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悬》伏檀

4、雷劫

　　“那个...你听我狡辩。”

　　有冥太缺德了，他手里的酒坛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到我手里。我有点心虚的把它藏在身后，试图掩盖着什么。

　　夜夜笙一手叉腰，另一只手细数着我的罪行，“前有外敌月老，后有你和有冥惦记我的梅子酿。你说说，这个月第几次了？”

　　“小桃子，事不过三懂不懂？平常我对你的谆谆教导你都忘了吗？”

　　“作为我的小跟班，不帮忙就罢了，现在连我回来一口热茶都喝不上。”

　　眼看着夜夜笙要开始长篇大论...不对，已经开始了。

　　我果断把酒塞他手里，捂着胸口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跟他道歉。

　　这是我这些年总结出的经验，打败夜夜笙的方法就是真诚。

　　演到起劲时，我一下瘫坐在地上，抱着他的大腿痛哭流涕，顺道拿他的衣摆擦了把脸。

　　夜夜笙浑身一颤，似是无奈，还挺温柔的替我擦眼泪，“罢了罢了，看在你这么真诚道歉的份上，我给你一个狡辩的机会。”

　　“那个...这次我想自己出去。”

　　“做梦。”

　　夜夜笙抬手就是一道凌厉的掌风，把我和酒坛子一起扇出门外，身体因为惯性滚了好几圈，精准落水。

　　有冥这会又出现了，笑声中带着嘲讽，夺过我手中的酒坛子喝了一大口。

　　“都被抓包了这么多次了，还没长点经验？还是我尊贵的鲛皇大人有先见之明。”

　　有冥还算是有良心，用了个诀烘干我的衣裳，说：“怎么样？要不要跟本殿下混？”

　　对哦，我豁然开朗。

　　夜夜笙这条路行不通，我可以换条路走，有冥也会法术，虽然不见得有多厉害，但定是比我强上许多。

　　想到这，被浇灭的热情又重新复燃，我问他，“你有书房吗？”

　　“你想干嘛？”有冥紧紧捂住灵宝袋，一副我要占他便宜的样子。

　　算吗？应该算吧。

　　占人便宜态度要好一点，我回想着夜夜笙讲过的画本子，假模假样的跪在地上扭动着身躯，捂着心口，抹了把眼泪，“求您教我法术。”

　　我觉得我学的应该是没差，不知道有冥为什么那么惊慌的把我拽起来。

　　“这世上能得本殿下亲自教授的人可不多。”有冥托腮，看起来很为难的样子。

　　我是什么桃？从不强鱼所难。

　　转身我就走，有冥急了，跑过来拉住我，一副都好商量的样子说道：”每天十个烤红薯我就答应你。”

　　“成交。”

　　这么简单就可以吗？他为什么不早点说，刚才为了掉眼泪我掐大腿掐的可疼了。

　　我和有冥翻山越岭，去了他的家。站在黑黢黢山洞前，我有点后悔。

　　有冥的家可以称之为一贫如洗，没有书简，也没有小木屋，只有一些杂草垛和壁画。

　　还是去夜夜笙那里想办法吧。

　　“别走别走，财不外漏嘛。”有冥大手一挥，眼前山洞变了个模样，夜夜笙居室2.0版本。

　　“本殿下经常出远门，蓬莱精怪众多，万一被他们看见把宝贝都顺走怎么办？”

　　原来如此。那有冥的防范意识还挺强。

　　“天色已晚，我们先吃点烤红薯，明天再教你。”

　　他从灵宝袋里掏出一溜红薯，大的小的，形状各异。

　　行吧，看在他教我的份上，我生火开始烤，给他烤十个。

　　有冥吃了两个，剩下的全揣怀里打算带走，我知道，他要带给家里那位魔尊大人吃。

　　我在这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有冥赶过来开始教我。

　　他在空中用手指写了几笔，往前一推，符咒就出现在纸上。

　　“傀儡应生，动。”

　　黄纸飘向地上石头，灵力环绕，我看见那石头动了动，像我那天一样向四周伸展变成巨大人形，怒吼着四处乱窜。

　　“这叫傀儡符，可使死物化形。”

