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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夺回战前夕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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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的颠覆?”杜光欧没听明白。
夏未信抬腿走出了武器库,在她冷飕飕的注视下,杜光欧也跟着走出了铁门。
“概念上的颠覆。”夏未信像是为了让他听清,又一次说道,“不理解的话,就回去打仗,用自己的双眼去看。”
她领着他离开了武器库,那之后,不论杜光欧再问什么,夏未信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虽然,她从一开始就是这样。
在他的要求之下,夏未信又十分不情愿地带他在内城逛了一大圈,杜光欧本意是想找锻造间,他很好奇那些规格统一的刀剑是如何锻造出来的,但此时是深夜,各家屋门紧闭,根本看不出个所以然来,问夏未信,又只能得到一个冷漠的背影。
深夜之中,整个内城非常安静,屋宅熄了火,人们在美梦中沉眠,不知道今日夜里发生了什么。
他们最终离开了这座灰白色的城市,在离开之前,杜光欧再度看向那座白塔。它沉默,健在,投来一种跨越时间的凝望。
盯着蛇,杜光欧在心中重复着未变的誓言——
无论复权派拥有怎样的理念,他们的力量如何强大,他都会摧毁他们。摧毁他们的势力,他们的精神,摧毁这座白塔,摧毁那背后渊远的文明。
不达目的前,他不会罢休。
两人走出内城,外面还是那幅他们离开前的景象。
陈志似乎已在外等候多时,将军的脸上透出冷风摧残的赤红。见杜光欧出来了,他上前,说已经对军队下达指令,将来与内城互不进犯。而卫士段雷朝夏未信点头示意,证明陈将军的话属实。
诚意已示,交易得以进行下去。那之后,陈志命琉城将领上前,平分装载着武器的木车,由将领再顺次分发给下级士兵。
琉城士兵的武器参差不齐,很多都是东拼西凑的,这些人没见过这么多制式统一的精良武器,拿到了手里,没见过世面一般打量着。
夏未信淡漠地看着这一切,目光鄙夷,未曾掩饰。仿佛他们是一群蛀虫,正贪婪地蚕食着她的力量。
“行了,段雷,走吧。”她说,转身就要回城。
这时候,杜光欧给了陈志一个眼神,嘴中无声地道:“拦住。”
陈志读懂了他的意思,将军行动十分迅速,立刻带着几名士兵拦在夏未信身前。
段雷见状,立刻警戒起来,可是他们出手在后,已经失了先机,被彻底包围了起来。
女人皱眉,看了一圈周围的士兵,转身朝杜光欧质问:“这是什么意思?”
杜光欧开口,他说话时吐出阵阵雾气,遮住了眼中的光亮,“夏女士,要想让我们完全相信你,你,夏未信,在我们回到血皑之前,必须和我们一起行动。”
这话一出,在场任何人都能听明白,是要她亲自做人质的意思。
夏未信狐眼一睁,神色不再风淡云轻,“你别让我半夜吐出来,杜光欧。”
杜光欧伸手,为她让出一条远离内城的路,“夏女士,请。”
这件事,是他在最后看向白塔时决定的。
让夏未信留在内城,她指不定会做出什么来,复权派邀请过她,保不准她后面还会和他们接触。
不能放任这种事发生,她必须被限制行动。
为了实现自己的目的,杜光欧什么都能做。
“人皮揭开,原来是只长着獠牙的脏蛆,嘴脸真丑陋啊。”
夏未信充满怨恨的话语向他刺来,杜光欧岿然不动,只是保持着请她离开的姿势。
一众人就这么僵持了一阵子,陈志所率军队还滞留在城外,虽时都能接受调令行动,而反观夏未信一方,就只有先前帮忙运送武器的一二劳工,以及段雷一名卫士。
差距明显,没有什么悬念。
渐渐地,夏未信脸上的嫌恶化成了一滩冰水,她的身子也放松下来,不再那么紧绷着。
“段雷,你回去。”
“大人!?”卫士震惊。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和麻菁好好打理内城,别让任何人知道我不在了。”
“您真要跟他们走?”
