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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一把杀猪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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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咚!咚!”
外头传来五更天的鸣锣声,屠菁走进厨房,系上浆洗得发白的围裙,开始做早饭。
早饭也简单,温水和面加葱花调料摊上几个饼子,再将泡出血水的猪肝洗净切成薄片,加油、盐、料酒、淀粉、姜丝拌匀腌制10分钟,均匀下到已经熬出米油的粥里,最后小火焖煮三五分钟就可以出锅了。
她将自己那份盛出来,坐到桌旁边吃边想事儿。
——屠菁是在原身父亲过世的第三天穿过来的。原身母亲生小妹妹时身体落下病根,一直缠绵病榻总不见好,好在原身父亲是镇上的屠户,收入还成,一边给妻子抓药治病一边拉扯三个女儿,日子虽不算富裕但也平安温馨。
可没想到日常看着健壮的汉子,夏秋交际之时去村里收猪肉,半夜吹了点风,回来就因为风寒一病不起,最后竟撒手人寰。
家里顶梁柱去了,原身母亲直接晕了过去。原身今年虚岁十七,放在这年代早就是个能顶事的大人了,可大概是第一个女儿的原因,屠氏夫妻特别宠爱她,尤其是屠父,从小到大就没大声喝斥过她一次,即使后来妹妹出生,她依旧是家里的掌上明珠,没吃过一点苦头。
屠父原是想着将一身本事教给大女儿,再给她寻个上门女婿,可原身并不喜欢这些,因她喜欢的表哥曾私下与她说:屠户粗鄙,只是些下九流行当,不若劝姨夫做些别的,到时他考上秀才,才不会因为有这样一门亲戚而丢脸。
表哥还说:这不是女子该学的,女子便该温柔体贴,贤良淑德,只在家中学些女红绣活,不应抛头露面,这才是那些千金小姐的做派呢。
原身将表哥的话听了进去,因为在她看来,表哥是读书人,将来还要考秀才做官的,她只要嫁给表哥,以后就是官娘子了,身为官娘子,怎么能学这些宰猪砍肉的粗鄙活计?当然,这些话她是不敢说给屠父听的,毕竟自家父亲就是个屠户,若叫他知道表哥说过那些话,怕是直接便不准她与表哥来往了。
于是原身开始抗拒起跟屠夫有关的活计,屠夫看在眼里心中有些猜测,不过他是个疼女儿的,也没逼她学,只想着给她挑个上门女婿,若这性子扭转不过来,他也还年轻,到时慢慢教给二女儿就是。
可他没想到自己走得这样急,这样早。
父亲去世,母亲昏迷不醒,大妹妹刚满八岁,小妹妹更是才两岁半,原身平日虽然娇生惯养,这时也不得不支撑起来,一边料理父亲后事,一边给母亲请大夫,照顾两个妹妹。
屠父病死的消息才传到村里老家,那边就派人过来要抢她家猪肉摊子,理由也是现成的,她家现在连个男丁都没有,家业自然也无人继承了,这事便交由长辈做主,镇上的猪肉摊生意交给屠父堂伯家大儿子。
回忆到这里,屠菁心中冷笑一声,什么狗屁的长辈,当年屠父之所以从村里出来,就是被那家人逼得不得不净身出户,那家人用黑心手段抢了屠父父母留给他一个小孩子的田地,还嫌他是个累赘,多吃一口米糠都要被骂,给那家当牛做马十几年,才找到机会彻底断绝关系来到镇上,靠着自己的辛勤努力渐渐过上了几天好日子。
结果这死了没两天,那家吸血虫竟又快速粘上来,想抢孤儿寡母活命的营生。
那天下着大雨,原身六神无主,冒雨想去镇上学堂寻表哥,结果半路脚滑摔下沟渠,竟是一命乌呼。
再睁眼时,内里就换成了如今的屠菁。
屠菁不信鬼神,也不觉得她穿到这具身体就得为原身的家庭奉献什么,只是在她魂魄飘飘荡荡时,有道意识落于她身上,只说她能重活一世,是因为屠父临死前的愿力,他希望妻女平安顺遂过完一世,而这愿力不知为何选中了异世界刚刚死亡的屠菁,使她进入这具身体。
屠菁虽说死的时候没啥感觉,但能重活一世谁又不愿意呢?既然是原身父亲的愿力让她活了下来,再加上融合了原身记忆,她便也将自己当成这家女儿了。
醒来后的屠菁冒雨回到家中,就听屋里小孩声音哭成一片,还有男子不耐烦的喝斥声和女人尖酸的劝说声。
屠菁一身湿漉漉的也没换衣裳,到厨房拿上斩骨刀,面无表情进到屋里,追着那个她所谓堂伯父连砍十几刀。当然,她用的是上辈子杀猪时学来的巧劲,对方要真大胆到不闪不躲,她也不会真砍死人。但她表情很真,真到对方觉得自己不躲下一刻就会成为刀下亡魂。
最后她将男人衣服裤子划了个稀烂,在对方屁滚尿流被逼出大门后,冷冷说道:“我父亲早就跟你们断绝关系,你们是哪个沟里爬出来的蛤莫也敢来做我家的主?下次你们再敢上门,别怪我鱼死网破,反正你们这样欺负我们孤儿寡母,我们活不了,你们也别想活!”
