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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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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瑾穿越了。
此刻,一袭白衣的她正懒懒靠在湖心亭软榻上,听着丫鬟绘声绘色的给她念话本子,一缕微风裹着茉莉花茶的清香划过鼻尖,沁人心脾。
这般优哉游哉的快活日子,陈瑾已经过了月余,她对此很是满意。
上没有公婆念叨,下没有子嗣缠身,丈夫战死沙场不说还给她留了一笔巨额遗产。
这桩桩件件,堪称穿越界的顶配。
陈瑾时常忍不住回想起那卷生卷死的上辈子,她做了二十九年的寡王,一路卷到博士毕业,进了省内最好的医院。
可这看似光鲜的背后,却是无数个熬不完的大夜。
幸得老天垂怜,在她过劳死后给了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开局就是大雍朝北威侯府的侯爵夫人,手握整个侯府的掌家大权。
就这神仙运道,她实在找不出不纵情享受的理由。
思及此,陈瑾竟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夫人,陈老夫人来了。”
“又?”
闻言,她上一秒还扬起的嘴角,瞬间耷拉下来。
要说这美中不足的,便是原身这大家闺秀人设,太难维持。
原身作为名满上京城的淑女典范,其一举一动都是精心设计好的。
走路先迈哪只脚、每个步子间距多宽、每句话最多说几个字,皆有定数。
轻叹口气,陈瑾麻利起身差人往她脸上扑了层厚厚的粉,瞧着铜镜里那原本红润的脸蛋逐渐变得惨白,她满意的点了点头。
一刻钟后,她就着原身这副羸弱的身体,被丫鬟搀着小步迈进正堂。
“问祖母安。”一套动作标准得指不出一点差错。
“好,好孩子。这才几日不见,怎的又憔悴了这些?”
“劳祖母挂心,孙女一切都好。”
“是祖母对不起你,原以为替你说了个好夫婿,可谁曾想……不过没事了,祖母呀,重新给你寻了个好出路!”
陈瑾:???
身为寡妇的她,在古代还能有什么比侯府当家主母更好的出路?
默默抽回被陈老夫人握住的双手,她轻抿了抿唇,谨慎开口询问:“祖母,容孙女斗胆一问,是何种出路?”
“吏部尚书家的嫡长子,你看怎么样?”老太太笑得满脸的褶子都堆到了一起。
啧,这是准备再次卖女求荣?她在做什么春秋大梦?
按下内心翻涌的情绪,陈瑾闭上了眼,随即一幅卷轴在她脑中赫然铺开。
这是老天爷给她的第二道馈赠——一张以她为圆心,实时变动的网状人物关系图。
三秒后,她果然看见陈老太太和顾家三房大娘子之间,新冒出了根浑浊的褐色连接线。
好嘛,这二人是合起伙来准备把她当肥猪给宰了分食。
早在老侯爷被赐爵前,顾家就已分了家,按理不该有这么些是非纠葛。
奈何她那短命夫君去得突然,没能留下个儿子,北威侯的爵位成了虚设。
这可馋坏了顾家二、三房那些人,三番四次骚扰北威侯府,企图赶走原身承袭爵位。
如今这如意算盘,更是直接打到她脸上来了。
“祖母请恕孙女不孝。”
收回思绪,陈瑾一个撤步恭恭敬敬跪到陈老夫人脚跟前,不卑不亢道:“我是顾晏礼三书六礼明媒正娶回来的妻子,于情于理我都不能改嫁他人。”
“你以清白之身为他守孝三年,够对得起顾家列祖列宗了!”
老太太扬声驳斥,那可是六部之首的吏部尚书,多好的亲事,她舔着这张老脸求来的!
只要这孙女嫁进去做了续弦,那他儿子和孙子今年的京查必定能评个上等。
“你不必多虑,人家说了是看中你的才情,定不会嫌弃你的过去。”
陈瑾:……
瞧瞧这副迫不及待的嘴脸。
“敢问祖母,是何人为孙女牵的线?”
“你管这作甚,祖母总不会害你!”
抬头瞥了眼老太太不甚自然的神色,陈瑾淡淡开口:“这等欲将孙女陷入不忠不贞不义境地的小人,孙女实在恨不能生啖其肉、饮其血、拆其骨——”
“够了!”只见老太太面色瞬间铁青,抬起手中的楠木拐杖重重砸向地面,大口喘了几息粗气才又恢复平静:“你自幼最是乖顺,这事你再好生考虑考虑,我和你父亲等着你。”
说罢陈老夫人抄着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缓步离开。
屋内一时陷入死寂。
陈瑾皱了皱眉,心底莫名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不好了夫人!大事不好了,庆、庆—— ”
一道凄厉的声音划破这似被凝固住的空气,陡然传入正堂。
陈瑾还来不及起身,就被猛一冲进来的中年妇女撞倒在地。
“夫、夫人,庆、庆嫂,不对,我、我不是故意的,那,那。”
看着语无伦次、慌里慌张的妇人,陈瑾暗暗提了口气,爬起身坐回上首,温声询问:“我没事,你且慢慢说来。”
看她的打扮,多半是在外院管杂事的婆子。侯府上下四五百号奴仆,她是真认不全乎,更何况这一个多月来她光顾着玩乐了。
“回,回禀夫人。”原本还六神无主的婆子,似是被陈瑾淡定的模样安抚住了,说话的语气稍定了下来:“是,是阿庆嫂子,她,她撞墙死了!”