“就当是去观摩败仗,引以为戒。”
她走上了杜光欧为她指引的那条路,女人的身影混入一群身穿甲胄的男人之中,显得十分单薄。
陈志唤人押送她,在两个士兵的看守下,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了一众琉城士兵之间。
没有硝烟的战争结束了,士兵们带着他们的胜利品从内城撤退,乌泱泱的一帮铁盔将士走后,这片城前的广场空无人烟,只剩一地被踩得污黑的积雪,控诉着这里曾发生的一切。
不过多久,月沉,日升,夜的清冷随之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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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未信一事解决,该进行下一步计划了。
五十多天后,夺还战正式发起时,军队将从琉城出发,途径邯泪,进军血皑。
之前的两次战争都没能打起来,从结果上说,这是好事,极大程度保证了人员没有缩减。但是,这两次不战而胜,却为士兵们带去了不小的困惑。
即便他们斗志昂扬,擂鼓三旬也会自断其势。军中渐渐出现了抱怨声,有些激进的人表达不满,埋怨没打一场正经仗,技艺在退化,武器都要生锈,如果到了血皑还打不起来,他们就要去别处闹事,好挥洒这一腔热血。
不过,雷声大,雨点小,这种说法在军中刚浮出水面,又很快消弭。在陈志的严令下,没人再敢造次。
这些都是小问题,杜光欧只希望这些渴求战争的人,在真正需要他们的时候,能够派上用场。
从琉城到邯泪,路程约十五日。队伍计划分成两只,第一只由作战部队构成,第二只是后勤。
后勤队中装载了这些天所需的军粮、淘汰下来的备用武器,以及医疗物资,抵达邯泪镇后,这只部队将停留在镇子与城市之间,方便接应作战部队。
作战无关人员,包括参谋、俘虏,以及医疗兵等,全部归于后勤队伍,白熠也是如此。董莉莉的位置则根据所在地变化,前往邯泪的路上,她将位处先锋,指明路线;抵达邯泪后,便退往后勤,保证自身安全。
前往邯泪的路有山峦隐蔽,不易被血皑观测。但毕竟是在平原移动,仍需多加小心。
抵达邯泪附近时,需要派出先遣,与在邯泪的线人取得联系,确定是否可以按计划让军队穿过邯泪镇。而这个线人就是黎梦,但这件事只有杜光欧和白熠两人知道。
杜光欧与陈志等人在军营约见,将本次夺还战事宜一一落实。
几人大致确认了一番分工:陈志统领全军,杜光欧身处先锋,董莉莉制定整体行进路线,白熠则留守后勤队伍,号令整只后援,何时支援,何时撤退,都由他来决定。
天亮时,几个人钻进营房。商议结束,出来时,天色已经黑了。
几人告别,回到各自的住处。
杜光欧与白熠同行,回到居民区,发现十一舍前有一女人在等待。
那人身着朴素的长袍,脸颊冻得通红,似乎等待已久了。她看到白熠回来,上前说道:“白先生,您要我们分析的匕首和刀,结果已经出来了。”
她说着,从包裹里翻出一个皮口袋,又小又轻。
曾在刚来琉城时,杜光欧拜托白熠研究他从黄王圣祠带出来的毒刀,距那日已经过去了两个月,想必现在是分析出了什么结果。
白熠指着那皮口袋,问:“这里面是什么?”
女人回答:“是从毒素中分离出来的一种物质,呈白色粉末状,有剧毒,这正是毒性的来源。毒素中还有其他成分,是它的催化剂,能使毒性大发,在人体内快速蔓延而使人毙命。”
白熠问:“这白色粉末是什么?”
女人摇摇头,“我们研究了许久也没能分析出来……”
白熠沉吟一声,道:“好吧,辛苦了,这些白粉先放在我这。然后那把短刀,还有那只匕首,把它们融了吧,你们分析所用场地、用具也都销毁,别让任何人知道。”
女人将皮口袋交给白熠,“好的,我这就去通知他们。”
白熠与杜光欧进了十一舍,把火炉点燃,两人对着那口袋里的粉末就研究起来。
杜光欧把绳子解开,发现里面只有非常稀少的白粉,他凑上去闻了闻,没什么味道。白熠也要闻,撅个鼻子过来,杜光欧连忙推开他。
“你不要命了?”
白熠一脸坏笑,“没事,反正是你先闻的,要是真中毒了,也是你先死。你死了再复活,我不也就活过来了?”
杜光欧无语,“……这都什么跟什么,你心也太大了。”
白熠碾了一点粉末,在手心摊开,“没味道,也没颜色。这应该是某种植物磨成的粉末吧。”
杜光欧问:“你怎么知道?”
白熠:“别忘了,我是药罐子里泡大的。是药三分毒,道理都差不多相通,对这些东西,我敏感得很。”
“……”
白熠摸了摸下巴,推测道:“可能是树皮,反正地衣磨不出这种毒物。西边没听说有什么能磨出毒粉的树,估计是从远东运来的。”
“反正不是血皑产的东西。”杜光欧道。
白熠把手掌心里的粉末倒回口袋里,拍了拍手,从水桶里舀了点水出来,让杜光欧帮他倒水,他在下面洗手。
白熠边洗边说:“我们离复权派的身份越来越近了,先不提首领的真身,杂役中肯定有东边来的人,不然他们不太可能使用这种毒素。”
杜光欧擒着水瓢,逐渐倾斜,让水流倾泻而下,“东边……可黄王是从琉城来的,他的后人怎么会散布到东陆那么远的地方去。”
“黄王的功绩的确是建立了琉城,但是,在那之前,黄王具体生于何处,却众说纷纭。有说他是从东边的远海来的,有人说他是从西边叱云颠上走下来的,什么说法都有。”
瓢里的水没了,杜光欧把它扔回水桶里,“猜测这些没有意义。”
白熠走到火炉旁,伸出手去烤火,边感叹道:“是啊,现在已经意义不大了。敌人到底是谁,我们很快就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