人也没有。姜渺望着路口,看见拐角处出现两道雪亮车灯。
黑色车身很快露出全貌,姜渺越看越眼熟,心跳忽然错漏一拍,连呼吸都窒住了。
车在眼前停下,郑予安很快下车,甩上车门的动作带着几分怒,面沉如水地朝姜渺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