谁撞墙了?撞死了?
“夫人,阿庆嫂是顾亲卫的遗孀。”丫鬟秋菊的声音适时贴着耳朵传来:“顾亲卫……也随着侯爷,一道在三年前去了。”
这么一说,陈瑾想起来了。当初继承原身的记忆时,是有这么一出。
侯府家生子中有那上进的,都可以跟随侯爷前往幽州历练。只要能混出名堂,就可脱了奴籍正经当军官。
这条风险与机遇并存的路子,帮两代家主筛选出不少忠心耿耿的亲兵。
而阿庆嫂的丈夫便是这其中之一,他也是顾晏礼最看重的手下之一。
原身关于顾晏礼的记忆已不甚清晰,毕竟二人只在看亲时远远见过一面。陈瑾只知对方虽身型高大,但却长得极为干净,不似那粗鲁的行伍糙汉,称一句玉面将军也不为过。
听闻顾晏礼带兵很有一套,他手下的镇北军最常被人称道的,不是他们的纪律严明和训练有素,而是那令人咋舌的兵法普及率。
抛开有军衔的将领不谈,就是一小小步兵据说都能背出好些个阵来。
别看镇北军拢共就只有一万人,但在尚武的大雍确是不可替代的存在。
而就这么一支强悍的军队,竟然会全灭于同一场战役,无一人生还。
眼下细细想来,竟满是疑点。
可从前线传回来的,就是这么个消息。
陈瑾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沉声开口:“带路。”
不多时,一众人风风火火赶到阿庆嫂住的小院,还不等进屋一股浓郁的血腥气就扑面而来,几个胆小的丫鬟当即软了腿。
多年的从医经验让陈瑾迅速进入状态,顾不得理睬众人惊讶的神情,她快步蹲到扑在血泊中的妇人身边,进行生命体征检查。
很不幸,人确实没了。
撞墙自尽的死亡率并不高,当场死亡的更是寥寥无几。可想而知,阿庆嫂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以绝对的速度狠狠撞了上去,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陈瑾心口像堵了一团棉花,呼吸有些困难:“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我也不,不知道啊。”
陈瑾闻声看向角落,这才发现了一个浑身赤.裸的油腻男子,正抖如筛糠的蹲坐在地,一滩黄色的液体沾满了他的下半身。
尿骚味和着血腥气,这屋子里的味道实在难闻,陈瑾的脸色很不好看。
“都看着作甚,还不赶快把他给我绑了。”
语落,几个粗壮的小厮冲上前将人死死按住捆做一团,期间男人的嘶喊声不绝。
“冤枉啊!”
“是那个贱人自戕,不关我事啊……”
“侯府杀人了,救命啊——”
“把他的狗嘴给我堵上。”陈瑾厉喝。
再叫这泼皮无赖继续胡乱攀扯下去,必定得掀起一阵风浪来。
在医院的那些年,她经历过太多医闹。那黑白颠倒的谣言,可比真相散播得要快得多得多。
“是谁先发现阿庆嫂寻了短见的?”
“是,是我……”只见先前去内院喊她的婆子,颤颤巍巍从围观的人群中走出来,强忍悲痛道:“我,我同阿庆嫂说好下值了一道上街置、置办些冥纸香烛……”
这位婆子的大儿子也同顾晏礼一道去了,再过半月便是他们的三周年祭。
“阿庆嫂向来守时,但今日我左等右等都不见她人影,这才寻到她院里来……”说着,这婆子就扑跪到她脚边,开始抽泣:“夫、夫人,阿庆嫂是什么人我们大家最是清楚不过,求您一定要给阿庆嫂做主啊!”
陈瑾眉头死死拧在一起。
这件事处处透着蹊跷,单从两个当事人的打扮就可窥探一二。哪儿有苟合的二人一个寸缕不着、一个穿戴齐整的?
可要说这是个阴谋,那作案人的动机又是什么?陷害这么个已经脱离侯府奴籍,只单纯在侯府做事的妇人,意义何在?
她捏了捏眉心,还不等应下,就听一道甜腻尖锐的嗓音自小院门口传来:“放肆!要堂堂侯爵夫人为这不守妇道的下贱胚子做主?你好大的胆子!”
陈瑾听着阿庆嫂“不守妇道”的罪名被扣下,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好。
这一劫,怕是冲着她来的。