　　有冥扔过来一叠纸，示意我自己慢慢练习，又说：“等你学会画符，再教更精进的术法。”

　　说罢，他就跳上屋顶晒太阳去了，说来也很奇怪，有冥怎么光晒不黑呢？每次见到他都是白着一张脸。

　　有了他的演示，我信心满满操作起来，从早到晚，一刻未停歇。

　　于是有冥下来的时候，看见地上站满了拳头大的石头人、木棍人抱着胳膊互相掐架。

　　那我呢？我当然是因为法力损耗严重躺在地上。

　　有冥一副我服了你的样子，认命的掏出一只镯子，心一横，戴在了我手上。

　　“这叫引灵镯，可以吸收日月灵气，助你快速补回亏损的灵力。”

　　有冥盯着我手腕上的镯子，很是不舍。听说是个宝贝，我捂得更紧了些。

　　有冥夸我，你真有出息。

　　经此一事，他怕我再出什么问题，让他再赔点宝物进去，决定让我从最基础的心法开始练。

　　简单来说就是他丢给我一本书，让照着上面写的打坐。

　　我开始幻想着升仙之路，结果第二天就被夜夜笙发现，连人带东西一起被打包拎回了蓬莱。

　　我是谁？我可是坚韧不拔的小桃子，能放弃吗？当然不能！

　　是夜，我瞧夜夜笙那里息了烛火，一个人偷偷去了竹林，沐浴在月光之下，温习书上的心法。

　　灵力还没运转起来，顿时乌云密布，一道天雷直劈向我，我根本没反应过来，只觉得整个桃子都糊了。

　　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

　　那雷电游走在身体的每一处，带着剧烈的撞击，仿佛要把我撕碎，这回可真要玩完了。

　　正在我感叹吾命休矣时，赶来的夜夜笙挡在我身前，挡住了一道道落下的天雷，血染红了他白色的衣裳。

　　他说：“你这是要造反了...”

　　大口大口的血从夜夜笙嘴里吐出来，我慌张的去捂，捂不住，好多血，怎么办？我是不是惹大祸了？

　　夜夜笙叫我闭嘴，不许哭。

　　我也不想，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感觉心好疼，疼到像那雷劈在我心里一般。

　　那天雷仿佛有不死不休的架势，没完没了的砸在夜夜笙身上。

　　我想推开他，这雷是我引出来的，理应由我自己承受，可他力气很大，死死按住我的肩膀，不让我动弹半分。

　　我叫他放开我。

　　他说不放，死也不放。

　　我想说，我们能不能跑进屋子里躲躲呢？

　　还是算了，夜夜笙可宝贝他的小木屋，要是劈坏了一准会让我赔。我没有钱赔给他，他又该支使我做苦力了。

　　夜夜笙说我笨，这是天雷，躲不掉的。

　　可我明明是在心里念叨，他怎么能知道？大概是夜夜笙厉害吧。

　　夜夜笙唤出本命剑，支撑着自己身子不倒下，他离我很近，我能感受他在抖。

　　都这个时候了，还耍什么酷呢？蓬莱精怪都知道我是他的小跟班，若是他死了，一准会来报复我，那我可怎么办？

　　还不如我俩一人受一半，没准都能活下去。

　　很快剑也撑不住他的身子，夜夜笙整个人倒在我的背上，沉闷的痛哼声在耳边响起，我转过头看着他，夜夜笙紧紧闭着眼，泪水从他脸颊滚落。

　　一定是很疼的，我从来没见夜夜笙流过眼泪。

　　怎么又下雨了，这雨来的不是时候，浇的我晕乎乎的。

　　夜夜笙说了什么，我实在是没精力听下去了，那两道雷劈的我浑身静脉俱断，耳中只剩嗡嗡轰鸣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身上的疼痛慢慢消失，身体变得很轻盈，是...要死了吧。

　　我不怕死的，只是感觉有点遗憾，还没来得及跟夜夜笙说一声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