她横刀立于门口台阶上,脸上表情狠厉,一看就说的不是假话。
那对夫妻被吓得仓皇逃了。
当然,屠菁没有因为对方逃走就将这事放下,而是回屋换了干净衣裳,将头发擦干,又给自己煮了红糖姜水,狠狠灌下一大碗,初来乍到便遇上这种事,她可不能让自己也病倒了。
等晚点雨停了,她先是拿上东西到邻居家转了一圈,红着眼把自家被那些远亲逼迫的事情说了,做足了受害者模样。因为之前下着大雨,她追着堂叔砍的画面没被邻居看到,但她横刀立在门口说的那翻话还是被几个下大雨也要凑热闹的邻居看见了。
本来还有人觉得这小娘子是不是太泼辣了些,听了她说的那些话后倒也起了同情,可不是嘛,父亲才刚走,那些早就断了关系的远房亲戚竟就想趁火打劫,抢人家吃饭的摊子,小娘子若不硬气起来,难道还眼睁睁受人欺负?
之后屠菁又找到县衙门去,把那堂叔婶告了,只说他们趁家中父亲去世,想谋夺她家产业,还把本来就病倒在床的母亲气得病更重了。
当然,她会这么做,也是因为知道一些这个朝代的律法,农村虽然没有男丁不可继承田产,但镇上做生意的却并非如此,女子也是可以接手店铺的,女店主女掌柜虽说不多,但也绝不是没有。
这也跟许多朝代都是农比商贵有关,做生意的总是低人一头,规矩上也没这么讲究森严。
按理说,晚辈状告长辈,这在哪个朝代都是大事,可屠菁早就将父亲当时净身出户时与那家人写下的契书拿在手里,有了这纸契书,屠父跟那家人就没有半点关系了,这事也就成了不相干的外人竟妄图抢人孤儿寡母的营生,要将人逼死。
而当那堂叔婶狼狈回到村里,又气又恼地找族中长辈说起这事,大骂屠菁一家时,官差已经找到了他们家。
最终的判决很快下来,屠菁毫无悬念继承猪肉铺子,有正规的营业文书,赔了那二人一套衣裳钱,那二人则是被县官训斥一顿,又交了本次案件的银钱,这才被放走。
虽说没有挨板子,但这时代的人都怕官,这样被当官的训斥,又知道铺子是拿不到手的,屠菁这小娘子更不好惹,便灰溜溜躲回村里不敢再搞事。
按照屠菁以往的性子,肯定是不愿这样轻轻松松放过那家人的,毕竟人家可是冲着将她们往死里逼迫来行事,只是到底刚穿越,许多事情不熟悉不好去做,这年代也没那个条件,屠菁便将这事先放到一边。
她也知道这事幸好是她们在镇上,猪肉摊也不是田产,否则她再泼辣凶悍也是保不住自家财产,到时不是被别人占去就是不得不随便找个男人嫁了,真到那地步,她可不敢保证自己还能不能顾上这家人了。
这杀猪卖肉的活计,她前世是做熟的,屠父在镇上经营十几年,也是有着不少老客户,即使摊主换成她后肯定会流失一些老客户,但不要紧,她相信自己会慢慢把这营生做起来。
可是有件事却让她不得不在意。
她朝桌子旁看去,只见一小团仿佛霉斑的黑气正静静飘浮在那里,昨晚还没有的,也就是一晚上,这东西已经长成拳头大小。
她一翻手,一把杀闪着寒光的杀猪刀出现在她掌心里,接着她握刀朝那黑气劈下,黑气瞬间散了,一段信息浮现在她脑海中:
【一小团霉气,沾染上会倒一点小霉,但不多。】
她又看向杀猪刀,同样是一段信息浮现:【一把杀猪刀,它非常锋利,使用起来事半功倍,是你的杀猪好伴侣。】
这把杀猪刀正是她前世惯用的那把,刀身较宽,略长,手柄处还有因为她的习惯握刀姿势摩挲出来的深浅不一的颜色。
她不知道这刀为什么会跟着她一同穿越过来,而且平时还能根据她的意念消失出现,她只记得昨晚砍肉时她在心里想了下“这刀还是没原来那把顺手”,接着精神一个恍惚,这把惯用的刀就出现了。
紧接着,屠菁眼中的世界也跟着有了改变,简单点说,她仿佛被开了天眼,能看到一些其他人看不到的东西。
刚才那被她劈散的霉气就是其中之一。
她花一晚上的时间将家中不少地方粘着的大大小小霉气驱散一空,驱完后只觉得精神极为疲累,便猜测这个“金手指”的使用大概是会消耗精神力的。
更多的东西还待日后验证,她今天起得这样早,正是因为屠家猪肉要重新开摊了,而在原身记忆中,今天正是屠父与人约好的去收猪的日子。
正想着,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